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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叶逸】一把鸭毛 作者:叶逸1
文章类别:小说地带 发布时间:2003-12-28
全文

  1

  自从凤丫从城里回到雁归港,就掀起了镇上大龄青年的一场豆腐豆花豆皮相煎活    剧。凤丫是换了毛的鸡,回来后不再莺声吟转的咋呼,倒真象只鸟了,惹得不少公鸡公鸭公蛤蟆蠢蠢欲动。

  她一回来,就把那间“蜜丝发廊”的牌子撤换了。那间发廊前阵子还因为成“鸡圈”而牵扯出雁归港大小干部二十一人,每人私下罚了五千块。连小菜场卖鸡蛋的大嫂都改卖水果了,原因是那些干部家属买鸡蛋的时候都有一种义愤填膺式的憋劲,一不小心就把鸡蛋给捏碎了。

  正当家庭主妇们害怕“淫火烧不尽,遇‘凤’吹又生”的时候,凤丫请出的搭档让女人们跳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回了肚子里。在男人们看来,十五岁辍学到城里谋生的凤丫回来开个发廊就够新鲜的了,没想到她还让男人大跌眼镜,竟然和尚小巧合伙。

  雁归港有家喻户晓的惹人生畏的一个人和一样物。

  尚小巧是男人的恶梦。男人们在一起喝酒打牙祭的时候,要想开涮某个矫情的人,就会一个劲地念叨,不喝酒也行,今天晚上就让他作梦跟尚小巧上床去。那男人包管捏着鼻子往下灌黄汤。象是生怕真梦着了尚小巧似的。

  同样是女人,凤丫是女人中的尤物,是男人梦遗时的对象。尚小巧却生得让男人不敢多看一眼,她五官也一样不少,只是她那左眼有一块墨迹一般的胎记,圆圆地,一圈一圈地向眼的周围漫开,从额头到耳根,跟她脖子里常年累月挂着的那枚铜钱似。

  男人们想像着同床共枕一睁眼就对上那样的一张脸,也真是够碜人的。

  连镇上最有名的光棍“数不清”都怕人家开玩笑把他和尚小巧撮合起来。他的好朋友谭春来每一次想逗他的时候就会说,你跟尚小巧是天生一对儿,她待字深闺,等的可就是你呀。

  “数不清”就会越急越嗑巴,我、我、我可不要,要,要,你要去?

  大家就会哇哇哈哈地一顿乐呵。

  说到“数不清”,就该说说他家院后的那口老井。那是雁归港小孩子的梦魇。

  那口百年老井隐在幸福村里李家的围墙下,“数不清”和他的伙伴谭春来、东成从小就在那眼老井边玩大。据老年人讲,镇上曾有三口井,唯有这一口井水最是碧绿,最是甘甜。这是口难得的泉眼井,做出来的饭特别的香,泡出来的茶能治病。只是文革那会儿,里面屈死过一个寻短见的女人,李家还有人亲眼看见过井里闹鬼。后来,人们一喝井里的水,就会闹肚子生病,所以村里人认定里面不吉利,就再也不饮用老井里的水。

  “数不清”大名叫李明数。当初给他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他长大了能精通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说是小时候就是被井里闹的鬼吓坏过,后来连数都数不清了,才就得了这个绰号。李家一气之下,就用一个黑铁皮井盖封了井口,它就成了一眼众所周知的废井。

  后来家家都通上了自来水,另外的两眼井也废弃了,人们也就几乎忘了这口深井了。只是哪家的孩子要是不听话,晚上闹着不肯睡觉,大人们就会吓唬着,老井里的女人来吃小孩啦!

