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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叶逸】嫁妆 作者:叶逸1
文章类别:小说地带 发布时间:2003-12-28
全文

  马艳青躺在床上,床单是蓝白相间的,她奶糕似的肌肤上横挑着同质地同色系的薄薄的被子,两条细长匀称的大腿裸露在外,几个小时前,它们还在一个男人的手下颤栗。

  今天早晨那个已经在她的身体面前力不从心的男人走了。昨天晚上第一次粗浅而激荡的欢爱过后,他嗅着她散乱在胸前的长发,告诉她这次班轮离港,他回国就要调到另一个外轮上,不是永远,但也可能很久很久不会再来了。

  她不知道需不需要记着他,但是她得让他记着她,想由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渴望,产生对一个城市的渴望。昨天晚上他就说了好几次快要死了,只是一碰触她的身体上又说,累死了还“要”。到最后,他的眼里除了疲倦还是疲倦。

   这是个秋天的清晨,这座半山腰的公寓楼里,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一场黯然别离。她以为自己会百感交集,可是当她伫立在窗前,目送他一步两回头的离去,心头涌起的伤感,恰似秋风对雪白的麻舫窗帘的叹息。

  时近中午,马艳青在酣憩之后穿衣离开。她除了第一次进出这幢房子有一丝紧张和不安外,这一年多来她一次比一次从容。

  出了公寓楼,从山坡的石阶上一路走下来,她脸上一直挂着的平淡笑容,这样的笑容使得你来也好,去也罢,不会有人刻意琢磨你。在路边,她打了个车,说了个地址,此间相差的路程只有十块钱的车资。

   这个山海相依的城市,方晴正好。依山而修的沿海公路蜿蜒起伏,极目处是千行万象的大海,马艳青喜欢这个港口城市,这样熟悉的景致她百看不厌。

   马艳青透过车窗,以一种送别的目光看那些海上的船只,不知道哪一艘会是他所在的轮船?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海鲜一条街。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在那里与各式各样的生猛海鲜搏斗。

  马艳青在这条街的入口处,开了一个保真超市,不太大,以前只是一爿赖以生活的小便利店。

  路过水果摊,马艳青被一车黑紫晶亮的葡萄吸引住,她看见两个貌似俄罗斯的女人在那跟卖葡萄的侃价。这些老外现在真的是完全成长起来了。

  想起若干年前,那些外国船员到港上岸后迫不急待事情就是花钱。马艳青的小便利店就开在海员俱乐部的边上,经常有外国船员光顾,买些小物什,长相标致的她总是细声细气地耐心地跟那些船员打手势,不紧不慢地比划着。

  有一次有个菲律宾的男人买打火机,拿在手里又耸肩又挠耳地问多少钱?

  马艳青不懂英语,就竖起三个手指,作出OK的手势,三块钱。

  那船员掏出三十块钱就扔给了她。她又摆手又摇头,那个男人倒象是占了便宜似的,拿起东西就跑了。

  现在他们买东西的时候,都会拿过计算器,你要多少,他的手指头就在计算器上点来点去,绝对比你会打折。以前,外国人不认得假币,经常受骗上当。现在哪,你要是找五十元以上钞票,他立即会随手掏出个小验钞机来,照上一照,然后才放心。

  马艳青走到卖葡萄的摊位前,打了一下价格,然后用英语跟两个外国女人说了些什么,她们便很开心的对她竖起大拇指,她笑了笑,自己也买了二斤,提在手里,往保真超市去。坐在收银柜台里的马艳影看见姐姐回来,就站起来迎接她。

   马艳青自从开超市以后,离家三两天外出进货谈业务的借口很顺理成章。她不在的时候,艳影就替她打理着生意。

  艳影,这两天生意怎么样?说着把手里的葡萄递了过去。

   挺好的,姐。我把葡萄洗洗去。

   马艳影洗好葡萄回来,姐妹俩边吃边聊着,快正午了,超市里没有几个人。她们刚吃了几颗,艳影忽然眉头紧锁,脸色泛黄,憋着一口气往外跑去,吓得马艳青一颗葡萄连皮带籽下了肚。

   艳影,你怎么了?她忧虑地问道,目光却毫不隐藏地看向妹妹的肚子,这是女人的直觉。但从她的屁股和腰身上倒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儿来。

  没什么。艳影从柜架上拿了一瓶矿泉水。

   不行,马艳青不放心,你不说,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好象,好象有了….马艳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啊…..

