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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韦毅琦】毕业时我能吻你吗 作者:ilimi
文章类别:小说地带 发布时间:2004-01-01
全文

  1.

  "高三(10)班,哪间呢?"白郁游跑上教学楼,一间一间地数着。

  这是本学期白郁游新转来就读的学校,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九月的朝阳刚刚升起,离上课还有些时间,白郁游不慌不忙地找着。

  他是今早才从家里匆匆赶来的,来不及把行李搬到宿舍,于是便扔在了接待处,自己则挎了书包,走过来寻找教室。

  一路上不少女生都转头望向他,他对此倒也习以为常,想他白郁游一米七五的身高,加之一头飘逸的长发,再配上搭配完美而富于个性的五官,让人一看便顿生好感,甚至萌生爱意,是为具备了让人一见钟情的可能。早在先前他就读的学校里,便受到众多女生的青睐,而今一路上不少女生欣赏他,又有何异于常理。白郁游对这样的场面早已是驾轻就熟,他一路走着,表现得自然而有风度。

  "找到啦,是这间。"白郁游心里庆幸着说道。

  他整了整衣装,大方地走了进去。这时班里已坐满了大半人,大家都好奇地望着他,不知眼前这位帅气十足的男生,为何闯进他们的教室。白郁游大胆从容地迎向众人目光,倒也不觉得过于拘束,他开始寻找空位想坐下。

  这时一个女生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操着清脆的嗓音问道:"请问你找谁?"

  白郁游打量着眼前这一女生。她体形高挑,站起来几乎和白郁游一样高,一头齐肩的秀发很自然地梳往两侧,清纯的面庞衬着柔美的线条,处处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身上一件粉红色的短背心更勾勒出纤巧的腰肢,展现出青春少女独有的韵味。白郁游望着她那一双潋滟的美目,心下暗赞一声,想不到新班级里竟有如此漂亮的女孩。

  想归想,白郁游口中还是立刻答道:"你好。我是转来你们班的一位新生。"

  "新生?"那女生有点惊奇,"好像没听说过。"

  "待会班主任来你就听说了。"白郁游忙道。

  "好吧。"那女生笑了起来,"欢迎你!我叫任萱琳,是本班班长。"

  白郁游觉得她的笑声有一种自然的吸引力,特别迷人,于是他也微笑着说道:"你好,我叫白郁游。"

  "白郁游?很有诗意的名字嘛。"任萱琳笑着赞道。

  白郁游微微一笑,提了提书包,问道:"我该坐哪呢?"

  "我们班里就还有一个空位了,看来你只能坐在我旁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任萱琳指了指那个空位说道。

  白郁游怎么会介意,恐怕是男生就介不了如此之意。他笑着问:"班里还有其他男女生同桌吗?"

  "好像没有。"

  "没有的话我来开创。"白郁游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到这话,周围的同学都扑哧一笑,白郁游自己也笑起来,任萱琳连忙笑道:"好了,快上课了,过来坐吧。"

  于是白郁游在大家关注的目光下随任萱琳走到位置旁,空位是靠着墙的,外边这张桌上则摆着任萱琳的书。白郁游脱下书包,刚要放到里边那张桌上,却被任萱琳叫住,她说:"还是我坐里边吧。"

  "怎么,你喜欢坐里边?"白郁游不解地问。

  任萱琳看着白郁游,笑笑说:"我觉得你更喜欢坐外边。"

  以白郁游的经验,他听出这女生话中有话,于是心里有了些计较,便也不作争让,一边说道:"好吧,谢谢你。"一边帮着任萱琳把书搬过去。

  待任萱琳那边整理完,白郁游自己也坐了下来,一面把书拿出书包,一面问道:"任萱琳,你住校吗?"

  "我外宿。"任萱琳顿了顿续道,"郁游,你叫我萱琳好了,带着姓称呼我觉得怪陌生的。"

  "好啊,萱琳。"白郁游高兴地答道,他对这女生越来越有好感起来。

  这时上课铃响了,班主任走了进来,这是一位中年妇女,戴着眼镜,看起来和蔼而安祥。她待班里安静下来后,扶了扶眼镜,开口说道:"我们班里不是来了位新同学吗,怎么样,请他上来做一下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认识?"

  班里顿时一片赞同之声。任萱琳推了推白郁游,白郁游这才信步走上讲台。他站在讲台中央,表现得从容大方,早已吸引了所有同学的目光,有意无意间他轻轻一甩头发,更令不少女生为之倾心。他很快地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即开口道:"大家好,我叫白郁游。因为某些原因,我转学到这所新学校来。希望能与大家在以后的学习生活中友好相处,共同进步。谢谢。"

  白郁游说罢向台下躯了个躬,便在热烈的欢迎的掌声中走下台去,回到座位上。任萱琳朝他笑道:"不错,郁游。"

  白郁游愉快地回以一笑。

  班主任的声音再次响起:"白郁游同学是个很有气质的男生嘛,我们欢迎他加入我们集体之中。"随即班里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班主任终于言规正转,"今天的两节语文课我们写作文,话题是……"她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早恋。

  "恋"字刚落笔,台下便一片议论,班主任转过身来,接着说道:"大家现在都已是高三的学生了,都是成年人了,我希望能了解你们心中对这一问题的看法,当然,这是作文,我所想看到的不仅仅只是你们的思想,我还想看到你们的文采……"她又继续做了些写作的指导,最后说道,"好了,文体不限,两节课时间,现在开始吧。"

  白郁游坐在那听得有些傻眼,他如何也料不到自己到这新学校来上的第一堂语文课竟是要论"早恋",他觉得有点好笑,他转头看了看任萱琳。

  任萱琳看到他转过头来,于是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怎么写。"

  "我还没想好呢。"任萱琳嘴角牵出一缕微笑,反问道,"你有女友吗?"

  白郁游摇摇头。问她:"你呢?"

  "没。"任萱琳说罢便转回头去继续构思起她的作文来。

  白郁游没趣地坐着,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不会写,事实上他对自己在文言措辞方面的能力还是颇为自信的。想当初他的诗歌散文在学校里也是大受好评,他是个喜欢玩文字游戏的男生,当然,也爱好音乐,在他的行李中,就带着一把吉他。

  白郁游静静地坐着,他打算下节课再动笔。这是他的老习惯了,只要能静静地坐着,他便文思泉涌,遐想连篇。

  时间过得真快,才一会功夫下课铃就打响了。白郁游终于没在白纸上留下一个字迹。

  任萱琳靠过来,看到白郁游的作业本上空空的,便问道:"怎么,你还不写?"

  "没感觉。"白郁游很轻松地说。

  "我也没感觉。只开了个头就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了。"

  "让我看看。"白郁游说着便伸手要拿任萱琳的作业本。

  任萱琳赶忙拉住他的手:"不行,不让你看。"

  "你不是说没感觉吗?"白郁游笑道。

  "难道让你看我就有感觉啦?"任萱琳坚决反驳。

  白郁游这时换了个语气说道:"萱琳,你这么漂亮,怎么没男生追你呀?"

  "你不也没有吗?"任萱琳微笑着说。

  白郁游答道:"我没机会呀。"

  "怎么可能,大帅哥哦!"

  白郁游听这话笑起来。别的女生夸他"帅哥",他不知听了多少遍了,可始终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然而这下任萱琳的称赞却让他有一种从心底感到高兴的满足。虽然他们是刚刚才认识,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喜欢起身旁这女生来。

  于是他逗着任萱琳说:"萱琳,你不是说你写作没感觉吗?我有一个好办法让你找到感觉。"

  "什么办法?"任萱琳有点好奇。

  白郁游见鱼已上钩,便笑道:"你看这办法好不好。你没感觉是因为你没早恋,你现在做我女朋友,我们俩就都找到感觉了。"

  可任萱琳才不吃这诱饵,她朝白郁游做了个鬼脸,说道:"想得美!"

  白郁游则装出一副失望无奈的样子,又笑起来。

  任萱琳这时突然问道:"郁游,刚才听你说因为某种原因你才转到我们学校来,是什么原因呢?"

  白郁游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全无,他低下头去,陷入沉思中,似是有什么痛苦的回忆令他无法启口。他料不到任萱琳竟会提出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她呢?他想着,他静静地坐着,像一尊石像。

  任萱琳看到白郁游忽然这么严肃起来,便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非同寻常。任萱琳轻声道:"郁游,不想说就别说了,就当我没问过,好吗?"

  白郁游回过神来,慢慢地转过头去,缓缓地说道:"倒也不是。萱琳,也许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这时上课铃响了。

  白郁游清了清大脑,理了理思路,这节课他得把作文写出来。

  班主任坐在讲台上,教室里时而发出书页翻动的响声,大家都在认真地写着,一派学习的气氛。

  白郁游速度极快,只花了二十多分钟便把文章完成,他在心里默读了一遍,感觉还行,于是走到讲台把作业本交给了班主任。

  他回到座位上,胡乱地翻着语文课本。任萱琳这时还在写着。

  几分钟过去,又有几个同学交了作文,班主任坐在台上一本一本仔细地翻阅着。

  快下课的时候,班主任站了起来,拿着一本作业向台下说道:"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大家该写完了吧?我想给大家念一篇作文,这是白郁游同学写的,他写的是一首诗,题目叫作《早恋无罪》,我觉得挺有意思,给大家念念。"

  任萱琳听着班主任的话看了看白郁游,白郁游也转头望了她一眼,不过两人这下没说话。

  台上班主任开始朗诵:

  早恋哪有什么错

  一个人能有几次

  爱情它是痛苦的

  十六就能吃苦

  多么让人感动

  爱情难道是罪过

  喜欢上别人也有错

  不是一种简单激动

  就算艰难万重

  也未想过逃脱

  爱情 是什么东西

  总会 莫名温馨

  总想 彼此靠拢

  总让我有种冲动

  这种冲动

  就让我无理让我盲目让我不知退路

  我确信自己纯粹得无法逃出

  不停的脚步 温柔的哭

  难得我放不下

  有些模糊

  谁说早恋不稳重

  还未曾想透就冲动

  即便无知缠绕心头

  撞得头破血流

  也有助于今后

  就算早恋有尽头

  也不愿半途就回头

  我愿站在楼下等候

  等到夜黑街红

  不怕有否结果

  爱情 是什么东西

  答案 我要追寻

  不畏 坎坷艰辛

  因为我有种冲动

  这种冲动

  就让我无理让我盲目让我不知退路

  我确信自己纯粹得无法逃出

  不停的脚步 温柔的哭

  难得我放不下

  有些模糊

  爱情 它会让人无端心跳

  就算早恋 你也不该责备

  难道你能控制

  难道你忘了最初

  你走过同样的路

  班主任一念完,教室里立时掌声叫好声交织成片。任萱琳也佩服地夸道:"郁游,想不到你这么专业!"