  小孩子就噤声,乖乖地睡觉了。

  2

  凤丫开的这个“小巧发屋”很是揽生意。那些没什么事憋火得很的二半截爷们成帮结伙地来洗头理发面膜。

  对付尚小巧那张丑面孔,他们也有招。小巧给他们洗头的时候,他们就闭上眼睛,等到凤丫给他们剪发的时候,他们就再把那眼迷缝开来。

  凤丫朝那一站,男人们的眼光就不周正起来。时间一长,凤丫大体上摸着了那些老大不小的男人们的心思。最闹心的就是“数不清”和谭春来了。

  “数不清”前两年下岗了,不等不靠从城里一家矿泉水公司搞了个代理业务。现在的生活,铺天盖地的广告,不由得你不追求着生活质量,不由得你不用上一次性水杯喝那有营养又卫生的矿泉水、纯净水。

  “数不清”抓住了个好机会,小生意倒做得衣食无忧地。

   凤丫的回来一下子激起了他和他伙伴们的雄性的竞争欲望。“数不清”是近水楼台,他代理的泉圣矿泉水、纯净水销售店就在“小巧发屋”旁边。有事没事地他都会跑到那里坐一会,干些力所能及的小活,小打小闹地打些“擦边球”。

  有时候凤丫也会逗弄他说话,听他结结巴巴地说一句话,还词不达意地,就会咯咯地乐上半天。

  小巧总是戴着个宽边的眼镜,和一个遮了半边脸的大口罩儿在一边不声不响的当个听众。她之所以听了凤丫的劝,一起开个发屋,也是骨子里想明言正顺地接触着男人,因为从小到大,从小男孩子到大男人没有不见她躲着走的。她喜欢替那些男人洗头,摸着那些男人的头发,碰触着他们混着味儿的皮肤,有时候呼吸会因为手下的男人而加重,会湿了口边一大片纱布。

  凤丫总是不停地嚼着一块又一块的口香糖,那些男人会眯缝着眼看她,她会随着嚼口胶的节奏给他们个卫生球,或一个大的泡泡儿。

  男人们那似乎也想嚼口胶似的滴涎水的样儿总是令尚小巧的眼里流露出羡慕。没人没活的时候,她就会咽着酸性唾液跟凤丫谈论这些个男人。

  “凤丫,这几个男人你喜欢哪个?东成怎么样?他是个电工,工作好。”

  ”哇噻,小巧,这种男人我可消福不起,你看他那神经兮兮的模样,好吓人的。小巧呀,你没见识过男人,你不懂。”

  小巧的眸子一暗淡。

  凤丫的话打了个结,怎么说小巧也算是可怜,这么大的女人还是一老处女,连想解决点那事都没办法。

  小巧心里直犯嘀咕,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却比不上一只从良了的鸡招人喜欢。

  “那‘数不清’倒是个实在的人,你喜欢吗?“

  “哇靠,小巧你别吓我,跟这种男人过日子,要急死人的。”

  “那TCL呢?TCL是谭春来的绰号。”

  凤丫正在拔眼眉毛,听了她这话,对着墙镜感觉良好地抬眉一笑,倒也真巧目倩兮。

  “谭春来是全雁归港活得最无聊的男人。”她说。

  小巧听了她这话也抬眼看了一眼镜中的她,她那两道挑眉张扬而又个性,很适合她那张风尘异彩的脸。但是尚小巧知道,凤丫话虽这么说,但眼里也就容得了谭春来那双肆无忌禅地眼。

  3

  谭春来醒了。不是浅显的睡醒,而是整个精神状态真正的觉醒了。对于每一个喜欢赖被窝的人来说,聊以时辰的事多着呢,比如从梦幻到臆想再到自慰。

  他又抽了一口烟,生活腐糜得让人都能闻出霉味来。说来也丢人,都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了,还窝在父母的手下仰着鼻息。

  他伸手从枕头下摸出遥控器,打开那台TCL牌的二十九寸电视机。想来他的前半生都是这台电视生的祸端。想当年,城里那一次摸奖大会,他花了二十块摸了台二十九寸的大彩电。再加上他名字前的三个大写字母,TCL一时就成了他的代名词了。

  他也以为自己的那双手是“幸运掌”了。逢奖必抓,总想着那幸运的好事儿。后来迷上彩票后竟然发展到着魔地研究起来。他把每一期的中奖号码都抄了下来,然后逐月的研究,还自己跟自己较上了劲,就不信中不了个大奖。

