爱情鸟

　　我家有两只小黄雀，一雌一雄正好一对，是三个月前父亲从南方带回来的，据说是从一位很知名的鸟类专家那里买来的，很名贵。

　　至于鸟的名字叫什么我忘记了，全家都叫他们小黄雀，浑身的羽毛黄中泛绿，连两只小脚都是黄色的，很可爱。从任何一个角度看羽毛的颜色都不一样，下午黄昏的时候，夕阳从对面公园高树的缝里透过来，洒在两只小黄雀的身上，周身黄绿的羽毛又泛着缕缕萤光。

　　两只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雄鸟的头顶上有一朵微微凸起的绒毛，但是并不显眼，雌鸟略显臃肿。刚来的时候好象并不这样：嘴角半点鹅黄，声音也喑哑稚嫩，不胜娇弱的样子，完完全全的一对孪生小姐弟，没有任何差别，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分不清彼此。

　　据说他们的血统很高贵，一直追溯上去，祖上曾是宫廷的御鸟，是西太后从西洋买来的玩物。当然这个已无从考据了，我们也不关心。但是的确很有灵性，每天清晨，他们就会在阳台上婉转啼鸣，声音清脆悦耳，余音袅袅。妻总是在这个时候拍着儿子的头说：儿子，七点了该起床了。有时候天气好的话，会吸引来许多鸟飞临对面公园的高树上欢呼雀跃。而两只小黄雀却一直很沉稳，并排站在笼子的横梁上，看着对面的高树只是唱，俨然一对娴静的抚琴淑女。

　　八点钟过后，小黄雀的叫声嘎然而止，路上的行人多起来，城市的噪音也慢慢的弥漫开去，高树上的鸟儿在公园上空盘旋一会儿也相继散尽。现在是两只小家伙梳洗的时候了，彼此用小嘴巴插到对方的翅膀底下一根羽毛一根羽毛的梳理，很细心，还要把凸起的绒毛压平。完了歪着小脑袋脉脉含情看对方的眼睛，轻轻的相互啄啄嘴角，亲亲嘴，声音呢喃，极尽温情样子，一点都不知害羞。

　　午后是一段悠闲的时光，它们就将头互相偎依在对方的怀里，卿卿我我交颈而眠，倘有人走近，只是慵懒的睁开一只眼睛看你，样子很不屑，然后慢慢阖上眼帘不再理会。睡醒的时候，雄鸟很活泼，就在笼子里上上下下的跳，雌鸟文静的站在一边看。雄鸟有时调皮地过来逗她，将身体靠在她身上，雌鸟往一边挪一挪，他再靠过来，就再挪一挪……。

　　每天下午，父亲都要带他们到对面小公园里放风，对他们来说似乎是一段最快活的时光。黄昏芳香的空气里，夕阳毛绒绒覆盖了整片小树林，两只小黄雀愉快的嬉戏着，在笼子里上下蹦跳，叫声依然清脆，但声音与早上的截然不同了，更多的是窃窃私语，偶尔委婉的一声，像是抒发一种赏心悦目的心情。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今天上午，雄鸟忽然逃跑了。之前丝毫没有一点迹象。早饭后妻给他们加水的时候，雄鸟忽然冲出笼门振翅飞走了，落在对面的的树上高声鸣叫。看样子是蓄谋已久的，今天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了。雌鸟在笼子里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上窜下蹦的撞击着笼门。本来想雌鸟走不了雄鸟自己一定会回来的，可是整整一个上午，雄鸟一刻也没停息地飞来飞去，还不时的落在阳台上面的檐头上，高声呼喊着他的爱人。雌鸟不吃不喝在笼子里扑愣着翅膀，抖落了满地羽毛。

　　妻很着急：这样折腾下去，不到明天两只小黄雀都会累死的，不如成全了他们吧？

　　于是打开笼门，可是令人不解的是，居然雌鸟不走，只是迫不及待地飞到笼子的顶盖上左顾右盼，忧伤的叫。雄鸟飞过来，依然落在檐头上，焦躁地来回跳动。雌鸟无动于衷，只是有气无力的叫。

　　笼门开了一夜，妻幻想着也许夜里他们会回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再在一起过安分守己的日子。

　　第二天早上没有听到他们熟悉的叫声。雌鸟倒在笼子里，死了。

　　妻流着泪说：可怜的小黄雀，关了几年，她根本就飞不起来了，怎么走哇！自由就那么美好吗？

　　雄鸟已经杳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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