  白郁游就这样笑着在一片热闹中结束了自己新学期的第二堂语文课。

  2.

  放学后,白郁游从接待处把行李搬到了宿舍,这是一幢普通的公寓楼,他和其他的三位舍友同住一间房。白郁游整理好自己的铺位后便一个人拿着饭盒到食堂去。

  这时候食堂里人挤为患,他好不容易才买好午餐,他没有坐在食堂里用餐,而是端着饭走到旁边的一个篮球场上,倚着篮架吃起来。

  他咽下一口饭菜,觉得没有妈妈做的好吃,于是便把饭盖上,他有点想妈妈了。

  他茫然地仰望着天空,眼睛里闪过一丝忧伤的神色,若有所思。许久,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傻瓜,不可能了。"

  他闭上眼睛,使劲地吸了吸鼻子,他决定不再想那些忧伤的往事。

  他蹲下来,很快地把饭吃完,然后回到宿舍美美地睡了一觉。

  下午有节信息技术课,任萱琳站起来拍了拍白郁游的肩膀,说道:"郁游,我带你去机房。"

  白郁游应了一声,便跟了出去。

  一路走着,任萱琳看见白郁游两手空空,忙问:"郁游,你不拿课本吗?"

  "你拿有不就行了吗?"白郁游答道。

  任萱琳看着他,又问:"你是不是玩电脑很厉害,所以不用拿课本?"

  "正好相反,电脑我都没碰过几次。"

  "不会吧?"任萱琳听着有些惊讶地问,"你以前的学校没有信息技术课的吗?"

  "有啊,不过我都不怎么去上。"

  "你是不是不喜欢电脑?"

  "也不是。"白郁游揉了揉眼睛,接着说道,"可能是我比较懒吧,那时我们教室离机房有两百米远呢。"

  任萱琳半信半疑,问道:"那到时考试你怎么办?"

  "什么,还有考试?"白郁游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他没料到这个女生这么容易就被欺骗,他决定继续玩下去。

  任萱琳又问:"你以前那学校没有电脑考试的吗?"

  "好像没有吧。"白郁游立刻又装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央求道,"萱琳,这样的话,你可得帮帮我啦。"

  "啊?我的水平也不怎么行。"任萱琳有些难为情地坦白道。

  "你总能通过考试的吧?"

  "那倒是应该可以。"

  "那不就成了。以后我就靠你罩着啦。"白郁游笑道,他很得意自己这番精彩的表演。

  "我尽力吧。"任萱琳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力不从心,她笑了笑又道,"那你可得认真学哦!"

  "那当然,有这么漂亮的老师,我怎么可能偷懒。"白郁游笑道。

  两人说着已走进机房,他们找了两个并排的位置坐下。

  任萱琳问:"你会开机吧?"

  白郁游故意做着夸张的动作按下主机开关,用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说:"这个动作似乎并没有太高的科技含量。"

  "呵呵,"任萱琳被他那呆傻的动作逗得笑起来,说道,"不赖嘛。"

  这时电脑老师走了进来,他戴着麦克风一本正经地讲起了Pascal。白郁游自个在那胡乱点着鼠标,心想:Delphi我都懂了,这还讲什么Pascal,落伍!

  他转过头去,看到任萱琳在认真地听课,时而做着笔记,顿时觉得这游戏玩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但很快,他就被任萱琳那种认真治学的态度所感染,心下不由得生起一阵感慨:白郁游呀白郁游,你答应过妈妈要好好学习的,你不能自大,不能任性,就算你懂得再多,你也得认真听课。

  他这样想着,便也学起任萱琳,端坐着听起课来。

  老师讲课不是很长,十分钟后便到了学生自由练习的时间。任萱琳转过身来问他:"郁游,刚才的课你听懂了吗?"

  "哦,那几个语句吗?只是一些简单的逻辑而已,我全懂了。"白郁游笑着答。

  "哟,你学得挺快的嘛,不错。"任萱琳夸他。

  白郁游笑了笑,他并没有停止游戏的意思,他说道:"萱琳,你教我些基础操作吧,太难的我弄不懂。"

  "好吧。那我就教你一些Windows的操作技巧。"任萱琳坐到白郁游那台电脑旁,握着鼠标继续说道,"鼠标怎么用我就不用说了,我先教你文件复制吧。"

  "好啊。"白郁游装出一副很好学的样子,心里却暗自发笑。

  "看好了。"任萱琳移动着鼠标道,"我们可以用鼠标右键把文件拖到想要复制到的地方,然后松开右键,在弹出的菜单中选择"复制到当前位置",就可以了。"

  白郁游看完任萱琳完整的演示后,说道:"这我知道了,还有别的方法吗?"

  "有啊。"任萱琳又操作起来,"可以在要复制的文件上单击右键,选择"复制",再在想要复制到的地方单击右键,选择"粘贴",这样也可以达到相同的目的。哦,对了,"复制"和"粘贴"按钮在工具栏上也有,你看。"任萱琳边说着边用鼠标示意。

  白郁游也不知到底看没看,很快地又说道:"这也很简单,还有别的方法吗?"

  任萱琳很仔细地想了一会,才慢慢说道:"好像没有了吧。"

  听到这回答,白郁游心里暗暗叫道:哈,你终于中计了,看我的。于是他伸手去握鼠标,口中很从容地说道:"另外,我们还可以用键盘上的"Ctrl+C"和"Ctrl+V"组合键来完成复制和粘贴的过程。"说到这他顿了顿,任萱琳正睁大眼睛望着他。他注意到刚才自己伸手去握鼠标时,任萱琳并没有把手拿开,而是让他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所以现在他轻轻地握着任萱琳白嫩的右手,温柔地操作着鼠标,继续说道,"你看,如果会用DOS的话,我们还可以在"MSDOS方式"或"开始"--"运行"中通过Copy命令来实现文件的复制,或者创建一个快捷方式也可以,当然这样比较麻烦。总之方法很多呢。"

  任萱琳看着他怀疑地说道:"你好像不是一个不懂电脑的人。"说话间她依然没有把手拿开。

  "以前我爸教过我一些Windows的操作方法,其实我就懂这一点点,要不,你教我指法吧,我可不想老是小鸡啄米。"白郁游随意瞎编句谎话蒙了过去。

  任萱琳可不是个笨蛋,是笨蛋就当不了班长,她似乎已猜出了什么。她乖巧地笑着说:"好吧,就教你指法,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把你教好。"

  她这才把手收了回来,很标准地搭在键盘上,给白郁游讲解各个手指所管辖的键区以及击键的技巧,白郁游在一旁听是津津有味,不过他的眼睛似乎并没有望着键盘,而是盯着任萱琳的双手。

  任萱琳讲解完毕,说道:"郁游,你来试试,把二十六个字母从头到尾按顺序打一遍。"

  白郁游哦了一声,便把键盘移到自己前边,装出一副很笨拙的姿态把手搭在键盘上,问道:"是这样吗?"

  "把手腕提起来一些,对,就这样,很好。击键试试。"任萱琳在一旁指导。

  白郁游弄了好半天,才打出一个"a"来,速度慢得连他自己都无法忍受,而任萱琳却耐心地看着,白郁游觉得这女孩真的很可爱。

  他"吃力"地输入着,时不时翘起手来寻找键位。任萱琳看着他这笨拙的样子,有点想笑。

  好不容易二十六个字母终于打完,白郁游搓搓手,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样?"

  "还行,"任萱琳道,"比我第一次打强多了,那时老师在一旁看着,我都冒汗了呢。"

  "没那么夸张吧?"白郁游笑道。

  "郁游,你再打一次,多练习几下就熟悉了。"任萱琳鼓励他。

  "好啊。"白郁游说着把手又搭到了键盘上,他决定这次使出真本事来,吓吓这女生。

  他吸了口气,十指开始闪电般运动起来。只觉白郁游运指如飞,一时间击键声如行云流水首尾不断,仅是短短的几秒钟,二十六个字母便完美地排在了屏幕上。

  白郁游收回双手,望向任萱琳,迎候他的是一对诧异的目光。

  任萱琳恍然大悟,叫起来:"嗬!你真的是在耍我!"

  白郁游看着她那吃惊的样子,不禁大笑起来。

  这一闹引来了其他同学好奇的目光,大伙都望着他们,老师也在一头问道:"那边怎么回事?"

  白郁游立刻收起笑脸,向任萱琳小声说道:"哎,小声些,你可是班长哪。"

  "还不都怪你。"任萱琳说着站起来向大家做了个手势,示意这边没事,这下秩序才恢复过来。

  她坐下来朝白郁游问道:"郁游,你是不是个电脑高手啊?"

  白郁游微笑着回答:"高手倒不敢说,不过如果你想了解一下VB或者VC的话,我倒可以教教你。"

  "听不懂。"任萱琳吐了吐舌头说道。

  "不要紧,反正这也不考试。"

  "郁游,我们班里还有个电脑高手呢。"任萱琳眨了眨眼睛道,"上学期他参加学校的比赛拿了平面设计第一名。"

  "是吗?不错嘛。他叫什么名字?"白郁游问。

  "张桐。"

  "坐哪呢?"

  "在……"任萱琳说着便站起来寻找张桐,可惜没找着,于是便坐下来道,"他不在这。待会我们班有一场足球赛,可能他练球或是准备去了。"

  听到足球白郁游就来了精神,他忙问:"啊?有球赛?跟哪个班?"

  "高三(8)班。"任萱琳没料到提到足球白郁游竟这么兴奋。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白郁游的语气中带着些小小的诃责。

  "你也喜欢足球吗?"

  "看不出来?"

  任萱琳一脸无辜地答道:"你一身休闲装谁看得出来嘛。"

  白郁游低头看看自己,他穿着一双运动鞋,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白T恤,便道:"说得也是。那他们比赛是穿哪套球服?"

  "蓝白相间的,好像是阿根廷吧。"

  "这么巧,我正好带着一套。"白郁游庆幸地说道。

  任萱琳问他:"你也要上场吗?"

  "看情况吧,也许上,也许不上。"

  "那你打什么位置?"

  白郁游敲了敲键盘说道:"我换下谁,我就打谁的位置。"

  "那好啊,我也想看看帅哥踢球的样子。"任萱琳笑着说。

  白郁游却答道:"也不要那么期待,我脚法臭着呢。"说罢他自己也笑了笑。

  3.