  他觉着人这一生太短了,靠勤劳,靠艰苦奋斗,一个小平民要想成功谈何容易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就这样合着四五年下来,不但电视掉了天价,女朋友也飞一个没影儿了。

  他转到卫视频道,那里正播放着彩票摇奖。他屏息凝神地看着那小彩球一下一下的摇出来,等滚完了,他操了一声,把那几张成了废纸的彩票塞进了烟灰缸里,把手中的烟头摁了下去。

  谭春来感觉到有些口渴。他起床给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一看饮水机里滴水不漏了。他就给“数不清”打了个电话,让他送桶水过来。

  店里的电话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只好打他手机:“喂,你他妈在哪呢?”

   “我,我在,小,小.......”“数不清”话没说完,就被谭春来接过说了,“你又在小巧发屋是吧?”

  “是,是呀。”

  “马上给我家送桶水来。”

  “好,好的。”

   “数不清”关了手机,冲凤丫笑了笑:“谭二,让,让我,送,送桶水去。”

  凤丫也配合着他咧了一下嘴,算是笑了一下:“你去忙吧。”

  谭春来放下电话前还在心里嘲笑了“数不清”一下。看来这小子真的有心在家搭个“鸡窝”了。说实话他倒是真没动过凤丫的心思,他虽说有点纨绔子弟那形象,也不能找个曾入风尘的女人呀。不过,他玩心倒是贼有的。合着就那么点破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谭春来起床洗漱,完了打开橱柜挑了件深蓝色的休闲服。

  他有一付瘦削的骨感很强的身架,还长着一张充分自信的脸。

  “数不清”给谭春来送了一桶矿泉水来,收了个本钱。

  谭春来递过一支烟来:“你孙子还真当回事了?”

  “当,当,什么事啊?”

   “别跟我粘乎,你那点儿心思........”谭春来忽然盯着“数不清”的脸看了半天,然后喷着烟哈哈大笑,“你还真去让她面膜了?”

  “嘿,嘿嘿!”“数不清”摸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儿。

  “是丑小鸭给你揉的呀还是那只小骚鸡抹的呀。”

  “瞧,呃瞧你,这,这张嘴,损,呃损不损哪。”

  “呷,呷!怎么收费的呀?”

  “一,一次,性交,一,一百块。”“数不清”伸出一个手指头。

  “哈哈哈,我说数不清呀数不清,这么说你孙子可亏大发了哦。你这“一次性交”她没给倒给你钱呀?”

  “数不清”说不清可听得明白,上前就要作势打他,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出了门。

  4

  本以为“小巧发屋”里凤丫和几个男人的暧昧不明的关系会让人试目以待有好戏看。谁知道忽然间纷纷扬扬掀起闲话帘子的竟然是尚小巧。

  事情就是由东成引发的。

  东成在这一群大龄青年之间算是最趾高气扬的一个。他不但有份收电费的好工作儿,而且还会写一手毛笔字。每当过年的时候,整个幸福村的对联几乎都是他包办的。在雁归港的大人们眼里,他算是斯文彻底了。

  业余时间,他还喜欢研究那些古藏,尤其对古钱币特别热衷。泡在一本本古墓古董的书里久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种出土文物的感觉。他的性格也特古里古怪的,他要是找你谁讲话,你就必须得跟他说,你若是不搭理他,他尾随着你到家,也要跟你把话说了。所以年轻人都有些儿悚他,觉得他有些神经质。他也就没有多少好朋友,除了从小玩到大的谭春来和“数不清”。

  近来些日子,东成居然不停地进出“小巧发屋”。而且每次来,他都主动找尚小巧说话。那副眼镜下的一双眼里的还带着情意,惹得尚小巧要跌破眼镜。

  最终好事传千里了,东成请人说媒要娶尚小巧为妻。

  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尚小巧就算有了主了。

  风声水紧地,一波一波笑谈波影般地吹了开来。

  在一次大家伙又喝酒的时候,东成终于低挡不住谭春来的冷嘲热讽,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来,  

