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天黑了,联军全线崩溃了。蒙古的铁骑踏进了城内。纳瓦尔的城民没有撤完,他们和多国军队一起跟蒙军展开了巷战。而在主要大街上,飞驰的都是成吉思汗的骑兵。浪伙们在杀人、放火。熊熊烈火照亮了天空,可以看到,在城市的路面、街衢波撒着鲜血。尸体凌乱、重叠的摊在残垣断壁间,连恶狗也吓得爬在一隅瑟瑟发抖。
在城市的上空,笼罩着腥红的彩霞。飘荡着嘶哑的喊杀声、啼哭声。屠城在深夜进行。
米扬科夫是联合国军中最高的长官,是斯摩棱斯克公国的大王公,那是个强大的帝国。他对节节败的罗曼王公、达倪尔王公大王恼火。拍着手,几乎要舞起来,他以一个高雅的、上层社会的文明人的姿势——象个女人似的——歌吟一般的说道:“你们的几万大军哪?人呢?都上哪里了?里奥夫城哪?纳瓦尔城呢?干嘛不早归降蒙古人呐?也不用兴师动众了,呜呜呜呜”他尖着嗓门哭泣来了,并用手帕沾着泪,说道:“多少个孩子没了爸爸,爸爸一完,妈妈再嫁,多少个
孩子没了妈妈。没妈的孩子象根草,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呜呜呜呜呜呜。”哭的极其认真、伤心。
罗曼王公解释道:“那成吉思汗如狼似虎,手下的强兵却个个跟猎狗似的。”
米扬科夫收起泪,说:“如果你们再坚持一个晚上,到了今天早上,偈尔尼哥夫公国、诺夫罗德共和国、奥沦公国、基铺王国等众骑兵既成虎钳之势,非把成吉思汗牢牢捏住,等我们大军再出,擒他犹如囊中取物,而区区十数几万蒙古兵算来也是以卵击石。”
卡尔彼特将军彬彬有理,他恭敬、严肃地说:“这好比生孩子,到了那一会儿,拖延不得了。”
米扬科夫叉起腰,说:“得得了吧你。一个星期之间,两座城池供手让给了人家。还好比女人生孩子,真有你的,我告诉你嗷,大肚婆生崽那是自然现象,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下所必然要发生的。你要跟她们比吗?”
“不是这个意思。”卡尔彼特将军说:“在那种情况下,你想想,我的人死的死,跑的跑,守城池的几万人根本、不,远远不够我用,我已经尽力了。我还和成吉思汗单挑呢,我打的他直流鼻血。瞧,还是败了。不怨我,跟我无关,我也没有办法。”
“推的一干二净!”
“这是客观事实,谁也没折。”
米扬科夫王公说:“那么,你穿个大摆裙、不,大白裤叉子,走在蒙古人的前头,也是跟你无关的事吗?”
卡尔彼特将军两腮通红,眼睛不敢盯米扬科夫王公,声音发虚,但倒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没那事!”
米扬科夫王公奇怪地看着他,疑惑地说:“真的吗?我还会搞错。”
卡尔彼特将军撒了周围人一圈,心想,就算我不承认,谁能把我怎么着?再者,这个白胡子老头又不是我直接上司,还不是一国的呢。越想越有理,干脆两手一插,说:“谁在玷污我呢?这是对一个盟国高级将领的极大歪曲。任何一个正直的、有良心的人都不会这么干的。而一个高瞻远瞩、励精图治的国家领导人也不会这么想的。”
米扬科夫王公白了那家伙一眼,心想,这小鸡巴娃儿挺有文采的,禁不住叹了口气,说:“唉,我们公国缺的就是象这样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国家栋梁。”
卡尔彼特将军仍拘泥方才那事,继续辩解道:“我怎么会干出那丢人事?!再说了,我还是今年全国的十大杰出青年呢!不信,你问问纳里什金,他也是。”
耶律楚材眉头上有几分沉郁,说:“在我们胜利背后,隐藏着许多杀机啊!”
木华黎双手背后,也一样愁眉不展,说:“其实,我们就象一个人在游泳,已经游到深处了。”
赤老温大手一挥,说:“怕个鸟。我戎马倥偬这么多年,败过几回?只要我们最后一个没玩完,都别婆婆妈妈的。”
正说着,成吉思汗走了进来,他直接问耶律楚材:“我们已经步入盟军的重围之中吗?”
耶律楚材点点头,木华黎说:“远征最忌讳的就是没有后续。我们就是,孤军深入东欧腹地,虽近千里,可无有收获。”
成吉思汗说:“凡我战马踏过的,必将是我的。”
赤老温说:“对,大汗,继续望前走。娘的,我听你的。”
公元一二二三年五月十六日深夜,成吉思汗的近二十万远征军抱着在异域冒险、掳掠的想法悄悄地出了纳瓦尔城。
“你有点困了吧?大汗。”
成吉思汗坐在马上,一语未发,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木华黎和他并肩行着。
成吉思汗说:“怎么搞的,刚想起我的初恋了?”