  放学后,白郁游冲回宿舍,换了球鞋球裤,但没有直接换上换衣,而是拿在手上,他并不打算一定要上场。他跑到足球场,看到任萱琳在场边等着他。场上的队员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开场。

  白郁游走到任萱琳身旁,任萱琳看着他问道:"郁游,你怎么不穿上球衣?"

  "我可没说一定要上场。"白郁游答道。

  这时比赛的哨声响起,两队的啦啦队也开始较劲起来。

  白郁游看着比赛,心里越发觉得没趣,他刚想说什么,任萱琳便问道:"郁游,我们班踢得怎么样?"

  "你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白郁游反问。

  "有什么区别吗?"

  "说实话我怕伤了你班长的心,说假话我又觉得我太抬举了他们。"

  "那就说实话吧。"

  白郁游看了看任萱琳,说道:"说实话我觉得他们都是一群菜鸟,除了那个10号前锋还有点样子外……"话才说到半,对方便进了一球,在场上欢呼起来,于是白郁游笑道,"看,我说吧。"

  "确实是有点。"任萱琳也不得不赞成。

  白郁游觉得是时候了。他脱下T恤,塞给任萱琳道:"帮我拿着。"自己则套上球衣跑上场去。

  他跑到己方5号跟前,说道:"哎,累了吗?让我踢踢。"

  5号是个老实人,只说了声"好好踢啊"便走下场去。

  白郁游一上去便打中场,防守进攻全靠他组织,俨然将成为全队的中心人物,但他自己却很清楚,他今天的主要任务乃是进攻。

  白郁游跟裁判和其他队员打了声招呼,便站好位置。

  比赛又开始了。

  白郁游一方开球后,队员们都攻了上去,刚才的失球似乎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打击,反而更鼓起士气,场下以女生为主力的啦啦队也在大声叫喊着:"十班,加油!十班,加油!"

  白郁游根本没把别的球员放在眼里,这倒也不是说白郁游自大,而是那些球员实在没资格站在他眼里。先前他在场下观察的时候,便摸透了各球员的功底,他觉得除了己方10号前锋与他初三时的水平相当外,两队其他队员也不比六年级的他强到哪去。

  对方在场上有一个一米八的前锋,而己方防守他的球员顶多有一米六五,不过白郁游并不担心,他早已看出那高个子根本不会头球,想必后位防守起来也不会太吃力。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是己方防守线根本不会配合,完全起不到封锁的作用,所以刚才才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白郁游谨慎地观注着场上的局势。这时球传到了他脚下,他熟练地盘带起来。对方一个防守队员逼了上来,白郁游见他长得挺壮,不想碰硬的,于是把球传给了正从边路冲上来的前卫,他自己则迅速越过对方球员,跑到禁区内,大叫:"传中!"

  这时那前卫已到达底线附近,听到白郁游的声音,便立刻大脚一起,只见足球划着优美的弧线竟飞到球场之外,真是他妈的扫兴。白郁游摇着头暗叹了一声:白摆了一个那么潇洒的争顶架势!他只得又跑回中场防守起来。

  对方守门员开出了球门球,白郁游立刻跟了上去,他凭借高超的技术和良好的身体优势在空中便把球争到,整个人一落地便带着球迅速向对方禁区冲去。这时己方有几名队员跟了上来,白郁游看到其中两人跑位不错,但他丝毫没有传球的意思,他估计把球传给那些人与把球踢出边线没什么区别,他决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就算孤军深入,也要赢得一分。

  白郁游轻巧地带着球,迎面冲来一个对方球员。他看准时机,身子快速一晃,便从那人左侧越了过去,动作干净利落,毫不造作,顿时赢来场下一片欢呼叫好声。

  他迅速地向前冲着,对方两名球员见势不妙,连忙一同上来堵截。白郁游凭着丰富的经验很快便看出那两人配合上的破绽,他知道左突右闯不是办法,于是突然用脚尖把球一挑,再凭着速度优势迅速一跃,瞬间便从两人中间窜了过去。

  白郁游又跑了两步,此时已形成单刀局面,严重威胁着对方球门,对方守门员见状立刻出击。白郁游捏准时机,屈起右腿大力飞射,守门员还未来得及反应,足球已应声入网,一比一。离失球仅五分钟,白郁游便依靠个人技术把比分扳平,场上的队员们激动得狂欢起来,纷纷跑来与他共同分享进球的喜悦。十班的啦啦队里此时也是一片欢腾。

  白郁游自己倒不觉得怎么激动,毕竟这样的进球,对他而言实在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他是个极有心机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已深深印在同学们心中,他就是要追求这样的效果。

  他决定再进一球。

  比赛又开始了。

  这次轮到对方组织进攻。正如白郁游所料,八班的进攻实在不值得称道。他很快地又在一片混乱中争抢到球。他打算故技重施,正所谓兵不厌诈。

  他缠着球迅速冲了起来,希望能趁着对方刚刚的进攻受挫打一次漂亮的防守反击。这时对方中场及后防只有三个人,他微微一笑,满怀自信。

  他首先要应付的是一个有点发福的中锋,应付这类人乃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清楚这种人转身较慢,他能利用的最大优势就是速度。

  那名中锋逼上来了。白郁游用右脚把球往对方左手侧轻轻一推,自己则从另一侧迅速越过,一记漂亮的人球分过很快便把那名中锋甩在身后。场下立时又响起一片叫好声。

  白郁游可没得意的时间,对方另两名防守队员已形成联防之势。白郁游知道如果这次再采取从中间突破的方式,那很难成功,于是他决定从一侧下手。他选择了右侧,因为右侧那防守队员双脚似乎开得比较大。

  白郁游速度不减冲了上去。他左右两脚快速地在球前晃动以迷惑对方,而后突然左脚一推,整个人朝一边闪去,球便出人意料地从对方右侧队员双腿间迅速滑过。白郁游心里暗叫一声好,他现在已突破了最后一层防线。他冲到禁区内,抬脚正要抽射时,后脚跟却被突然地铲了一下,于是整个人便失去平衡向前倒去,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停下来。他没料到这后卫竟会从背后铲球,毕竟在正规比赛中这是得吃牌的。这时裁判吹响了哨声。

  那铲球的队员跑过去扶起他,问道:"没事吧?"

  白郁游爬起来,很轻松地说:"没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又笑道,"你的速度可真快!"白郁游处事一向坦然。

  那后卫不好意思地笑道:"你的球技才厉害呢!我都不知要怎么防了。"

  白郁游听罢笑了笑,拍了拍那后卫的背后便望向裁判。裁判手指罚球点,示意点球。

  白郁游这下倒没有主罚点球的意思,虽然他还想进一球,但他却很大方地向那10号前锋说道:"10号,这点球你来踢。"

  那10号听得有些措愣,他推辞道:"啊?还是你来吧,我可能不行的。"

  这下反而变成白郁游有点措愣起来,他料不到这10号竟会那么没自信,于是他故意激道:"有没有搞错?连射门的欲望都没有,你还打什么前锋!"

  "我没把握。"10号有点委屈地小声说。

  "你不踢那我可踢了啊?"白郁游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10号想了想,忙道:"我踢,我踢!"

  白郁游这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这就对了嘛。自信一点,你大胆地射,这么大的门哪有不进的道理?"

  10号前锋点点头。待裁判鸣哨后,他开始助跑。他摆开双手,上身微屈,抬起右脚猛地一射,守门员还未来得及反应,球已插入网中。又是一阵欢呼雀跃,队员们都上前庆祝,比分变为二比一,十班领先。

  白郁游向那10号夸道:"踢得好!"

  "谢谢你,郁游!"10号很高兴地说道。

  白郁游嘴角微微一笑。

  比赛又在一阵鸣哨后激烈地进行着,离上半场结束还有十分钟。白郁游突然一脚远传,把球准确地送到了10号前锋脚下,10号带着球向球门冲去,刚要过人,不料被防守队员绊倒,裁判的哨声响了起来,十班获得一个任意球。

  白郁游见那任意球的位置处在禁区前沿,且角度极佳,于是快速冲到前场,朝队友说道:"我来罚。"

  队友们早就领教了白郁游的精湛脚法,这下他要主罚任意球,谁不乐意?

  白郁游站在球后几米处,心想:机会终于来了,这次一定要进球,让大伙都看看。

  队员各自站好位后,裁判哨声鸣响。白郁游提了一口气,有节奏地助跑起来,他算准时机,身子忽地往后微微一仰,甩开手臂,右脚内侧顺势往球右下角巧妙地一搓,足球便飞向上空,快速自由地旋转,沿着一道绝美的弧线打向球门死角。守门员立刻生出反应,迅速扑了过去,却无奈角度过于刁钻,门将鞭长莫及,只听"啪"的一声,足球打到立柱上弹入网内,又是一分。

  白郁游看到足球入网,吐了一口气,小声道:"成功了。"

  他与队友一一击掌庆祝后跑到场外,向替补队员问道:"谁换我?"

  大家都有些吃惊,问道:"你不踢了吗?"

  白郁游随便答了声"我有点累了"便向任萱琳走去。

  他叫道:"萱琳!"

  任萱琳跑过来把T恤递给他,关心地道:"湿了吧,快把衣服换上。"

  白郁游换过衣服,指了指球场旁的一棵大树说:"萱琳,我们去那坐。"

  于是两人走到那片树荫坐下。任萱琳不解地问:"郁游,你踢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下场啊?"

  "这比赛没意思,踢不出水平。"白郁游答。

  "你不上场的话我们班可能要被逼平呢。"

  "平了也好。"

  "为什么?"

  白郁游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那样更能突出我两个进球的份量。"

  "呵,"任萱琳听了笑起来,"郁游,你想问题可真周到,原来什么时候下场你早就决定好了呀。"

  白郁游笑了笑,他知道任萱琳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他话锋一转问道:"萱琳,我踢得怎么样?"

  "很棒哦!"任萱琳大声夸道,"你不知道,你带球的时候迷死好多人呢!连八班的一些女生都为你加油哪!"

  "哈,是吗?那你有没有被迷倒?"这才是白郁游最关心的问题。

  任萱琳拖着声音有点调皮地说:"这个嘛--以后再告诉你。"

  白郁游听罢笑得更欢了。这时场上哨声响起,上半场结束,比分三比一,十班暂时领先。

  两班的队员似乎都没有休息的兴趣,他们只在各自门前坐下来喝了两口水,便又迫不及待地开战起来。

  白郁游和任萱琳又聊了一会,任萱琳突然站起来道:"郁游,我得回家了,还要上晚修呢。"

  "你家远吗?"白郁游问。

  "不远,十分钟就到。好了,Bye-bye。"

  "Bye。"

  任萱琳走后,白郁游坐着又看了几分钟比赛。突然球场上传来一阵欢呼,是八班扳回一球。白郁游嘴角笑了笑便起身离去。

  他回到宿舍洗了个冷水澡,又到食堂胡乱吃了些面食,然后便到教室看书去了。学习和足球相比,他分得清孰轻孰重。

  晚修的时候,任萱琳问白郁游:"今天比赛谁赢?"