  “你们懂个鬼,尚小巧可是身价不菲。”

  “不可能吧,她就是卖也会吓得男人阳萎的。”谭春来嗤之以鼻。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东成神秘兮兮地,“她家有宝贝。”

  他的话引来了大家的好奇,几个人的脑袋一下子凑到了桌子的中央。

  “什,什么,宝贝?”“数不清”喝了点酒嗑巴着而且声音很大。

  “你小声点儿,东成你说呀。”谭春来给东成又斟上了一杯“稻花香”。

  原来事情有因。

  前一阵子,尚小巧的妈妈听人说古币很有市场,就把尚小巧脖子上的那枚铜钱取下来让东成给鉴定一下。东成仔细地看了一看,断定那是一枚清朝康熙年间的当千面值的铜钱。

  东成讲完后特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权威性的专讲收藏性质的报纸递给谭春来:“你们看看这则新闻,有一枚同样年代的当百的铜钱还卖了个二十五万。我让我城里的专门研究古玩的叔叔看了,他说不下于五十万,说不定还能更多哩。”

  “五,五,五十万!他妈的跟中彩票差不多。”谭春来第一次说话有些结巴,而“数不清”则张大嘴巴发不出声来。

  “小巧她妈说,这是她家祖传的压裤腰带的东西,不管值多少钱都给小巧结婚压红结。”按当地的风俗,男女结婚那天都得勒一根带有硬币的腰带。新郎的腰带是白色的,而新娘则是红色的。在腰带的两头都或多或少的放上一些硬币什么叫压红结。

  五十万,有了五十万做底,什么都有了。那天谭春来第一次没买彩票,他的心里都叫那带眼的铜钱给迷糊住了。

  第二天,谭春特意着了新装去了“小巧发屋”。第一次他觉得小巧也没那么难看了,他甚至于觉得她那块黑斑长得也跟铜钱似的古色古香的。

  5

  凤丫这一阵子有些打蔫。小巧仿佛从一只丑小鸭变成了天鹅。风度翩翩的谭春来几乎每天都来到发屋。

  虽说东成跟尚小巧是众人皆知的一对了,但是在这婚姻自主的年代,凡事变化快。谭春来就约尚小巧进了一次城,看了一回电影,尚小巧回来就怎么着也要跟东成吹了。

  尚小巧对凤丫说,东成真算不得男人,一双手总是冰冰地,象个死人手一样没热乎气。

  东成最终败在了风流种子的谭春来的有热乎气的手下。

  分手以后,东成还不死心,又到尚小巧家去软磨。尚小巧跟没看见似的,倒是她养的那只金巴狗不住的吠他。东成眼一瞪对小巧说:“看来这人不睬人狗倒是懂得招呼,真是人不如狗。被尚小巧她妈给撵了出去。”

  尚小巧对凤丫说:“你看这算是男人说的话吗?”

  凤丫知道小巧能这么挑剔是因为她有个古币的护身符。她深知这男人呀是爱美,但是有一样东西却可以让美如弃履,那就是金钱。当“数不清”神神秘秘地告诉了她原委,解了她的疑惑的时候,凤丫就想通了这个理了。她调侃地问“数不清”:“你怎么不去抢那枚古币呀,可是五十万啦,你一辈子说不定也挣不来。”

  “数不清”第一次颇有深沉感地说了一句话:“凤丫,这,这人的,际,际遇,很,很难说的,说,说不定,我,我也有个宝贝呢。”

  “你?凤丫不屑地“切”了一声。”

  “数不清”讨好地问她:“如,如果我也能发大财,你嫁给我,行不?”

