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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小米儿,姓唐,唐小米。 作者:张大脚
文章类别:爱情物语 发布时间:2004-01-06
全文

  我能来北京这所大学里读书,缘于早年的一个梦。那时我六岁,随父亲去北京省亲。有一尊白塔吸引了我的视线,然后就是那片池塘,记不清叫什么湖来了。从那时起,那白塔还有那池塘就出现在我的梦里,年复一年。是的,年复一年,暗暗地企盼的仅仅是一件事——生命里幸福的相遇。终于,当白塔在我心里长成一棵树的时候,我从京沪线的南端启程,去另一端,因为那里连着我的梦,还有生命里幸福的相遇。

  我是个默默的人,默默的行走,默默的读书,默默的领悟。这种性格可能与我学棋有关,我八岁学棋,于棋道有着很深的研究,其实棋道和人道是相通的吧,我经常这样想。

  我有两个朋友,但都不会下棋。一个是老狼,心里有事儿的时候就找我抽抽烟。一个是杨子,心里有事儿的时候就请我吃吃饭。

  老狼天生就是个文人的料,他和我说他小时候写作文。有一次他写:“我和朋友约好八点钟逃课,去河里钓鱼。已经七点五十五了,他还没来。我好像听到老师的脚步声正朝这边走过来,一声一声敲在我心尖儿上。我象正要拉肚子的人徘徊在厕所内有某个人的厕所外般地焦急。”老师说:“你不觉得这样形容焦急,句子太长了吗?”他就改成“我像是拉肚子的人徘徊在有人的厕所外面般的焦急。”老师又说:“你就没有更好的方式了吗?”他就想到了诗经里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于是改成“我拉肚子,想上厕所,厕所有人,于是焦急。”老师这次拍了桌子,声音提高八度:“你就不知道热锅上的蚂蚁吗?”“可是我这样写还有很想干的意思啊!”他从那时就知道写东西要有个性了。

  杨子是典型的钻石王老五,英俊而且随和,最重要的是他有钱。更确切的说法,是他老爸有钱。他上下学开着本田雅阁,还拥有父亲公司的很多正在升值的绩优股。有钱没什么不好,可以让人觉得高高在上,最起码杨子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低着头走路。杨子的女朋友很多,都是些藤蔓一样的女子,换得很勤,有些我都来不及认识。杨子的人品很好,和那些女子只谈风月不谈身体,这也是我接受他做朋友的一个重要原因。

  先是杨子要请我吃饭,我说:“怎么有这么好的兴致?”

  他说:“我要恋爱了。”其实杨子又有哪天不是在恋爱呢,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说什么话。

  “这次绝对是一见钟情。”他说。其实所谓一见钟情无非就是把你理想中的她和现实中的某个她在某一个瞬间联系在一起罢了,也值得大惊小怪?我仍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说什么话。

  杨子的饭却是推不掉了的,吃就吃吧,于是去了一家韩国烧烤,倒不是因为味道好,只不过是那里速度快罢了。在我来说,吃饭事小,读书事大。我每天都把用在吃饭上的时间压了又压缩了又缩,和我从前用的时间一比,比纽约股市缩水缩的还多。随便吃了几样简单的,杨子开车送我回来。

  下车的时候我问:“你那个女朋友叫什么来着?”

  “小米儿。”他说。是朋友总要给点面子吧,人家好不容易恋爱了一次,连人家女朋友是谁也不问问,那饭不是白吃了吗,所以我下车的时候问了问他。不过她女朋友的这个姓儿倒不长见,只在电视里见过一次,好象是在《天下粮仓》里,有个叫米什么的来着,好象叫米河吧,记不太清了。

  再是老狼,老狼和我说要追求一个女子。

  这事儿倒让我觉得有些新鲜了。文人的通病就是眼高于顶,普普通通的女子哪里入得了他们的法眼?何况老狼现在算得上是标准的文人,在六七家时尚杂志开有专栏,除此之外还在数十家杂志不定期的发稿。

  我说:“能不能也让我见见她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哪和哪啊!”