   姐,快晌午了,先回家吃饭吧,姐夫还在家等你呢。

   马艳青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艳影,显得有些紧张。看来,艳影出嫁的日子要提前了。

  马艳青让艳影把店门先锁了,说一起回家吃饭。

  赶到家,丈夫郑顺远正在准备做饭,见她们两人一起回来,只说了句,饭还没好。

   郑顺远是一个很吝啬问候的男人,别说马艳青下班回家,就是出门归来,他也很少表示亲热的问候,这往往令女人从一进门就开始心冷。

   饭好以后,艳影稍微吃了一点儿就又去守店了。马艳青拔拉了几下饭菜,没什么胃口,这两天她吃得太丰盛了。

   没有人说话的饭桌很没有饭香,她提了一句,艳影可能怀孕了,该给她筹备婚礼了。

   郑顺远没有表示出什么惊讶,噢了一声,你看着办吧。

   他吃好了,碗筷一推,就一边歇着去了。

  马艳青只好自个儿寻思着。

   马艳青和郑顺远是中专的同学。十七八岁他们就早恋了。有一次他们在郑顺远的宿舍里偷欢,那个寝室里没有门栓,郑顺远把同学都赶到了隔壁的宿舍里去,他只偷偷地用一把笤帚抵在门上。时值冬天,两个人穿着都很厚重,根本都不用脱光衣服,匆匆完事后,郑顺远还趴在马艳青身上调息时,有人推门,那个抵门的小笤帚毫无抵抗力地歪倒一边,有一个男人的头先探了进来,然后是整个身体挤了进来,最后门被彻底推了开来。

  听到第一声响的时候,郑顺远已经从马艳青的身上起来了,他慌乱的整理着裤子,马艳青倒是相当沉着的,她根本没时间提起内裤,只轻轻一动,那黑色的裙子就把一切春光给遮住了,她又把敞开的大衣理了一下,整个人就端端正正了。

  来者并不是别人,是他们的班主任。

  那个中专学校管理不是太严,男女生都跟鸳鸯似的形影不离。

  马艳青和郑顺远在班级里出双入对又不是一天两天,班主任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只是女孩马艳青并不是很令人看不惯,相反,她相当讨人喜欢。

  班主任喜欢好学上进的学生,尤其是女学生。他鼓励他的学生们参加自学考试。全班四十八名同学,只有三个人没有报考,其中就有郑顺远一个。没办法,他就是一个看见书头就痛的学生。

  班主任有不停眨眼的毛病,他看到心爱的女学生马艳青坐在床边,身上披着玫瑰红的长大衣,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是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尽。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睛眨得更勤快了,喉结动了好几下,才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语气很严肃。

   郑顺远终于把他的裤子理好了,还嗅了嗅鼻子,想要抽烟的表情,看着班主任他保持沉默。

   马艳青却不然,她看着班主任,眼神里透着一丝郑顺远可能永远也不会懂的哀怨的风情,虽一闪而过,却那么清澈的盅惑着年轻的老师。

   班主任一接触她的那眼神,心就慌了一半,不知说什么是好了:怎么,怎么他欺负你了?

   她摇了摇头

   还,还没有那个?

  她点了点头。

  噢!班主任也点了点头,他相信了自己喜爱的女学生,把目光投向一边的郑顺远,嘴里说道:马艳青哪,你要小心,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句话深深地直插进马艳青和郑顺远的灵魂。

   马艳青当时心里感到一丝满足,自己怎么着在老师的心里还是朵鲜花儿的。但是郑顺远就不能原谅了,他在心里一直叫屈,自己怎么着成了臭牛屎了?后来他们结婚的那天晚上,郑顺远说,我今天真的想把班主任给请来,让他看看我这堆牛屎是如何把你这朵鲜花养得这么水灵的。

   马艳青嗔笑了一下,看来你还真伤了自尊了。

  那是。郑顺远的回答令马艳青觉得他是在争一口气。

  第二天.马艳青带着艳影到医院去做检查,其实现在用试纸一试就可知分晓,但是做姐姐的非要坚持去医院。

   坐在外面等艳影的时候,马艳青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自己来这里的情形。

  结婚两三年,一直没有孩子,因为他们两人同居比较早,在别人眼里,他们不是用药过量就是流产过多了。

   那个说话温和的老医生穿着洁白的衣衫,以一种惋惜的语气对她说,你是“冷宫”呀。那老医生一说出口,马艳青就觉得肚皮上升起丝丝寒气。

   您说什么?冷宫?

   是呀,宫寒精冷,极难成活。老太太还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镜,看上去相当的经验丰富,马艳青不知道她这算是医学名词还是俗语,想来倒也形象。

   她又来到男性专科,看到正从里间走出来,边和医生说话边整理裤子的郑顺远,他提裤子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变。郑顺远露出事情不出在自己身上的稍许轻松感。从此,不能生育的马艳青在郑家的地位每况愈下,这样的生活令她重新变得坚强而又背逆。

  马艳影出来了,医生很平和地告诉她们,有五十多天了,正是反应期,要注意饮食注意卫生注意休息…..