  凤丫正拿着剪刀在那修理头发,听了这话,她住手看了一眼他。忽然嚓地一声剪了一络头发下来。她撮着那络头发,放到他的手里,“听着,你什么时候能把它当我面一根根数清楚了,我就跟你。”

   “数不清”咽了几口唾沫,把手握了起来。

   以后有人没人地,他都会拿着凤丫的那一络头发在那数着。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位数他好数,一字一顿的,一到两位数就难为他了,稍不留神就数结巴了,“.......三十九,四,四十,四,四十一........特别是四和十那里,他是怎么着都数不清。

  6

  谭春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闪电般地和尚小巧结了婚。

  那天迎亲,凤丫是伴娘,她看到新郎进屋为新娘戴胸花的时候,特意撩了一下新娘的婚纱,看到那条红色的腰结围在了腰上。

  那天晚上,闹房的人挺多的。因为谭春来结婚较迟,以前他的在朋友们婚礼上的捣蛋印象让大家都铭记在心,这一回当然会连本带利地给他倒回来。

  东成也来参加婚礼了,这多少让人感觉到有些别扭,特别是谭春来,笑得肌肉都有些僵。他知道东成这是有意来消遣他的,东成做事喜欢有始有终,这事不够他干的。

  新娘开始一根一根地给大伙点烟,屋里七歪八倒地坐满了闹房的人。东成象是喝多了,似乎累得不行,竟然仰躺在新床上。

  不知是谁给“数不清”咬了咬耳朵,“数不清”乐哈哈地就上前把东成的裤带给解了,更有甚者又把他的裤子往下扒了扒,露出白色的短裤来。

  本来这些喝得酒意熏熏的哥们对新娘就没什么兴趣。虽然浓妆遮掩了不少,灯光又暗,但还是遮不了她的丑。出了东成这一出戏,大家的情绪象是被调起来了,玩笑开得不成体统,笑声也豪放纵容。

  忽然东成暴跳如雷地从床上跳将起来:“他妈的,都闹什么呀,闹我呀?都长眼了没有啊?啊?”

  大伙儿的嘴巴一下子不知道是因为笑得没合拢还是惊讶得张着嘴,反正都愣在那儿了。东成立在屋子的中央,“四只眼”挨个的瞪着,发出骇人的光。

  “什么东西,都奶奶的什么玩意,玩我呀?啊?”

  谭春来看了一眼东成,知道他是心里憋火,找碴闹事呢。但这天他是新人,他不能也不好说什么,他给“数不清”使了个眼色。

  “数不清”就上前想拉东成离开新房。

  “成,成子,闹,闹玩儿,别,别当真呀。”

  “去你妈的,滚一边去,远点儿。我告诉你们,别看我老成好欺负,他妈的走着瞧。我说“数不清”你也少掺和,别以为你做的那些鸟事,没人知道,哼!都别惹我,我今天要看看,朋友是怎么玩儿朋友的。”

  “数不清”忽然一动也不动了,看了一眼谭春来,不再言语。

  眼看着事态要闹大,一伙男人还是想法把东成架了出去。这里面再有情由,这生米也成了熟饭了,闹又能如何呢?

  一场本来热热闹的闹晚上就这样无趣而散了。人一散尽,谭春来就放了鞭炮,算是洞房了。

  谭春来那一夜竟然阳萎了,对着这个丑得一蹋糊涂的女人,他如何也提不起性趣来。直到解小巧的裤带时,伸手触到那一枚圆圆的带着方孔的铜钱,他才感到一种兴奋。

  他把灯关了,想象着搂着的是那丰腴性感的凤丫,而那个小洞就是那有孔的钱眼,他的身家本钱就赌在那一方小眼上,他想占有那眼,必须得占有,占有了那小眼,就会有象凤丫一样性感漂亮的女人的眼让他占有。想到这些,他居然又行了,有一种心理他是满足的,那就是小巧的身体里,他是第一个到了没有人到过的地方。

  7

  接下来的蜜月令谭春来觉着度日如年。

  他更懒了,白天睡觉晚上整宿整宿地流连在镇上的那家网吧里。

  小巧从来不说他,总是讨好着他。每天她起床了,他还在睡。自回门过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对于小巧来说,这比没结婚的时候还要痛苦。

  而凤丫则想着跟尚小巧提出散伙了。因为几乎每天谭春来都要到发屋拿零钱去上网。完了还打电话,那长途电话能乱打吗,可是无底洞的事儿啊。

  凤丫接过谭春来的电话:“小巧在吗?那慵懒的男声。”

  “她不在,TCL你有什么事呀?”