  “那她叫啥?”

  “不知道。”

  “算了,算了,有够呆。我还是做自己的事吧,别人的事除非自己找我说,否则我一律不问。”

  杨子请我吃饭的次数多了起来,每次都零零碎碎的说说他的一见钟情。其实杨子找我说这些也是没办法的事,别人都忙着活出自己的传奇呢,谁有空听他闲扯啊?只有我一个人,默默的一个人,做个听众绝对合格,其实这就够了,他需要的不就是一个听众吗?

  杨子是个做惯了王子的人,许多的事情在他看来本是轻而易举的,当然这也包括拥有公主对王子的爱情。没想到的是,偏偏这次就出了差错。当他拿来玫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的幸福状。

  杨子说:“我能认识你吗?”

  “不能。”然后她就绕过呆鹅一样的杨子,飘然而去。

  杨子和我说,这是他最窝囊的一次。

  然后杨子就每天出现在她必经的小路上,每天一束玫瑰,都是价格不菲的蓝色妖姬。

  可惜对白只有两句:我能认识你吗?不能。

  后来杨子打听到她的宿舍,把她们一宿舍的人全都收买了。条件是每人每天一袋子薯条一盒冰淇淋一袋瓜子一袋锅巴还有一块德芙巧克力,这些全部免费供应。于是他知道她叫小米儿,每天一个人独来独往,有时一个人看着天空发呆,然后脸上会有笑容,天使一样的笑。

  杨子费了很大的财力和体力,做了她们宿舍的杂工,而她还不知道。不过,好处总是有的,那就是杨子总算可以认识她了。

  他三天两头的去她们宿舍送东西,有次只有小米儿一个人在。杨子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于是问:“你为什么对我不感兴趣呢?”

  小米淡然的说,“我为什么要对你感兴趣呢?”

  是啊,人家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感兴趣呢?杨子才想到自己问的好像不大对。“因为我想做你的男朋友。”说就说吧,尽管杨子心里有点儿没底。

  他以前哪里犹豫过呢?其实一直以来就只有他拒绝人家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人家拒绝他啊?

  “有时候真得觉着你们男生的智商有问题。”小米儿脸上居然有了笑意。

  “这话怎么讲?”

  “仿佛一个女生身边要是没有男生,甭管这个男生是不是招人喜欢,简直就是没法活下去了,这个女生要么被弃要么厌世,只有祈求上帝发给她一个男生似的。”

  “这好像只是一段话的开头吧?”杨子问。

  “也是结尾。”然后小米儿就又把杨子一个人扔在宿舍,飘然而去。

  杨子又请我吃饭,问我那段话有没有下文。刚好我知道那么一点点,记不清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不过大体意思还记得。“当男人无法征服现实的时候,他们就说上帝派我们来是要拯救女人的。当男人又一次无法用魄力去征服女人的时候,他们就说这女人没人要了。”杨子前前后后连起来,总算想明白了,原来人家是说他不招人喜欢,而且胸无大志。

  老狼比杨子要高明多了。首先他不是个急于求成的人,他能够等。自从那次惊鸿一瞥,老狼就暗地里计划着制造一场美丽的邂逅。

  直到那次下雨,机会来了。

  老狼准备了一把木柄的油纸伞,准备英雄救美舍己为人。可是人家过来的时候打着伞呢,人家带了伞了。老狼只有打了伞走在前面,心不在焉的。

  上桥时脚下一滑,老狼心想这可臭了,可是任他多么不想躺下也是由不得他了,谁让他刚才心不在焉来着。伞也撒了手了,人也挂了彩了。

  在老狼爬着要起来的时候,出现了一方无雨的天空,是她给了他半把伞。她们就那样认识了,淡淡的交往着。

  老狼是个文人,文人骨子里都有浪漫的成份,老狼也不例外。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可又不愿意去当面问人家爱不爱他。