木华黎会意地笑道:“大汗,想妞了吧?”
成吉思汗顿了顿,说:“那一年,我才十四岁,而她是兀克大婶家的小妞,我大她两岁,从小一块玩耍。后来,有一天,她问我,如果有个男人要领她走,我会不会答应。我说,只要我铁木真在,谁也不能要你。她笑道,那你需一定得娶我,要不然我妈可得养我一辈子了。我说,会的。到我真正长大成人的时候,我却把她忘的九霄云外去了。再后来,有天,她挺着大肚子来见我,我慌了,说,我跟你可没别的事。她说,有的,我说,去去,我妈在家,一会儿就会揍我,你别这套。她不言语了,但我能感到她的悲伤。她笑道,我男人被扎木合的骑兵用长枪挑死了。”成吉思汗突然良久不说话。
木华黎问:“大汗,咋了?”
成吉思汗望着企图隐身于暗云的月牙儿,说:“我没有照顾好她,我撵她走。过了几天,我在草原的一条湖泊里见到了她,已经死了。”
木华黎缄默了。队伍在悄无声息地前进。突然间,起风了,刮在每个人身上竟有点冷。
成吉思汗说:“我是不是有点对不起她?”
木华黎说:“岂止只是有点对不起她,是太、太、太对不起她了。”
成吉思汗羞愧难当,说:“你看我犯的错误还不轻哩,我这会一辈子包袱的,将来还是心理障碍。你瞧瞧,啧啧。”
木华黎安慰他说:“一个男人不应该为过去而活着。重要的是,把握当前。”
成吉思汗笑道:“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会娶她的,真的。”
木华黎问道:“仅仅因为心中的内疚吗?”
成吉思汗无语。
木华黎说:“其实,感情这东西最无理了。我操,我也说球不清。”
成吉思汗情绪激动,说:“每当想起她在湖边猝死时的眼睛,我便深感不安。我曾记得,同样是这双眼睛,在我隐约懂得男欢女爱的时候,它给了我许多美妙的、迷惑般的联想。有时竟一夜无眠。那双长睫毛、深邃的、宝石一样清澈的眼睛啊,我曾把它捧在心里又将它打碎。”
木华黎突然急促地说道:“前方有些骚乱。”这时候,风刮的更大了,还夹杂着雨点,而且天空乌云翻滚。
博儿术、博儿忽带着一帮人赶来,说:“大汗,不好了,前头的人已经中招了。联国部队摆好了箭阵,有许多马驮着死尸回来了。”
夜风呜咽着贴着无垠的草原,偶尔,有一道长长的闪电在压抑、低沉的天空中崩裂。马儿在嘶鸣,士兵们抽出弯刀。
耶律楚材、赤老温从后面骑着快马上来,对大汗说:“诺夫多罗德共和国、奥沦公国、基铺王国的骑兵已经在包抄上来了。”
雨虽然下起来了,但是,在草原的天地连接处可以看到,有无数的火把照亮了黑压压的天空。
成吉思汗低语道:“鬼子们都上来了。”
木华黎说:“大汗,是朝前还是后撤?”
成吉思汗对木华黎说:“向前,在大漠的尽头,有一条河,叫卡尔喀河。我们兵分几路,突出重围后,就再在那里集结吧。”
木华黎拔出战刀,说:“大汗,属下各自带着人走了,你要多多保重。”博儿术、博儿忽跟在他后头。
成吉思汗大声说:“老木哇,说好再见了。”
木华黎头没往回扭,他在狂风中喊道:“神将与我们同在!!”
联军布好了箭阵,大约有七、八万弓箭手在军前列行,其气势、规模令人叹止。在重兵背后,便是伺机扑杀的骑兵,这帮穷凶极恶的外国佬!夜的黑,是蒙古人天然保护层,联军只能按准方向朝天发射。尽管如此,当无数只箭泼向蒙军时,也有数不尽的人从马上跌下。但是,时间很短,蒙古大军以极快速度朝前冲去。
在他们背后,奥沦公国、基铺王国、偈尔尼哥夫公国等众兵已逼近了成吉思汗的续后部队。
一场拼杀在南俄罗斯的广阔大漠上展开了。
这时候,蒙古兵已经冲进了众国的箭阵里,联军的兵马也渗透到蒙古人的阵营中。天空中的闪电裹着轰轰雷明照彻着大军。
从后面奔杀而来的多国骑兵拦腰截断了成吉思汗的队伍。雨在瓢泼,鲜血染红了草地。
成吉思汗对耶律楚材说:“我日,人马都给冲散了。”赤老温过来,对大汗说:“快走,我跟老耶在你左右。咱只顾朝人少的地方,没准,会骑出去的。”
成吉思汗说:“好吧,真臊!先杀出吧。”
没走几步,哲别跟了上来,说:“大汗,我还以为把你给弄丢了。”
成吉思汗擦擦脸上的雨水,说:“完了,完了,这下我玩蛋了。”
哲别说:“别先下结论。一个字: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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