  "不知道,我没看完。"白郁游答。

  "你好像对比分并不关心。"

  "我比较关心高考。"

  "行了吧你。"任萱琳笑了笑,"好了,不跟你聊了,看书。"

  课间时,白郁游到走廊看星星。这晚的星空很美丽,一颗颗闪亮着如跳跃的水晶。白郁游最熟悉北天的北斗,那是家的方向,是梦的记忆,也是心的距离。他心里默默地数着,他觉得只要把天上的星星数完,父母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一个男生这时走了过来,看到白郁游站着好像发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郁游,你在看什么?"

  白郁游转过头去,认出眼前的男生正是今天赛场上的10号前锋,于是便笑着说道:"哦,没什么。今天比赛你打得不错。"

  "哪有的事,今天全靠你我们才显胜一球。"那男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看来这家伙挺老实。

  白郁游这时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名字,于是笑着说:"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叫张桐。"那男生道。

  "你就是张桐。"白郁游记起今天任萱琳跟他说过的话,于是接道,"听说你是个电脑高手?"

  "听谁说的?"张桐问。

  "萱琳告诉我的。"

  "班长吗?"张桐顿了顿续道,"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高手,我只是比较喜欢平面设计和动画制作罢了。"

  "那也挺不错嘛,能把这两样做好就蛮专业的了。"

  "你也喜欢电脑吗?"张桐好奇地问。

  "当然。"白郁游答,"不过我比较喜欢的是程序设计以及系统网络方面的技术理论,要说平面设计那我肯定没你在行。"

  "哟,这么说你是个高手嘛,一定比我厉害,我还不通程序设计呢。"张桐说得很坦然。

  白郁游觉得这家伙是块料,于是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各有所长吧。"

  张桐笑了笑问道:"郁游,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应该是和计算机有关的。"白郁游答。

  "我也是想学这个。"张桐又问,"那你想到什么地方上大学?"

  白郁游想都没想便答:"浙江。你呢?"

  "我也想去那,我喜欢那地方。"张桐笑道,"这么说以后我们可能有机会合作了。"

  "我期待。"白郁游笑着说。

  晚修第二节课上,白郁游打算写一篇日记。事实上他并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他总是任着性子,想写的时候才会动一动笔,而且每次的日记也就那么几行字,不过字虽少,却都是他实实在在的思想结晶,他觉得日记就该这么写,也只有这么写才有文学味。他很珍视自己的日记本,因为那不仅仅是白纸与文字的组合,更是他漫长的成长过程。

  白郁游看着那些围着老师争问问题的同学,看着墙上不停走动的时钟,独自陷入了沉思。突然,他抬起笔在日记中写道:

  索性跳下断桥

  在激流中享受生命拼搏的壮美

  于野渡间探寻芳草如茵的彼岸

  写罢,他合上日记本,紧紧地闭上眼睛。他知道,这将是他最终的命运。

  放学的铃声很快就响起了。这时任萱琳向白郁游问道:"郁游,刚才上课的时候我看到你写了些什么东西,然后表情不太自然,能让我看看你写了些什么吗?"

  "你眼睛可真够利的,这么点小东西也看得出来。"白郁游说着把自己的日记本递了过去,"你看吧。"他并不忌讳别人看他的日记,他觉得别人根本就看不懂。

  任萱琳接过日记翻了翻,突然很吃惊地说道:"哇!你写字这么好!"

  白郁游笑了笑,说道:"以前练过几年颜体。"

  "看不出嘛,以后教教我。"

  "我看你的字已经很棒了,具备了相当的艺术感染力。"

  "再艺术也比不过你。"任萱琳把日记本还给他时说道。

  白郁游边接过日记边笑道:"行了,别拍我马屁了。你快回去吧,太晚了有危险。"

  "我不怕,反正有人保护我。"任萱琳说着便朝白郁游挥挥手道,"再见。"

  "再见。"

  白郁游正琢磨着任萱琳最后那句话时,只见她走到坐在门边的一个男生旁,拍了拍那男生肩膀,说了几句话,随后便同那男生一道走出门去了。

  白郁游看着看着,心里竟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的酸溜溜的感觉,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想当初他白郁游未转学到这之前,无论身旁走过多少鸳鸯情侣,他都未生此情。而今却为了任萱琳萌生几丝醋意,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情感真的出了些"小问题"了。

  他立刻打住思绪:笨蛋,别瞎编乱想,你是来这学习的,快回宿舍睡觉吧。

  他慢慢地走回宿舍,一路上回想着一整天发生的事情,他觉得这天实在太奇妙了,早晨语文课上的诗歌,下午的电脑课及足球赛,一直到刚刚发生的故事,一切都那么的丰富多彩,一切都那么的出人意料……他越来越喜欢起这学校了。

  他美美地睡了一觉。

  4.

  第二天天刚亮,白郁游便爬下床来。这所学校的学习气氛极好,虽然现在离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学生们已陆陆续续地来到学校。白郁游啃着一个面包,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大步跨进教室。经过昨天,他已经对这新环境适应起来,他挺喜欢这学校,尤其是班长任萱琳,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这时班里已坐着一些同学,大家都在埋头看书。毕竟是高三的学生,要直面玩命的高考,处于这种人多桥窄的情况下,想要顺利过河,唯有拼命。于是谁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谁也不愿浪费丁点的时间。命运就掌握在自己手里,谁能少走弯路,谁就占尽优势;谁更技高一筹,谁就稳当赢家。

  白郁游轻轻地走到自己位置坐下,翻开英语课本,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看起来。他刚把最后一口面包吞下,便看到任萱琳和昨晚那男生一起走进门来。白郁游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来,心里又是不自觉地涌出一股怪味。他想:不会吧,连来学校都得相互照应。

  但他立刻又意识到这跟自己根本就没关系,想那么多干嘛,于是强行把那股醋意压了下去。这时任萱琳走了过来,她跟白郁游打了个招呼:"郁游,这么早,你真勤啊。"

  白郁游一边让出位来让任萱琳走进去一边笑着说:"你也是嘛。"

  随即两人各自看起书来,早晨空气怡人,最是读书的好时光。

  高三的课程是枯燥的,当然也是最能损人头脑的。也许对于高三的学生而言,只有体育课才能算是勉强而短暂的解放。至少白郁游认为,高中生和囚犯有个最大的共同点,那就是没有自由。

  早上的五节课很平淡地便成为过去,这时已是放学的时间。任萱琳跟白郁游说了声"再见"后,便又和那男生一道走了出去。白郁游看着他们,越发讨厌起自己无聊得没事找事,于是他走到走廊上看别人打球起来。偏偏这时任萱琳坐着那男生的自行车从楼下经过,白郁游又正好不倚不斜地看到,这便更让他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一时竟生出些惆怅。

  白郁游怀着无奈走回宿舍。他拼命地想给自己找个解脱的理由,却发现那只能是自欺欺人。他明白自己是真地喜欢上任萱琳了,可就目前的处境……他又想也许这只是一种暂时的冲动而已,过几日就会熟悉,就会平静下来了。毕竟他白郁游不是害怕早恋,要不他也写不出语文课上的那些诗句。

  这样想着他的情绪便渐渐地缓和下来。学习已压得人喘不过气,他又如何能再浪费心思去思考其它的问题,更何况前方就是残酷的高考。

  下午有节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白郁游坐在一旁瞧了瞧那男生。那家伙长得颇高,少说也比白郁游高出三、五公分,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配着那形体,远远望去还确实给人一种挺酷的感觉。于是白郁游很自然地将他和自己比较起来。比来比去,白郁游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自己除了比那男生矮一点点外,别的各方面都要比他强。

  不过这毕竟只是他的一己之见,白郁游自己很清楚,如果要拿一个男人的眼光去代替一人女人的眼光的话,那无异于从马屁股掏出牛粪来,显得毫无道理。更何况各人的审美观不同,西施倘若跑到匈牙利去恐怕也算不得美女。

  白郁游就这样想着想着,张桐却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问道:"郁游,你想什么哪?今天你好像都不大对劲。"

  白郁游被他吓了一跳,他怕张桐看出什么端倪来,于是忙笑着答道:"没想什么,我在看美女呢。"

  "是吗?"张桐半信半疑,他顺着白郁游的眼光看去,前方哪有什么美女,立着的明明是学校厕所。

  5.

  又过了几天,白郁游发觉自己的感情彻底地无法控制了。他本以为那件事只要过些时间,自己就会习以为常,就会很自然地接受或者忘掉,可这些日子下来,醋意不但没有消失,反而与日俱增。他每次看到任萱琳和那男的走在一起,心里就会莫名地酸楚。他白郁游还是第一次被灌了那么多醋,他开始不服气起来,男人在女人面前增强好胜的本性就快展露无余了。白郁游觉得自己应该有点行动,他决定今晚就跟任萱琳挑明。

  晚修终于来了。老师正坐在讲台上,同学们都在很认真地看书,只有教室外的草坪上一些小虫在拖长着声音懒懒地叫着。

  白郁游看了看任萱琳,她正埋头算着数学。他觉得这时候打扰人家不好,但却又实在是憋不住,于是他决定来快的,干脆利落地解决最好,正所谓兵贵神速。

  白郁游碰了碰任萱琳,待她转过头来,便指着那男生很直接地问道:"萱琳,你觉得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男生帅吗?"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男人在处理这种问题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天生的羞怯。

  任萱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小声道:"谁?你说逸剑吗?他还可以吧,不过我觉得没你帅。"她顿了一顿,又好奇地问,"哎,你问这干嘛?"

  白郁游听着她的回答,心里不由得一阵欣喜,于是他便更大胆地说道:"我觉得你和他很亲热。"这句话可谓开门见山得连女人的感觉都不顾了。

  任萱琳听了先是一愣,而后脸上便露出一个有点奇怪的笑容,她似乎并不介意白郁游的这句话过于表白,她笑着得意地说道:"哦,我明白了,你在吃醋,对不对?"

