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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散淡无为】香香的炒豆棋子 作者:散淡无为
文章类别:闲情偶寄 发布时间:2003-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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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来,各种面点吃了不少,街上卖各式面点的也渐多了起来,但总觉得没有一样能赶上母亲做的炒豆棋子儿。

  记得小时候,母亲做炒豆棋儿我都仔细瞧着,那工序说来也简单,先把干面粉放进盆里,再打上几个鸡蛋,放上白糖,麻汁,倒点凉水搅匀拌好,揣头揉匀,擀成四五分厚的面饼,溜进锅里裸至半熟,取出切成菱状小块,然后再细火拌炒。

  这样做出来的炒豆棋子儿黄灿灿,脆而不硬;甜甘甘,香而不腻。不仅营养丰富,且放得久。在我们老家那片儿,是断了奶的孩子上好的食品。

  该我吃炒豆棋子儿的时候,家里没有劳动力,正是困难时期,父亲常年在外,除了母亲,全是张嘴要吃的学生,家里那时候连面粉都没有,炒豆棋子儿自然没有吃上。侄儿小的时候,大哥远在苏州,嫂子忙于工作,等孩子断了奶的时候,就把他放在家里,我比侄儿大不了几岁,他能吃东西时,困难时期已经过去,他有幸吃上了炒豆棋子儿,我才跟着沾了点光。

  那时,家里的日子虽然有了起色,但家底还很空。母亲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回家还要料理家务,整天忙忙碌碌。忙不过来的时候,误了饭食,便从高悬在梁头的竹篮里抓把豆棋子儿,让我嚼来喂侄儿。可她还是有点儿不放心,给我炒豆棋子儿的时候,总是用指头点着我的头说:“可别让豆棋子儿走了‘后门’”。这时我便很正直的说:“不会!”

  为了取得母亲的信任,我使劲憋着从喉咙里冒出来的馋虫,把炒豆棋儿嚼好,抿到食指肚上翘到母亲脸前:“你看,没少吧!”母亲抬头看一眼笑笑不作声,又干她的活了。开始每嚼一口,我便这样喊着让母亲监督。三五次之后,母亲不知是被喊得不耐烦,还是对我放了心,只顾手头活计,头也不抬了,于是,炒豆棋儿便在我的嘴里走了“后门”。

  刚喂过一会,侄儿就扯着小嗓子哭闹:“气(吃)饭-------气饭----”母亲一下子警觉起来,用带问号加感叹号的眼神盯住我。

  “我,我都快吃饱了,他还吃!”话一出口,我知道露馅了,刚想逃跑,被母亲抓住,腚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我哭了。母亲见我因缺乏营养而受伶伶的样儿,打了我又后悔了。把我拉进怀里,一边用衣角替我擦泪,一边说:“你也该吃,可眼下咱还不宽裕,过几年日子好了,我一准给你补上。”说完抬头看了看选在梁头的竹篮,犹豫了一下,可还是抓了一把,递到我手上,我没有接,却把母亲的话深深的埋在了心里。

  后来,家境有所好转,日子并不紧迫,母亲却依旧日夜不停的操劳着,始终没有腾出时间专门为已渐长大的我补上炒豆棋子儿。

  如今,农村生活有了很大的转机,父母年龄大了也早已不再种地,回家吃上炒豆棋儿,应该不成问题吧!但想到自己年近而立的年龄,又不由为生出这样的年头好笑。这次“十、一”放假回家,带着两岁的儿子,我想,或许沾儿子的光,可以一享炒豆棋儿的口福了。

  谁知一连几天,却没见炒豆棋儿的影儿,母亲见我摘下早已挪到偏屋的竹篮看看,打开抽屉瞧瞧,笑道:“有啥好吃的,娘舍不得给你?”

  “炒豆棋子儿!”

  母亲愣了一下,笑起来:“记吃不记打的东西,还想着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是说,没给正儿坐炒豆棋子儿吃?”

  “正儿牙还嫩,要吃炒豆棋子儿,就得嚼来喂。”母亲指着桌子上的电视机:“人家说了,不能给孩子吃嚼的东西,说那不卫生,不文明。时间长了,还养懒了肠胃、、、、、、”

  在家的那几天,我发现母亲变着花样给正儿做吃的,这顿时细软油滑的鸡蛋羹,下顿是松软可口的自制小蛋糕,我不由想起小时候,捧着大大的粗瓷碗喝粥,小嘴含不住碗沿,弄得满脸满脖子都是黄呼呼的玉米嘎渣的样子。还有那从大人嘴里抠出来的粘稠稠的嚼食、、、、、忽然觉得这种给孩子喂食的习惯真的是太不卫生太不文明了。继而一想,这仅是一种习惯吗?那时,幼儿能吃到炒豆棋子儿已经很不容易了,而口娇牙嫩的孩子吃豆棋儿,不嚼来喂又怎么能吃呢?何有时连这都吃不上,乡里人更顾不上那么多了。今天,庄户人家居然也讲究起幼儿喂养方式的卫生文明来了。

  回单位的前一天晚上,我早早睡下了。睡意朦胧中,听得一阵“沙沙”响声,一股熟悉而又久远的特殊香甜气味。钻入鼻孔,直沁肺腑。我心里一动,翻身爬了起来只见灯光下,母亲腰系围裙,站在灶台旁,身子微倾,划动锅铲,正在翻炒着什么,忽而胳膊轻轻一抖,手中铲子一拨楞,几粒金黄色的菱形小块就蹦落在了灶台上。

  “炒豆棋儿!”我不禁喊出了声。母亲见我醒来转过身来说道:“许你二十年了这会才补上。”说着,从灶台上拣给我几粒豆棋儿:“尝尝,到火候不?”

  我接过来,丢进嘴里一颗,“咯蹦”一咬,又脆、又甜、又香。我细细的嚼着,舍不得咽下,一种别样的香甜在我心里慢慢升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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