   姐妹俩人从医院出来,马艳青提议去肯德基坐坐。

   买了份套餐,坐定后,她说,艳影,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吧。

  艳影不说话。

   我得给你准备些嫁妆。马艳青若有所思地说。

   我不要…..

   不行!

   马艳青结婚的时候,家里不但没有钱,还欠了不少外债,当时她和郑顺远商量,她不要他家的一分钱聘礼,自己也不陪嫁妆。虽说这门亲事,郑家父母不是很情愿,但儿子执意要娶,由不得爹娘。

  多年以后,马艳青还是深切的体会到没有陪嫁的委屈了。首先是公婆的看待不起,然后是妯娌在你面前趾高气昂。还有在她和郑顺远第一次吵架时,他撵她滚的时候,她就深刻体会出了那种委屈。

  所以,现在的马艳青一定要艳影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男方又是外地人,这样成家以后,妹妹在他面前是不会受欺负的。

  姐,艳影犹豫了一下说,我想把这个孩子做了。

   为什么?艳影,你不小了啊,现在这种事太平常了。

  我们现在还没有钱买房子……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马艳青稍稍松了口气,没事,艳影,我还有些钱,给你买个二手房不成问题。

   马艳青知道妹妹的担忧,妹夫是一个大学生,在本市的化工学院毕业的云南外地人,后来进了化工厂做了一个小科员,小伙子精精瘦瘦的,倒肯学上进,只是没有什么好的裙带关系,一直升不上去。马艳青曾告诫艳影,找对象一定要找个有文化的,知识能改变命运,当初就没人这样告诉过自己。

  马艳影和姐姐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她当然知道她的处境。她摇了摇头,姐,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你。

   在马艳影心里,艳青比妈妈还要亲。在化工厂被一个私营企业主买断后,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下岗工人的名单里时,是姐姐艳青二话没说,就把她给接了过来,尽管那个小便利店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手。

   姐夫郑顺远中专毕业后,凭着没有退休的父亲的关系,倒也进了港务局工作,在煤炭公司上班。后来,有一次值夜班,喝酒误事,把整个运输机的皮带给绞了,属于重大事故,被单位开除了。

   最令艳影不安的是,姐姐不能生育,郑顺远就越来越显示出了他的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他发挥了上学时的本事,到处赊帐,积聚起来,光饭店就签下好几万的单子。摆不起阔来的郑顺远到最后成了过街都难。

  就象在一夜之间,那些狐朋狗友都成了狼虎之心,把个郑顺远逼得那个急呀,头发都白了一片。偏偏他又是那种很爱面子的男人,他继续发挥他不声不语的看家本事,偷偷地把结婚时送给马艳青的手饰一件一件的变卖掉。

  当有一天,典当行的收据被马艳青发现以后,看着一脸罪过的他,她冷冷地问:

  这日子你还准备过吗?

  你看着办吧!他嗫嚅着说。

  马艳青叹然,不论是什么样的语气,你看着办吧,这句话成了他的口头禅。

  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不用还的。马艳青说服自己的方式是要和郑顺远同甘共苦的。

  用艳影的话说,她对郑顺远太过宽容了。局外人不会懂,只有马艳青自己心里清楚,在她的心深处,她对郑顺远是有一丝感恩的,哪怕爱情走了,那份情结却不改初衷。

   上学的时候,郑顺远家境好,对马艳青也好。他有钱的时候不吃食堂的饭菜,带着她专门到外面的小饭店吃喝,一个月的生活费最多支持两个星期,后十五天,就是赊帐,然后等放假的时候,他爸的司机来付款。

   这多少养成了郑顺远爱赊帐的坏毛病。

   那个时候,马艳青很成熟但也很纯情。这辈子只做郑顺远的新娘,这是她少女时期的梦想。这个梦想在长达十年的恋爱过程后,实现了。

  爱情似乎是一帆风顺,但事业却处处不如意。那一年,艳影考上了技校,家里没钱,她硬着头皮跟郑顺远的父母借了钱让妹妹去念书。马艳青从那时候起有了压力,长久以来,马艳青的压力都来自虚荣。虚荣的压力居然让她顺利地通过了自学考试,拿到了一张所谓的大学文凭,但对于马艳青的家境来说,那一张纸等于什么也不是。