  那边的谭春来听出是凤丫的声音,这只从良的鸡对他就是不尊重。

  “看来你对我还蛮有印象的呐,听声就知人呀。”他调侃她。

  凤丫刚修的眉毛打了个不屑的结:“因为全雁归港再也找不出现在还睡得梦梦懵懵的男人了。龙潭河的鸭子都上来催食了。”

   “我操,凤丫你小心被鸭子吃干了。让尚小巧回来一下。”

   “店里正忙着呢,你有什么事呀?”

   “我要去交电话费,让她给我想办法弄五百钱来。”说完他就收线了。

  凤丫看着凑钱给他的尚小巧说:“你家TCL真少有。小巧啊,我跟你说臭男人就是贱,你越是宠着他,他越不把你当人的。”

  “凤丫,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喜欢他,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依他。”

  “哇靠,小巧,你会后悔的。”

  尚小巧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等过完蜜月,他去北京找专家鉴定后,把古钱卖了就好了。”

  “哇靠,小巧,你迟早给这男人害死了。我不管啦,这个店我们两个人是开不下去了,我想撤出了,你看呢?”

  “那就关了吧,你走了,这店也没人会来了。”尚小巧心里想着有了家有了丈夫了,开不开这个店也无所谓了。

  就这样,开了半年,“小巧发屋”关门大吉了。

  凤丫没过几天,就去了“数不清”的店里了。有她往那一站,“数不清”忙得更是神采奕奕了。每天凤丫做的事情也就是接接电话儿,她不解的是“数不清”每晚总是要把换回来的空桶用三轮车拉回家里去。问他,他说是好让他爸去城里换水方便。

  再说谭春来蜜月第二天就迫不急待地去了一趟北京。他要到最有权威性的地方去问个价,看看到底值几十万,在他心里,那铜钱是他必胜的赌本。

  没想到专家给出的价位当场没让他倒地上去:“五千块?!这怎么可能呢?他拿出那张报纸,这个当百的还二十五万哪!”

  专家告诉他说古钱币的收藏要看好几个方面。那枚当百的铜钱,它是个孤品,当然值那么多钱。而他的这枚当千的铜钱,存世量很大,所以不值多少钱。

  谭春来当场就象是被牙医拔错了牙一般,心痛得满脸的晦气。

  8

  谭春来回到了雁归港,他不好跟别人说,要是别人知道他费了心思抢来的尚小巧的裤腰里的铜钱就值五千块,他还有脸活吗?所以回到家一直都闷不吭气的。

  初尝了小别似新婚滋味的小巧儿当天晚上就有些熬不住。没想到他总在那两眼发直,呵呵地笑一阵又呜呜地哭一气,跟傻了似的。

  “怎么啦?”尚小巧小心翼翼地推推他,“那古币值多少钱哪?”

  “值个屁呀,”谭春来把那铜板往她脸上狠狠地这一掷,“五千块!他奶奶的,就值五千块,你听到了没有,啊?多值钱哪,五千块呀!”

  “算了,不值钱就算了,我们可以慢慢挣。”尚小巧也觉得心理不太好受,所有的憧景和希望一场鸡飞蛋打了。

  “挣?”谭春来把那枚铜钱拿到她的眼前,比划了几下,又扔到她的脸上,“就你那破样还挣钱?卖肉都没人要啊!”

  “春来,春来,你别这样,呜呜呜.......”