  "我……"白郁游有点耳根发热,吞吞吐吐地不知该怎么应付。

  "呵呵,"任萱琳小声地笑起来,说道,"看你脸都红了。"

  白郁游尴尬地摸了摸脸,感觉烫得可以烤鸡蛋。他还是第一次在女生面前如此失态,他想这女生果然不俗,竟能让他白郁游也脸红起来,而且还创造了数个第一次。

  任萱琳看着白郁游,知道他现在无话可说,于是自己笑道:"逸剑其实是………"说到这她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更有趣的东西,于是改口道,"郁游,现在上着课呢,快看书吧,别想那么多。"

  白郁游身已陷入,哪肯放过,他连忙急切地追问:"刚才你想说他是什么?"

  "明天再告诉你。"任萱琳说着便又埋头算起数学来。

  白郁游本来还想问下去,但又怕惊动了老师,于是也只能极不情愿地作罢。他坐在那思考着任萱琳到底想说什么,是想说那男生是她的邻居,还是……白郁游胡乱地想着,越想越觉得好奇,越想越感到失望。整节课他都没看进一页书。

  好不容易才盼来了下课铃,他迫不及待地问道:"萱琳,你刚才想说那家伙是什么呀?"

  任萱琳望着白郁游那万般期盼的神色,不禁失笑道:"别急嘛,我不是说明天再告诉你吗。我现在得回家了。Bye-bye。"她说着起身离去。

  白郁游急得叫起来:"喂,你想憋死我呀!"

  任萱琳突然回过头,很调皮地笑着说道:"记得今晚一定要好好想想哦!"

  白郁游无奈,只得看着任萱琳走开。

  任萱琳像往常一样还是找了那男生一同回家,似乎并不把白郁游的想法放在心上。

  白郁游看着看着,根本弄不出个所以来,也只得闷着气回宿舍睡大觉去了。

  可惜今晚的梦并不浪漫。

  第二天一大早,白郁游吃过早餐正走去教室的时候,在半路上碰到任萱琳和那个叫什么逸剑的男生,本来他并不想上去充个电灯泡,但既然两边都互相瞧见了,不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吧。于是他走上前去,挥挥手说道:"你们早。"

  "早。"那两人答道。

  白郁游走到任萱琳一旁,刚要说话,任萱琳便抢先道:"郁游,昨晚你跟我说的话,我都告诉他了。"

  白郁游大吃一惊,像踩到地雷一般连忙靠近任萱琳耳旁责问道:"有没有搞错?这种事你也随便宣传?"

  任萱琳这下没有说话,反而那男生开口道:"郁游,你喜欢我妹妹是不是?"

  "你妹妹?"白郁游一时反应不过来。

  任萱琳突然笑起来大声说道:"任逸剑是我哥,想不到吧!"

  白郁游听得傻了眼,呆了两秒钟,他万万料想不到任萱琳居然是那男生的妹妹,或者说他根本不敢相信那相貌平平的男生竟会有如此漂亮得令他白郁游也不得不倾心的妹妹。他突然大彻大悟似地说道:"哦--原来是这样!"

  三人大笑起来,也许里边白郁游笑得最欢,他暗暗在心里谢天谢地,他终于咽下了一块青柠檬,那块柠檬曾逼得他无比酸楚,而今他白郁游又找回了昔日的轻松与愉悦。

  白郁游本是个不甘受束缚的人,然而这些天来任萱琳所给他的心理上的束缚,他却照单全收,这令他自己也感到非常意外。他很珍惜这样的心情感受,一个人一生又能为爱吃几回醋呢?

  他想,为爱吃吃醋,是幸福快乐的。

  6.

  日子就这样潺潺地流着,转眼间已到了十一月,白郁游来到这所学校已有将近百天了。

  这些日子里,白郁游在任萱琳的有力帮助下,学习成绩节节攀升,前些天刚结束的段考他就跻身全班前十名的位置,这对他而言,是个多么振奋人心的进步啊。因为这不仅意味着他具备了考上重点大学的实力,更意味着他即将实现许给父母的诺言。

  这些日子他没回过一次家,他想家,他想回家,可他不敢。他时常独自凝望着天空,深深地沉思,他需要信心,需要勇气,他希望自己能像蓝天白云一般,宽广旷达,舒展自如。

  他依然喜欢北天的夜空,依然溺爱星空的北斗,北斗就像母亲的短笛,奏响一支支令他沉醉的乐曲。

  南方的十一月,树枝上还时而冒有新芽,让人觉察不出半点寒冬即将到来的音迹。

  这天很难得的天上竟下起雨来,白郁游觉得雨滴能让人清醒,让人沉寂。

  中午放学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带着雨具回家去了,白郁游是个内宿生,心里倒不着急,再说现在到食堂排队也是浪费时间,于是他静静地坐着,继续看他的书。

  可经不了多久,白郁游觉得有些累了,他看看窗外,雨已渐渐小了下来。这时张桐突然叫他:"郁游,过来聊聊。"

  白郁游走过去,问道:"怎么,你不回家吗?"

  "没带伞呢。"张桐笑着说。

  白郁游拉了张凳子坐下,他问张桐:"下星期的校运会,你报了什么项目没有?"

  "报了3000米,你呢?"

  "呵,跑3000米要累死人,我可没你那么厉害。我一项没报。"

  "那你可以跑短跑啊,或者跳远什么的。"

  "算了,我对这没多大兴趣,我更乐于帮你们守教室。"白郁游笑着说。

  两人正聊着,一个女生走了过来,白郁游转头看了看,是语文科代表李岩菁,这女生长得挺可爱,在班里颇得人缘。

  李岩菁走到两人跟前,摆着手中的雨伞朝张桐问道:"张桐,我有伞,一起走吧。"

  张桐笑了笑,婉言拒绝道:"还是不用了吧,我们只有一小段同路,到时我还不一样被淋。"

  李岩菁问:"那你还走不走?"

  "当然走。雨停了我就走。"

  "那如果雨不停你就不走啊?"

  "应该会停的吧,现在已经很小了。"张桐看了看窗外答道。

  "那好吧,我先走了。"李岩菁说完就走了出去。

  白郁游待李岩菁走出教室后,忙问:"喂,张桐,你怎么不跟人家一起走啊?"

  "我跟她真的只同路一小段。"张桐答。

  不料白郁游却说道:"你以为她不清楚这一点吗?"

  张桐听着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大明白白郁游的意思。

  "你别那么笨好不好,张桐,她喜欢你哪。"白郁游一语道破,"她就想同你撑一把伞一起走。"

  "你怎么知道?"

  "我的眼力你还信不过吗?"白郁游说着拍了拍张桐肩膀,笑着续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小子对她也有点意思。"

  这时张桐低下头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行!真有你的,跟女生混多了就是不一样!"

  "那你还不快追出去?"

  "可是……"张桐还有点犹豫。

  白郁游对这类事自是经验老到,他知道张桐想说什么,于是立刻说道:"我敢肯定在她包里还有一把雨伞。"

  "真的?"张桐喜出望外,连忙站起身来,边冲出去边道:"那我先走了,再见。"

  白郁游笑着目送张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他望着窗外飘零的小雨,渐渐地,神色又变得凝重起来,这时候该不该干这些事呢?他久久地站立着,思考着,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为那些单纯幼稚的人们叹了口气。

  下午上体育课时,白郁游正在踢足球,他看到任萱琳拿着一张表单走了过来。

  他忙上前问道:"萱琳,找我吗?"

  "是啊。"任萱琳指了指手中那张表单说道,"下星期的校运会,怎么报名表上没看到你的名字?"

  "不是说自愿参与的吗?再说这事也是体育委员负责……"

  "我有权管你。"任萱琳不待白郁游说完抢着道。

  "哈哈……"白郁游笑了起来,他听到任萱琳这样说话心里自然非常高兴,这明摆着任萱琳对他是特别"关照"。

  任萱琳走近一步,又道:"郁游,你踢球那么厉害,至少也该报一项吧?"

  "本来我想报马拉松的,可惜这没有。"

  "我以班长的身份命令你,一定要参加比赛。"任萱琳突然正色道。

  "我参加啦啦队也行吧?"白郁游还在开玩笑。

  这会任萱琳放下班长的架子,摆出一副小女生的姿态,拉着白郁游的手央求道:"郁游,我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就报一项吧?"

  在任萱琳这番一刚一柔的攻势下,白郁游终于心里一软,但嘴上仍倔强地说道:"不行。除非你给我个正当的理由。"

  "那好。"任萱琳看着白郁游,很认真地说:"自从开学的那场足球赛以后,你就没参加过什么比赛,我好想看看你在赛场上的样子。"

  白郁游听得心里蓦地涌起一股柔情蜜意,他轻轻地,缓缓地说:"就为了你最后这个理由,我报名。"

  任萱琳听他这么一说,异常兴奋地叫起来:"太好了!你终于被我骗了!"

  白郁游看着她,温柔地微笑着。

  他真地被骗了吗?就算是真的吧,他也是被骗得心甘情愿,被骗得无怨无悔。

  7.

  校运会开幕的日子来到了。

  在任萱琳的强烈要求下,白郁游最终报了个百米跨栏,这不是他的强项,他也没有争胜的信心,他参加比赛,只是为了满足任萱琳一个小小的愿望。

  任萱琳自己则报了200米赛跑。200米跑安排在运动会第一天进行,男子百米跨栏在第二天。所以白郁游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看。

  任萱琳换好运动装后来找白郁游。白郁游看见她穿着运动衫和短裤,露出一对雪白修长的双腿,身姿更显婀娜多情。

  任萱琳笑着问:"郁游,看什么哪?"

  "还不是看你。萱琳,你真漂亮!"白郁游笑着称赞。

  "谢谢你,小色狼。"任萱琳靠着他问道,"我马上就要比赛了,你看不看?"

  "当然看,我来这就是为了帮你加油的。"白郁游快速地答道。

  这时广播响起:"女子200米比赛马上就开始了,请各位运动员做好准备。"

  "我去了,你在终点等我。"任萱琳说着便朝起点处跑去。

  白郁游来到200米终点处,才站稳一会,起点那边便传来声音,"预备--"随着发令枪一声"砰"响,运动员们便迅速起跑,鼓足了劲向前冲去。

  任萱琳跑第五道,起跑后便入在第二名的位置上。赛道两旁啦啦队叫喊声连绵起伏,白郁游看着运动员如箭一般疾飞而来。

  随着一阵热烈的欢呼,一名高高壮壮的体育生率先越过终点,任萱琳紧随其后,像一只小鹿一样也冲了过去。

  白郁游立刻跟了上去,向她祝贺:"萱琳,好样的!拿了第二名,跑得可真快呀!"