  后来他给了她一张纸条,“十点,打开窗子往外看。”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在女生宿舍楼南面的空地上,出现了一座玫瑰庄园,九十九朵玫瑰和一百零一支蜡烛,围成“Love”的形状,在那个有着娥眉微锁的夜里,一样的风月无边。

  可是,直到蜡烛燃尽,女生楼沸腾,然后宁静,老狼还是没有等到他想见的女孩儿。

  老狼就来找我,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那个女孩儿是谁?”我忍不住问老狼。

  “我只知道她姓唐,住在南楼三零八。”老狼说这话时有点打蔫儿。

  在遇到唐小米以前,我想我这四年应当是平平静静的,如同白塔下的这片池塘,波澜不惊。

  可我还是遇到她了,一个错误的时间下遇到的正确的人。

  对于爱情,我想应当很简单吧。在一个正确的时间遇到一个正确的人,那就是幸福了。然后就有了清清子衿悠悠我心,就有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有了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遇到她的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幻觉。我分明是看到了那尊白塔,我六岁时出现在梦里的那尊白塔,后来在我心里长成一棵树。

  我站在原地,长时间的想,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太阳就那么明晃晃的挂着,耳朵里有三个字反反复复,那是别人喊她的名字,唐小米唐小米唐小米……

  我缺少杨子那种无知者无谓的勇气,也没有老狼那种创造童话般的浪漫,我只是一个默默的人,如今更如失了魂一般。

  我常常一个人默默的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全没有什么意识,心里只是那尊白塔,还有那个让我产生白塔般幻觉的人。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就鲜活起来,意识开始清醒,额头有些冒汗。等到快要看不见她的时候,我才走出教室,在后面慢慢的随着,不去靠近,却也不舍得远离。我甚至还不曾和她说过半个字,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心事,我也只是悄悄的从后面随了,舍不得远离,却也不曾靠近。

  我的时间观念有些混乱了,从此无法走进原来规律的生活。记得原来,于我而言吃饭事小读书事大,我把用在吃饭上的时间压了又压缩了又缩。如今,常常是吃饭的时候就想到她,一口饭横在嘴里,咽不下去也吐不上来。我无法扼守我对她的思念,她不是别人,她是唐小米。

  有时候也想,人可真是奇怪的动物。有些事你越是要忘记,反而会记得更清晰。

  比如那次相遇,一个错误的时间,但却遇到一个正确的人。如果能够重来,我宁愿选择晚些相遇,可我却无法去改变发生的事实,事实就是我们相遇了,在那样一个错误的时间里。原本,我想我的四年应当是平平静静的四年,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学问,两眼不染红尘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我还是遇到了唐小米,在我应当好好儿读书的四年里。

  我对她的思念,如同春雨过后的野草般疯长,那是生命的权利啊!

  事情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我们可以对别人说谎,但却无法对自己说谎。我知道自己心里要的是什么,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心。既是如此,那就随她去吧,不问对与错,不问是与非,只求安心。

  我仍旧坐在窗前等唐小米出现,当她出现的时候我就心跳加速。看她走过去,我就走出教室,从后面跟着,不疾不徐。

  当我试图走近她的时候,我的额头就开始流汗。我的心里反反复复就是六岁时的那个梦,有那尊白塔,还有那片池塘。如今我就生活在那白塔下面,行走在那池塘旁边。可我心里面长成一棵树的白塔,恍惚间就成了她。她是一棵树,一棵生长在我梦里面的树。日复一日,是的,日复一日,暗暗地企盼的仅仅是这一件事——生命里幸福的相遇。

  我终于能并排着和她走了,但却无法开口。我的全部意识都在额头,我只感觉到额头的汗不停的往下流。

  很长一段时间我就这样并排和她走着,同行一段路,然后她向左,我向右。

  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过我一眼,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对我奇怪。因为那时,我的全部意识就集中在我的额头,我只感觉到额头的汗不停的往下流。我想她一定是看了我的,一定是看了。