  尚小巧被他羞辱得哭了起来。

  “离婚,明天就离婚。”

  “不!我不离婚,我不离婚。“小巧从床上连滚带爬地下来,卟嗵一声跪在他的面前,”春来,求你,不要离婚,这辈子,你怎么样过都行,你可以去找女人,我可以给你钱去找女人,只是,只要不跟我离婚。”小巧的嘴唇有些青紫的抖。

  “不可能!”谭春来气急败地把她一腿甩得老远,斩钉截铁地说,”我受不了跟你过一辈子,我一定要和你离婚的。”

  “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跟你离婚的。”尚小巧最后哭干了眼泪,坐在地上木然地象是自言自语。

  从那以后,几乎见面的每一分钟他都要跟她离婚,尚小巧板倒了就是不答应。

  那天夜里,谭春来从网吧里回来。他有些不顺心,网上的那个女人玩了他一把,现在怎么着也不理他了。对那个虚拟世界的女人他当然没辙。

  回到家里,一看到尚小巧,所有的气就找着了出气筒了。

  他开始打她,拿着那张随身一直带着的离婚协议,那架势非要她签了字不可。

  尚小巧被打得鬼哭狼嚎地,却还是犟得跟牛皮糖似地坚决不离婚。

  谭春来最后自己都打累了,他就不信拿不下她这个丑女人。他恨恨地:“好,好,你不离是吗,好,我看你皮有多厚,能撑到什么样儿。”

  他定定地看着尚小巧那个黑色的胎记,忽然掏出兜里的那枚铜钱,来到厨房,打开煤气灶。

  当他用钳子夹着那枚烧过了的铜钱来到尚小巧的身旁时,她有些怕了,惊颤的问他你,你要干什么?

  我再最后问你一句:“你离还是不离?”

  尚小巧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没有力气,只是在地上缓缓地蠕动后退着。到了墙根就在那颤抖,就那样她还是喊着:“不,我不离婚,我绝不跟你离婚........不.....” 

  “那我就在你另一只眼上再烙一个黑圈。让你变得象熊猫一样的珍贵,丑得没治了。”

  “不,不要,我不要........”尚小巧想跑,没爬几步,就被他摁在了地上,那枚烧热了的铜钱渐地贴近了她的右脸,尚小巧可能是伤心和惊吓过度,闭上眼睛狂叫一声:“啊...........救命啊.........”

  一下子竟然昏死过去。

  谭春来停了一下,抓住她的头发,“起来,我还没烙呢,你装什么死呀?”

  半天,没有动静。他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啊,死了?”

  他猛地缩回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两眼吓得发直。他只是想吓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没想到这么就吓死了。

  这可怎么办哪?他是跳到黄河也说不清的啊。

  他呆呆地看着挺躺在地上的女人,脑瓜子转了几千圈。忽然一激灵,两眼发出邪恶的光。

  他把那钳子和铜钱都塞进衣袋里,扛起尚小巧就出了家门。

  夜已深。小镇的夜晚,扔乱棍也打不着个人。他小心地跑到“数不清”家院后。咬牙用钳子咬开铁皮盖的锁,然后抖抖索索地,闭了闭眼睛,就把尚小巧扔下了老井。井很深,只传来卟嗵的一声水响。

  他捂住耳朵一阵大喘气,手往衣袋里下意识地想掏烟。碰上那枚还热着的古币,他烫手一般的把它也扔进了井里,又匆忙地把井盖盖好,边上弄了些草呀土的,最后四下张望了几眼,猫着腰离开了老井.........

  夜很沉了。

  “数不清”悄悄地起床。提着个小桶,从家院的后门悄悄地出来。想当初,他爷爷为了把这口泉眼井占为己有,而编造了那些鬼事,没想到这些鬼蜮伎俩还真唬弄住了人们。

  他家一直都吃着这口井里的水,他代理的那个矿泉水也是来自于老井水的灵感。这井里的水甘甜解渴,一点都不亚于他卖的那些矿泉水。所以他用老井里的水代替着矿泉水卖,倒也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

  “数不清”用钥匙开铁皮井盖的锁时,他不由头皮一麻,很显然锁被撬过了。他慌忙回家找了个手电筒,回来四处照了照,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又看了看井里,毫无预警地,他看见井里飘散开来的黑头发,他立马吓得面无人色的大叫:“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呀,救命呀.........”

  那是他一生中说得最清楚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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