  任萱琳喘着大气,却依然笑着说道:"谢谢。可能是我腿比较长吧。"

  白郁游用手帕帮她擦着脸上的汗水,虽然只是短短的200米,但对于一个娇嫩的女生而言,在艳阳下跑完这段赛程也不得不大汗淋漓了。白郁游看着她喘着粗气的样子,心里不禁泛起阵阵怜惜爱抚之情。他扶着任萱琳柔软的香肩,轻轻地推着她说道:"萱琳,先走走,别这样停下来站着。"

  "嗯。"任萱琳非常听话地接受他的关爱。

  他俩就这样在绿茵上慢慢地走着,聊着,像一对情侣一样。四周不时有学生望向他们,是羡慕,也是嫉妒。蔚蓝的天空上,一群鸟儿正在欢快地飞翔。

  比赛进入第二天。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很快就到了白郁游出场的时刻。白郁游使出全力认真地拼搏,但最后还是没能拿到奖项。可这又有何遗憾呢?他想,他已经满足了自己的感觉,也满足了任萱琳小小的愿望。

  能带给自己喜欢的人小小的快乐也是快乐啊!只要她高兴,那一切便是幸运。

  校运会结束的当天下午,张桐没回家,他和白郁游一起到食堂吃饭。

  正吃着时,张桐突然向白郁游使了个眼色问道:"郁游,你觉得班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白郁游放下碗筷说道。

  "你没听见别人在议论你们两个吗?"

  "议论我们什么?"白郁游显然是明知故问。

  "说你们俩,你们俩那个来着。"

  "呵,是吗?"白郁游的语气很平淡,也很平静,这种事从初中起他就遇得多了,他反问道,"张桐,那你和李岩菁有没有进展?"

  张桐听他这么一说,忙辨道:"别瞎说,我和她只是好朋友而已。"

  "那不就是了。"白郁游笑着说,"本来只是纯真的友情,而那些好管闲事的人却总爱指指点点,也难免众口铄金。其实只要不突破纯洁的状态,别人议论那又何妨?让他们说去吧,我无所谓。"

  "可我怎么都觉得这有些朦胧?"张桐道。

  "的确是有点蠢蠢欲动的感觉。"白郁游喝了口汤说道,"只要成熟一点,别太冲动就行了。"

  "我倒是不担心你。"张桐道,"可是别人在议论你,你总不能就这样坐着不管吧?"

  白郁游抬头看了看张桐,没开口说话,只是很自信地微微一笑。

  晚修的时候,白郁游瞧了瞧正在埋头写功课的任萱琳,不禁又思考起来,他明白在面临高考的危险时刻,万万不能陷入爱河,在相互爱慕的两人间要建起一座高墙,那是肉体的防线,也是心的防线。

  白郁游想着想着,似乎悟出点什么,他突然翻开日记本,神色凝重地写道:

  有墙,并不真实;无墙,也不虚无。

  8.

  十二月的时候,终于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白郁游的学校贴着北回归线,对于这种地方而言,雪花实在是个难得的礼物。也许是今年老天作福,竟毫不吝啬地将团团白雪赐给这些南方的孩子。

  大雪的确是个神奇的魔术师,只一夜功夫,便把那些绿了数个夏季的草树变得银装素裹。街道上,屋檐上,望眼所及,南国一派希异的景象。

  昔日层峦叠翠,而今层峦叠雪;昔日万木葱葱,而今唯余莽莽。白郁游站在走廊上,欣赏着这片难得的景致。

  "今年的冬天真漂亮。"任萱琳不知什么走过来说道。南方的孩子对于茫茫白雪总有种特别的喜好。

  "是啊!没想到今年竟有如此大雪,连学校后面的那条小河都快整个结冰了呢。"

  "郁游,你喜欢寻雪吗?"

  "当然喜欢。寒风能令人清醒,大雪能洗涤心灵。"白郁游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呵呵,郁游,你今天的话怎么有点深沉啊?"

  "哪有,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任萱琳这时往白郁游身旁靠了一步,说道:"我们班里圣诞节有个晚会,你知道吗?"

  "知道,我还报了个节目呢。"白郁游答。

  "什么节目?"任萱琳十分好奇。

  白郁游却笑道:"暂时保密。"

  "跟我你也卖关子啊?"任萱琳拉着他的手有点撒娇又带点不满地说道。

  "那次我问你任逸剑和你是什么关系时,你还不是要憋死我。"白郁游任她拉住自己的手笑着说。

  "都这么久了你还记得。"任萱琳有点不服气。

  "这下我们才算扯平嘛。"

  "那好吧,这次本班长就放过你。"任萱琳这下才不再追问。

  白郁游问道:"萱琳,你有什么节目吗?"

  "有啊,我的节目就是看你表演!"任萱琳很快乐地回答。

  白郁游则摆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说道:"这就太可惜了,舞台上怎能缺少美女的身影?"

  "有帅哥就够了嘛。"任萱琳欢快地笑道。

  这时任逸剑扶着自行车在楼下喊:"萱琳,快走吧。"

  于是任萱琳朝白郁游挥了挥手示意再见,随即冲下楼去。

  白郁游看着二人离去后,自己也回到宿舍。他得练习了,他要在圣诞晚会上一鸣惊人。

  再过几日就是圣诞节,在众多青年人的眼中,圣诞比春节更重要。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青年人变成中年人,中年人变成老年人,那时候春节才显得尤为重要。人总是要不断地成熟,愈老愈思故。

  但白郁游一个高三的学生,可管不了那么多。青年人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握青春。

  今晚没课,他套上大衣准备到商场淘点东西。他本来想叫上两个舍友一起去,但那些家伙却懒懒地躲在被里不肯出来。

  都市的夜晚是美丽的,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大雪的痕迹。袅袅的街灯闪耀在沉沉的黑幕里,悦耳的车声点亮满天星光,南方吹起绿色的晚风,刮起树木永不枯萎的坚强。

  白郁游一路走着,一路瞧着。他想买样东西,而好东西实在难寻。路很平坦,他没有丝毫的疲惫。他步入一家金银珠宝店,也许这里边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在柜台前仔细地寻着,认真地找着。终于,他在一款铂金手链前停了下来。他让营业员把手链取出来,他要好好地欣赏。这款铂金手链有着不同寻常而美妙的曲线,他觉得这样的造型颇具创意,而且现代气味浓郁,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这款手链适合她。

  "请问多少钱?"

  "1228元。"

  他决定买下。为自己喜欢的女孩花钱,他觉得是一种至高的享受。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如期而至。

  整个教室被细心的女生们装点一新,到处洋溢着轻松愉悦的节日气息。

  桌椅都安稳地让到了两旁,晚会正在进行着。

  这时正上演着一出舞蹈。那些美丽的女生,脆弱的女生,纯情的女生,在人群间篇篇起舞。乐声如水中月,绝伦美奂;舞姿如荷塘花,柔情似水。

  乐声舞姿娇情交媾,引人入胜。谁也不愿闭上半晌的双耳,谁也不愿移开星点的目光。

  大家欣赏着,陶醉着。

  然而舞曲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女生们在热烈的掌声中退下台去。这时李岩菁握着话筒说道:"下面请白郁游同学给大家演唱一首歌曲,大家欢迎!"

  伴着热烈的掌声,白郁游整了整衣冠,抱着吉他走到同学们中间,说道:"我为大家演唱一首《爱你就要让你感觉到》,希望大家喜欢。"

  "好!好!"四周一片叫好声,大家显然十分期待。

  白郁游到台上坐下,调好话筒,便按着和弦深情地弹唱起来:

  见到你一次

  就颤抖一次

  一颗心 充满爱慕的温柔

  你莞尔一笑 我已满足

  我爱你 这是世上唯一的秘密

  我喜欢 在静谧的夜晚徜徉湖畔

  然后独自想你

  你是水莲 在晚风凉月中轻盈飘舞

  似那涟漪清美潋滟

  你是玫瑰 在重重暗香间傲然绽放

  开得娇艳 开得耀眼

  你的芬芳把我推翻 让我失真

  你是我寂寞的出口

  是我难以追求的人

  为何我苦苦坚持

  却总也赶不上你的脚步

  爱你就要让你感觉到

  我执着的背后

  往往平添几分悲伤和内疚

  一公尺的距离

  有百年无声的叹息

  爱你就要让你感觉到

  我情愿不自由

  也不要与你再次错过

  思念的伤口

  让我真的太难受

  爱你就要让你感觉到

  我不会将凝望

  默默地在火中燃成灰烬

  想你爱你

  不能永远尘封在心里

  ……

  白郁游平时说话的声音并不低沉,但唱歌时却有一种特别的忧郁,这让他的歌声具备上很强的感染力,听着听着,便感到被音乐温柔地抚摸,感到音符跳跃的心境,感到旋律柔情的爱。既如微风轻拂麦田,又如清泉流过石台。

  琴声响处,人与不眠;歌声响处,百花齐放。

  大伙都沉醉在白郁游那略带忧郁的音乐之中,当白郁游一曲终了,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白郁游向大家微笑致意,然后便走下台来,他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这些日子以来的苦心练习终于没有白费。

  他放好吉他,走到任萱琳身旁,轻声说道:"萱琳,出去走走好吗?"

  任萱琳笑着点了点头。

  教室里晚会仍在愉快地进行着,教室外白郁游与任萱琳漫步在一起。

  白郁游关心地问:"萱琳,冷吗?"

  "有点,不过还好。"任萱琳笑着说,"郁游,你刚才唱歌真好听,而且弹吉他的样子好浪漫,让人好着迷哦!"

  "是吗?这下终于把你给迷倒了。"白郁游笑起来,心里感到非常满足。

  "你唱的那支歌真的很美,不过以前好像从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了。"白郁游笑着说,"那是我自己写的,我还是第一回在众人面前唱呢。"

  "哇!你自己写的!看不出哦!你浪漫得够彻底的嘛!"

  "哈哈,"白郁游被夸得心里有些痒痒的,他笑着说,"萱琳,我有个圣诞礼物要送给你。"

  "是什么?"任萱琳欢欣好奇地问。

  白郁游从怀里拿出个精致的盒子来递给任萱琳,说道:"自己看看。"

  任萱琳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突然惊喜地叫道:"哇!好漂亮的手链!这个造型好独特哦!"

  "喜欢吗?"白郁游温柔地问。

  "当然喜欢。谢谢你,郁游。"说着,她也从怀中取出了个礼物,摆在白郁游面前道,"这个送给你。"

  白郁游接过她手中那一条长东西,仔细地看了看。这是一条白色的月牙形吊坠,用一根很特别的带子穿着,路上灯光昏暗,白郁游看不出那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只觉得那坠子非常光滑,手感极好。他问任萱琳:"这是用什么做的?"