  那一天,我和她同行了一段路,然后她向左,我向右。我没有象往常那样一个人走回去,而是绕着那片池塘往前走。然后我就又一次遇到她了,我向左,她向右。

  她没有绕过我,而是定定的看着我。我心跳的厉害,低了头,不知道当时我的脸红了没有。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她说。我看了看前后都没有人,才知道她是对我说的,我拼命的点头。

  她开始说:

  小公主生病了,她告诉她的国王,如果她能拥有月亮,病就会好。国王找了许多聪明人,都没有办法把月亮摘下来。一个小男孩求见国王,说让他见见公主他或许能完成公主的心愿。男孩儿问小公主:“月亮拿下来之后是什么样的呢?”小公主说:“月亮应该是金子做的,大概比我拇指的指甲小一点吧!”国王派人打了金子做的小月亮,用链子穿了送给小公主,公主的病立刻就好了。可是国王还是担心,担心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怎么办?他又找了许多聪明人想办法把月亮藏起来,可是谁也想不出妥善的办法。月亮就要升起来了,如果小公主发现月亮还在天上,那后果不堪设想。国王又想到了那个小男孩,就把小男孩找了来。男孩问小公主:“月亮戴在你的脖子上,为什么还有月亮挂在天上啊?”小公主听了哈哈大笑,说:“你可真笨,因为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就像我的牙齿掉了会长出新牙,花园的花剪了仍会再开一样,月亮当然也能长啊!”

  我知道这个故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每个人都经常以自己的想法去体会别人的意思。在许多聪明人的心里,都只有自己的月亮,没有人知道小公主的月亮是什么样的。

  “你的月亮是什么样的呢?”我问她。

  她笑了,天使一样的笑容。然后,抬起头,长时间的看着天空。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的月亮是什么样的,我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静静的站着。直到她离开的时候,她再没有说一句话。我也是,没有说什么话。

  ……

  我和杨子还有老狼,三个人在长凳上坐着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个人的时候杨子只和我说他的一见钟情,还有他做杂工,老狼就和我怀念他那玫瑰庄园,说学校里开始有人学他的样子追女生。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俩谁也不说了,全都有一搭没一搭的扯蛋。我干脆就不说话,做倾听状。

  唐小米走了过来,直接走到我的跟前,眼睛投向我。我低下头,心莫名的跳得厉害。“有没有想我?”她问。“我…我…我……”我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上来。“为什么不再和我同行一段路?”“嗯,?嗯——。”她转身走,我跟了她走。

  把杨子和老狼扔下,我本想招呼一声,可我还是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能说出来。我看见老狼和杨子盯着我的眼都出了火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我想我早到另一个地方报道去了。就算我重色轻友吧,也不至于这样儿仇人相见啊!

  跟着唐小米走得时候我还在想。小米,小米,该不会是杨子说的那个小米儿吧,如果是,杨子倒可以解释了。那还有老狼呢?莫不是她那个女朋友姓唐,也是唐小米来着吧。天啊,天下大乱啊!

  不管是谁,老狼还是杨子,我都不会放弃唐小米的。除非,除非我不是小公主的月亮。否则我心有不甘,此生有憾。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我的猜测。我,杨子,还有老狼。爱上了同一个人,唐小米。

  直到我把唐小米娶回家,杨子和老狼还不甘心退出战斗。

  杨子又打了我一拳,老狼骂骂咧咧的灌我的酒。这时,其他来喝喜酒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小米儿也回家休息了,偌大一个餐厅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们都喝高了。

  “你他妈的,你……”杨子喝的两眼通红。

  “凭什么你,你小子凭——凭——凭什么?”老狼的舌头也不太清楚了。

  “小公主的月亮。”我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笑了笑说。

  杨子和老狼全趴在桌子上了,趴下去的时候还在念叨,“小公主的月亮……”这个是老狼,“小公主的月亮……”那个是杨子。

  我不能趴下去,我要回家。唐小米还在家里等着我呢,那个让我一靠近就额头冒汗的女子,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的女子。

  终于,她已长成一棵树。在我的生命里,招摇。

  文//张大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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