  因父亲工伤的缘故,化工厂要解决一个孩子的工作问题,马艳青想都没想,就把机会让给了刚技校毕业的艳影。

   然后她就结婚了。

  结了婚的马艳青,成了待业妇女,无奈之下,她拿出所有的积蓄开了个小便利店。

  后来,大街上的外国人多了起来,马艳青又刻苦地学起了英语,这回她不是为虚荣学习,是为生存。

  再到后来艳影过来,三个人忙着小店,人力有些太浪费了。

  正巧,海员俱乐部招服务员,那里是供海员吃喝玩乐的场所,工资挺高的。马艳青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去面试。

   在她看来,艳影太单纯,而且海员俱乐部里什么人都有,什么事也都有,她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总比大姑娘进去要好一些。

   当初报名去海员俱乐部郑顺远的态度依然是:你自己看着办吧。

  于是她就在海员俱乐部做了服务员,负责客房部,因为她英语比较好,所以客服关系挺好的。

   有一次,从一艘韩国班轮上下来一个大副,住在海员俱乐部,晚上,他忽然鼻子出血,弄得床单上到处都是血迹,这天正好是马艳青值夜班,她赶紧拿出随身带的云南白药,给他止血,然后又帮他换洗了床单,忙了整整一个晚上。

   那个大副很感动,后来,每次来的时候,他都要找马艳青聊聊天,他居然说得很溜的中国话。

   后来,两人处得熟了,他请马艳青去KTV玩。在甜甜的爆米花和缠绵的情歌下,马艳青有种放纵的晕乎,那男人告诉她,自己在韩国有老婆有孩子,他从来没有刻意要求老婆对自己守身如玉,那也是不人道的,只要自己在家的时候,对他一心伺候着就满意了。

   他对她说,老婆对他赚的钱也没有什么数,他每次上岸都要花掉好多钱找女人,他会往来于这个城市很长时间,他想找一个情人,这样既安全又安慰,毕竟有点盼头,象是找到第二故乡的感觉。

   这天马艳青酒喝得有些过,说话也没了平时的正板逻辑,跟着就说,行,我帮你留意着看看,你要什么样的女人呢?

  那个大副一把就拉过她了,并且果敢地说,就象你这样的,漂亮,体贴又善解人意。

  马艳青欲抽出自己的手,说:我有丈夫了。

  我也有老婆了。但是马小姐,我知道你是和那些女孩子不一样的,她们没有感情,也没有心,你有。

   马艳青愕然的看着这个异乡的男人,他长得健壮,在海上风浪里磨练出的古铜色的肌肤,眼睛里透着一股历经苍海风云般的鹰隼之气,嘴角处有着大风大浪过后平静的笑容,有那么一丝风流不羁,那么一种对女人征服的欲望。

  她其实能够挣扎脱身的,但是当他把她挤到了沙发的一角时,她居然以为自己无处可逃了,于是,他尝试着亲吻了她,然后半推半就地,由着他抚摸了开去…..

   过了几天,那大副要上船了,他恋恋不舍地一个劲地说喜欢她,并给了她一沓美金,说,他不太懂这里的行情,他让她去买套房子。

   那将是我们的天堂,亲亲!下次过来,我就要住到里面去,你说好吗?

   你确定?她问道。

   当然!他回答得很干脆。亲亲,你比我老婆还要好,我很幸运不是吗?

   马艳青过了好几天才敢把那沓美金拿到银行去存起来,她有点害怕那是假的或者是一场梦。然后她又发挥了她的独立性,居然一个人就把房子很快的物色好了,等到那大副再来的时候,房子已经布置得象个家了。

  保真便利店也变成了保真小超市,郑顺远也源源不断的从马艳青手里拿些钱去还借债。

  这些情由,马艳青是断然不会向艳影诉说的。

  马艳青决定将大副送给她的那幢公寓楼房送给艳影做嫁妆。

  郑顺远对马艳青买房子给艳影做嫁妆表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激动。他首先查问买房子的钱从哪来的,得到的回答是,借的。你还真以为你能耐了?我不相信!郑顺远死活也不相信马艳青的交际关系能有人借钱给她买幢房子,她的家庭社会关系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断定这里面肯定有鬼。

  争吵的结果便是冷战,对于马艳青来说,她已经习惯他们之间的相敬如冰了。

  他开始查她的帐,查她的电话,甚至跟踪她,但一切都无济于事,马艳青依旧我行我素。

  突然有一天,艳影在深夜里打了个电话给她,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后来就默然的挂了电话,马艳青预感到有些异常,果然,第二天,她去看望她时,艳影精神有些恍惚。

  然而,催妆那天,新娘子艳影却失踪了。

  她只留下一句话:姐,我走了,不要问我为什么,也不要找我,我不会死的,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这是个秋天的清晨,这座半山腰的公寓楼里,没有人知道她又经历了一场悄然的离别。她撩起印有合欢花的雪舫窗帘,从六楼的窗口向外看去,只见楼外依然青山,依然碧海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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