  "非洲象牙。"任萱琳很轻快地答道。

  "象牙?"

  "是啊。那白色的坠子就是用非洲象牙做的,至于那有些芘纹的吊绳嘛,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蛇皮。"

  "什么,蛇皮?"白郁游越听越玄,忙问道,"你在哪买的?"

  "东京。"

  "你去过日本?"白郁游越发好奇。

  "高一的时候跟爸爸去那玩过一次。在街上看到这种吊坠很特别,所以就买了两条。这一条送给你,别一条我留着。"任萱琳说到这停了一下,她着白郁游的眼睛,缓缓续道,"郁游,以后毕业了,看到这条吊坠的时候,你一定要想起我哦。"

  白郁游听得有些感动,他伸出手帮任萱琳把被晚风吹散的发丝抚到耳后,脉脉地说:"萱琳,我不会忘记你的。这条吊坠我也会好好地珍惜。"

  任萱琳看着他,微微笑了笑,说道:"郁游,昨天下午有几个女生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们问我,你有没有吻过我。"

  白郁游听着不由得笑道:"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还没有。"

  白郁游这下可听得非常清楚,他听出了任萱琳话中的意思,所谓"还没有"就是说以后会有。他默默地看着任萱琳,没有说话。

  任萱琳也望着他,深情地问:"你想吻我吗,郁游?"

  这种话出自一个青春成熟的美女之口,男人听了是什么感受,恐怕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白郁游想了想,最终还是抑制住了心中的冲动,温情脉脉地说道:"萱琳,我想吻你的时候,我不会征求你的同意。"

  任萱琳看着他,很甜蜜,很幸福地笑了起来。

  这晚的月亮并不太圆,但是特别的明亮。皎洁的月光铺满云端,洒在肥厚的泥土上。

  远方传来了教室里欢快的笑声。

  9.

  日子像关不紧的水,一滴滴从手中流过;日子像闭不严的风,一缕缕从耳畔掠过。

  光阴似箭,转眼间,日历便翻到了十二月三十一日一页。

  那些为命运和理想而苦苦求学的莘莘学子,又将从一个结束走向新的开始。

  元旦即至。

  下午放学的时候,白郁游和任萱琳坐在体育场的双杠上。云霞满天,夕阳西下。

  任萱琳看着火红的天空,说道:"郁游,明天元旦放假你回家吗?"

  "不回。"白郁游有些低沉地答道。

  "从开学到现在你好像都没回过一次家,你父母每个月都是把生活费汇给你的吗?"

  "我父母在开学的时候就一次给了我很多钱。"白郁游的声音似乎更沉了些。

  "再多也不可能是一次就给一个学期的吧?"

  白郁游突然转头望向任萱琳,缓缓地说道:"他们一次就给了我几百万。"

  任萱琳听得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惊愣。

  "不会吧?"她难以置信。

  白郁游挺了挺身子,呆呆地望着如血的夕阳,沉默着,好久都没有说话。

  任萱琳看着他,感到很奇怪,但又不敢惊扰。

  不知过了多久,白郁游才转过头来,缓缓地道:"萱琳,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转学吗?"

  这个问题任萱琳很早就问过他,可他那时没说,如今他却要主动道出,于是任萱琳便很自然地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妈妈是一名高中教师,在我先前就读的学校任教,同时她也是我当时的班主任,"白郁游忧伤地说道,"但是很不幸,今年七月二十日,她和爸爸驾车外出的时候,被一辆违章行驶的大货车撞翻,结果,结果他们把我一个丢下,永远永远地走了……后来八月份学校补课,我每天穿梭在妈妈曾经无数次走过的路上,每天坐在那个缺少了她的笑容的教室里,心情异常难受。每次上课的时候看着黑板,我便想起她那熟悉的背影,好像妈妈正在讲课,我似乎看到了她慈祥的面孔,听到了她和蔼的话语。我实在无法把书再念下去,实在无法忍受那样的痛苦煎熬,实在无法去实现父母对我的期望。于是我想换个环境,换个新的学校,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更好些,所以,最后我来了这。"

  任萱琳默默地听着,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她很同情他,但她不能直接告诉他,毕竟一个真正的男人不会接受一种浮于表面的同情。于是她轻轻地说道:"郁游,你很爱妈妈,她也一定很爱你。"

  "是啊。她带给我无尽的欢乐,也带给我无边的痛苦。"

  "可是你在痛苦中变得更坚强,更成熟了,不是吗?"

  "也许吧,但愿如此。"白郁游沉沉地叹道。

  "郁游,你妈妈一定在天上为你祈祷,如果她看到现在的你,她一定很高兴,你不但振作了精神,而且学习也突飞猛进,你没有辜负妈妈对你的期望。"

  "我不会辜负她的,我相信她会高兴的,我也会做得更好。"白郁游提了提精神自信地道。

  这时夕阳早已消失得不见了身影,十二月的天空很快地变黑了。

  白郁游跳下双杠,问道:"萱琳,你还不回家吗?"

  "哦,我待会就走。明天下午我来学校找你好吗?"

  "你不看书吗?"

  "我想要你陪我。"任萱琳笑着说,"郁游,答应我。"

  "好啊。那明天下午两点我在这等你。"白郁游也高兴起来。

  "一定要记得哦!那我回家了。Bye-bye。"

  "Bye"

  任萱琳走后,白郁游又扶着双杠,呆呆地望着天空,若有所思。

  夜幕在这一年,最后一次降临了。

  第二天清早的时候,白郁游照例很早地起床。他吃过早餐,便到教室看书去了。

  虽然节日放假,但同学们并没有全部回家,一些勤奋的家伙已经缩在教室里埋头苦读起来。他们不回家和白郁游不同,白郁游想家,但却无家可归。

  冬季的清晨是有些微寒的,然而寒冷最能磨炼人的意志。白郁游把手插进衣袋,静静地看起书来。也许对于一个高三的学生而言,这样的早晨才最充实。

  时间愉快地流着,眨眼间太阳便升到了南天。南国冬日的下午完全摆脱了清晨的寒意,气温一下升至二十度左右。

  在温暖的阳光下,在清爽的北风中,草木恣意舞动着僚人的倩影,展现出迷人的风姿。

  白郁游如约坐在双杠上等待任萱琳。

  她来了。白郁游远远望去,居然看见任萱琳穿着一条裙子,裙摆随风飘舞,荡漾着一颗清纯的心。她似乎还抱着一团雪白的东西,只是太远,看不清是什么。

  白郁游远远地望着她,竟生出一种约会的心情。他笑着迎了过去。

  任萱琳先向他打了个招呼:"郁游,你等很久了吗?"

  "不久。"

  白郁游走近,这下看清了她怀里抱着的是一只小白兔,于是他问道:"萱琳,这是你养的兔了吗?"

  "对啊,可爱吗?"

  "让我瞧瞧。"白郁游说着伸手把那只小白兔抱了过来,轻轻地抚摸着它那雪白温暖的绒毛,夸道,"嗯,很可爱,和你一样。"

  任萱琳听了笑起来,又问:"你也喜欢小白兔吗?"

  "倒也不是。"白郁游逗着那只小白兔说道,"我是爱屋及乌。"

  听他这么一说,任萱琳更高兴了,她问:"你觉得这只小白兔像什么?"

  "我怎么看它都像一锅火锅。"白郁游说着笑了起来。

  "嗬,你什么态度嘛!"任萱琳连忙抢回她的小兔爱抚着。

  "说笑呢。"白郁游笑道,"萱琳,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好啊。"任萱琳愉快地回答。

  两人靠在一起,漫步于都市之间。在路人的眼里,他们和别的情侣没什么两样。午后的阳光柔和地照着大地,照得人懒懒的,照得心暖暖的。

  他们没有去那些人群熙攘的大街,他们并不需要那些热闹的节日气氛,他们只想漫漫地闲聊,他们只要心与情的融合。

  他们沿着绿荫慢慢地走着,他们没有牵手,但心与心却一直缠绕着。他们并不想把单纯的东西太复杂化,但他们确实有最真挚的感情。

  他们绝不是害怕揭穿这层朦胧的薄雾,其实揭穿了,也没什么,甚至无可厚非,但从浪漫回到现实之间,一个成熟的人,断不会把爱情当笑话。

  爱是一贴风景,保持适度的距离,才能充分享受风景的美丽。彼此凝望是爱情的最佳境界。

  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白郁游说道:"萱琳,今天第一次见你穿裙子,让我看到一种你从未展示过的美丽。"

  "是吗?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裙子的。"任萱琳欢快地说。

  "那为什么以前都不穿呢?"

  "没遇上能够欣赏的人。"

  这句话有点僚人,白郁游笑了笑道:"穿裙子对女孩子要求很高的。"

  "怎么说?"

  "身段好的女孩穿起裙子来自然是飘若天仙,妩媚万千;而身段不佳的女孩穿裙子,简直就是套着麻袋。"

  "呵呵!你的见解倒挺新鲜。"任萱琳被白郁游的话逗得笑起来,发出一阵银铃般甜美的笑声,她跳到白郁游跟前,快乐地说:"郁游,那你来形容看看,我穿着裙子是什么样子?"

  白郁游微笑着欣赏任萱琳,轻风拂起她漂亮的裙子,飘舞着她秀美的长发,她婷婷玉立,风情万种,白郁游的心都被融化了。

  他笑着答道:"萱琳,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比你更美丽动人的词汇。"

  "你再认真想想嘛。"

  白郁游笑了笑,然后很认真地,缓缓地,深情地说道:"其实从开学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一直想用某些诗句来形容你,可是最终我还是失败了。你漂亮得简直无可挑剔,让我无从入手。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我也只能告诉你,You are my kind of girl."

  任萱琳痴痴地听着,她觉得好甜蜜,她很幸福地说道:"郁游,你是第一个让我心跳的男生。"

  白郁游微笑着,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他温柔地轻抚着她的秀发,感受着醉人的柔情蜜意,感受着一种言不明的爱慕和渴望。

  美丽被渐渐地放大,在城市中央,在心的中央,在冬日的迷醉里,化作一团情感的红雾,笼住了爱人,罩住了整个世界。

  不知何时,一个小女孩骑着辆三轮车停在了白郁游身旁,车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美丽的鲜花。

  "先生,买束花吧?"

  白郁游看了看那些鲜花,笑着问:"萱琳,你喜欢什么花?"

  "杜鹃。"任萱琳轻快地答。

  白郁游看着她笑了笑,他转过身去,挑了枝开得最艳的红玫瑰。

  "萱琳,这枝玫瑰送给你。"他笑着把花双手呈上。

  "谢谢你,郁游!"

  任萱琳欣喜地接过那枝红玫瑰,深深地嗅着花香,脸上绽放着美丽的笑容。比玫瑰更鲜艳,比玫瑰更耀眼。

  10.

  寒假是轻松的,而寒假之前却总要经历不怎么轻松的期考,这正应了苦尽甘来一句话,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高三的学生有种特别的紧张,学习起来总好像后边有人扛着炸弹在追你,稍不小心,就是死命一条。大大小小的考试他们也见得多了,算是身经百战,沧桑无限,然而每次面对那白纸黑字的试卷,却总免不了有些烦躁或是无奈,莫不是教育的纸张施了点妖术,让他们变得越发的简单起来。

  可惜现实谁也无法改变,是人就得随时准备沉沦。

  三天紧张的期考结束后,白郁游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他还来不及休息便立刻打点行装,他决定回家。

  他拎着背包走到校门口时,恰巧遇上了任萱琳。

  任萱琳看见他带着包,便问道:"郁游,你要回家吗?"

  "嗯,我得回去看看父母了。"白郁游低沉地答道。

  "我送你去车站,好吗?"

  "哦,不用了。我就在校门口打的,我想快点回去。"

  "好吧。"任萱琳说着便叫了辆出租车,她看着白郁游坐进车里,于是说道,"郁游,祝你新年快乐,我们开学见。"

  "你也是,再见。"白郁游说话间,车子已扬长而去。

  回家的路是漫长的归途,写满牵挂,写满惆怅;回家的路是被碾碎的心,布满忧伤,布满痛楚。;回家的路,让人走得好辛苦。

  天黑的时候,白郁游用那把尘封已久的钥匙,打开了那扇同样尘封已久的家门。

  一切都是那么的老旧,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只有记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在没有光辉雨露的日子里,家,成了一帧古装的真品,然而,它能保存多久,它能埋藏多久?当它主人来到时,它便一半做梦,一半睡醒。

  白郁游呼吸着那苦涩的空气,表情异常地平静,他实在不擅于哭泣。

  他不愿在这一刻思考太多,他走进卧室,扑倒在床上,便沉沉地睡在一片扬起的尘埃之中。

  思想是一种姿态,苦苦地站立着;而命运毫无定格,纵横交错得有如诗一般凄凉,寂寞。倘若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想,也许那是美妙的,然而思想若真个停止了,那他不又太天真了么?

  负重前行,低头呻吟,恐怕才是人生的本质。

  白郁游睡着,也清醒着,或许对他而言,太多的事物只是一片凋零了的无奈的叶子。

  未来是梦,也不是梦。

  那些悲伤的往事,那些忧心的回忆,就待翌日再来解决吧。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白郁游捧着一束鲜花,来到父母的墓前。

  墓地两旁立着翠绿的青松,树稍划响的风声,不正是长长的悲鸣与哭啸吗?

  白郁游表情依然是那样的平静,这些日子以来他坚定地走着,已经变得越来越成熟了。

  他献上鲜花,沉重地跪倒在墓前,默默地祈祷,默默地祝福。

  母亲在天国依然会有美丽的梦吗?父亲是否又被汗水湿透了衣背?视线里总也抹不去孤零的身影。为何思绪竟压得人喘着粗气,又惹得人一辈子牵肠挂肚?

  走了的人用沉沉的嗓音呼唤活着的人,而活着的人却身临悬崖,双目紧闭。是凝思,还是胆怯?到底仰望的是你,是我,是心灵,还是那宽广的蓝天,或者无尽的地狱?

  墓前的脚步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山上那朵寒冬独立的花儿,开出一种守望的姿态,在冷冷地微笑……

  白郁游无心过年,一个人形单影只,又如何过年?只在家里呆了几天,静了几天,想了几天,他便再次挎上行囊,返回校园,继续他不息的旅途和执着的追求。

  他要对得起自己,也要对得起那些爱他的人。

  11.

  往事如梦。一段流失的岁月,凝成最顽固的记忆,萦绕在心头。点亮绝望,燃成一支炽热的红烛,灼烤着整个躯体。

  飘落的灵魂,伴着浓浓的夜色,再次沉重地降临。

  在中国人最期待的节日里,在举家团圆的春节里,白郁游一个人,孤独地行走。

  桃花还未跃出枝头,天上已飘着朵朵忧郁的白云。故事的尽头结着一块长长的伤疤,在倾诉漫漫的无奈。如果说白郁游对于春节还有那么一丝感觉的话,那么这种感觉,除了寂寞,还是寂寞。

  在别人围坐餐桌谈天的时候,在别人漫步街头欢笑的时候,白郁游却坐在教室里孤独地学习。四周的冷漠对他而言,实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漫长的寒假终于被他坚毅地踏过,紧接而来的是高考百日冲刺。一颗从悲痛中炼出的心,又崛起新的希望。

  开学的时候,任萱琳问他:"郁游,春节过得好吗?"

  "很好,你呢?"白郁游轻松地回答。

  "我也是。"任萱琳道,"郁游,再过一百天我们就要高考了,这次可得好好准备哦!"

  "这个当然。"白郁游说道,"萱琳,你想到哪上大学?"

  "我想去北京,我爸爸在那工作,他打算把我们家也迁到那。"

  "很不错嘛。"

  "你呢,郁游,你想去哪?"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去浙江。"

  任萱琳这时笑起来:"哟,有眼光嘛,江南美女很多的哦!"

  白郁游笑道:"那我倒不在乎,天涯何处无芳草,现在眼前就站着一个。"

  "呵呵!"任萱琳的笑声悦耳得让人心醉,她拉住白郁游的手说道,"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好!"白郁游坚定而自信地大声答道。

  时光如茫茫原野,寥廓邈远;时光如重彩油画,绝伦美奂。时光又如青山隐隐,如水域遥遥,或明或暗,或远或近。

  时光易逝。

  三月,四月,五月,月月逼近,月月逼紧。

  终于在最终的时刻,莘莘学子齐齐征战沙场,挥汗洒血。

  谁能记忆六月,谁能思考六月。在黑与红的交杂中,血液激荡如浪,豪情沸腾如海。

  有战争就有残酷,有拼杀就有死亡。千军万马,在浓雾中翻腾,在悬崖边跃动。

  一丝灵魂,一片骨肉,于混乱中不知被谁刺透,伤痕累累,鲜血淋林。

  高考啊,前程啊,像袅袅炊烟,依稀不辨。

  朦胧中,有才之士,一展雄姿;朦胧中,有才之士,亦被沦没。

  扶起了一些人,却伤害更多的人,高考啊!难道这就是你最朴素的构想,难道这就是你不可涂抹的初衷?

  从青翠的春天来到浓绿的夏天,白郁游负着心中的重担,坚持不懈。他沉稳地迈进高考,又带着渐开的笑容凯旋。希望终于没有破灭,刚劲的花蕾伴着疯长的信念,绽开得耀眼而娇艳。

  一切孤单悲凉都过去了,一切冷艳芳菲都过去了,白郁游突破浓烈的硝烟,穿越百年的大雾,以一种狂妄的姿态拥抱东方的黎明。

  爸爸妈妈啊,你们放心地去吧!白郁游默默地祈祷。

  青春真是短暂的一幕戏剧,三年的高中生涯似是毫无准备,说完就完了。

  离开学校的最后一天,白郁游和任萱琳依依不舍地走在一起。

  高高的娇阳普照大地,将温暖洒在情人的身上,微风习习,黄花满地,迷人香醉。

  任萱琳看着白郁游,感情复杂,慢慢地说道:"郁游,张桐和你填报了同一所大学,以后你们一定又能在一起学习了。"

  "我知道,萱琳,你也很棒嘛,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白郁游以同样的语调说道。离别之情,难于言表,心中十分伤痛。

  "郁游,我们以后……"任萱琳说到这停了下来,她似乎不忍心把话说下去,过了好久她才续道,"会隔得好远。"

  白郁游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心里一阵发酸,他停下脚步,脉脉地看着任萱琳,看着这个令自己倾心爱慕的女孩,带着无限伤感。

  "萱琳,别那样说,无论到哪,我都会记着你,我都会想起你。"他安慰道。然而他知道现下任何语言都是空洞乏力的,因为他自己也很伤心。

  "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吗?"任萱琳痴情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这让白郁游更加不是滋味起来,他看着任萱琳,看着她手上戴着的手链,他轻轻搂过她的香肩,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说道:"萱琳,你戴着我送你的手链,我就会一直围绕在你身旁,陪伴你,呵护你。"

  "真的吗?"任萱琳痴痴地问。

  白郁游深情地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感慨和爱抚,他不知能再说些什么,平日的活跃与浪漫,在这一刻竟凝成沉默。

  情人目光交互撞击的地方,有百年的沧桑,有千年的遐想,也有无声无息的感叹。

  生死,成败,荣辱,怎比得了这瞬间的惆怅和忧伤。

  脚下无言的路啊,你再长些吧!不要讽刺离别的热泪,不要嘲笑情人的执着,也千万不要嫉妒爱情的纯粹。

  回家的车最终还是在身旁停了下来,凄惨的车鸣催人心寒。

  白郁游做着最痛苦的挣扎,才苦苦挤出几个字来:"萱琳,我该走了,祝你快乐。"

  他无力地拎起行囊,依依不舍地看着任萱琳,缓缓地说道:"再……"

  话刚开口,任萱琳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冲动,一头扑进白郁游怀里,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肩上,双手死死地搂着她,在他的心口恣意大胆地哭泣。

  行囊蓦地坠地,击起一阵爱的凛凛之声。

  还有什么距离的限制,还有什么形式的束缚,就勇敢地抛弃世俗的眼光,自由放荡去爱吧!在蓝天下,在暖风中,在路人的视线里,他把脸深深地扎入她的秀发,疯狂地吸纳着发丝间醉人的迷香,在她背部,颈项,温柔贪婪地抚摸……

  温心如火,激情似焰。埋藏心底的炽烈的爱慕,在这一刻猛地爆发,汹涌得卷起千层巨浪,不顾一切地惊搅万丈旋涡!

  千万句甜言蜜语,千万次注目凝视,也比不上这一刻的拥抱。这是最朴素的爱情,这是最伟大的爱情,这也是最永恒的梦!

  白郁游读着她眼角闪着泪光的不安,脉脉地说道:"萱琳,我想吻你。"

  "你不是说过,想吻我的时候不会征求我的同意吗?"

  "你还记得。"

  "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白郁游幸福地听着,感受着。他用心灵最深处最完美的爱,深深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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