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校长玛莎•派佩女士

　　大学校长访谈工作室 总策划 李清川

　　撰稿/于丹 李清川 李泽旭

人物摄影/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提供

　　从这所学校走出的男女，很多是中国的读者所熟知的：作家P•伯顿、歌剧演唱家J•福斯特、诗人E•比尔内、天文学家B•特利格瓦森、加拿大前总理J•特纳、最高法院退休法官N•尼米兹，还有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著名播音员J•施勒辛格。但相比之下，玛莎•派佩女士的故事要生动的多，从她的笑容里，你能看到她的生活。

　　当被问及“你来自何地”的时候，古希腊哲学家迪奥真尼斯的回答是：“我是一个世界公民。”迪奥真尼斯不想把自己局限于某一地域或者某一群体，出于对整个世界的渴望和关怀，他把自己定义为世界公民。玛莎•派佩女士讲述的这个典故，给我们解读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这所异国名校推开了一扇窗，一切都豁然开朗。

　　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坐落于有“世界上环境最优美、生活最舒适的城市”之誉的温哥华，因为有很多华人聚居于此，她的另一个中文名字——卑诗大学更显著名。作为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最早的大学，她的历史还不足百年，但作为蜚声全球的研究中心，北美乃至全球的著名综合性大学，她早已盛名远播。

　　从这所学校走出的男女，很多是中国的读者所熟知的：作家P•伯顿、歌剧演唱家J•福斯特、诗人E•比尔内、天文学家B•特利格瓦森、加拿大前总理J•特纳、最高法院退休法官N•尼米兹，还有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著名播音员J•施勒辛格。对于我们而言，最大的收获来自玛莎•派佩女士本人，和那些精彩的故事。

　　作为杰出的科学家，她撰写的论文和书籍指导了很多医生，帮助残障儿童迎来新的生活；作为称职的教师，学生总能在她的笑容里得到鼓励和额外的启示；作为成功的校长，在她任职的8年里，UBC的学生总数增加了7000名，助学金增长了920万加元，并且跻身世界一流大学的行列。

　　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位热爱生活的女人——

　　她富于想象，那位虚幻的朋友曾伴随她度过童年的欢乐时光；她看重家庭，为了养育子女，她甘愿离开工作岗位多年；她喜欢和孩子相处，她相信从纯真的目光中能看到世界的未来；她喜爱烹调，乐于在厨房间享受快乐生活的真谛；她眷恋自然，能在远足中发现生命的美丽。如果不是与玛莎•派佩女士面对面，我们很难把这些着色不同、蕴意迥异的图画和谐地融于一身。也许，这正是这位女校长的魅力所在。

　　接受访问时她的开篇和结语都很精彩：“19世纪是校长时代，20世纪是教授时代，而21世纪应该是学生主导的时代”，这是说给教育者的；“我能够成为今天的我，都是因为我周围的人们，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学生、我的同事，以及我生活中所有的人”，这是讲给我们的。

　　访：我们听到了UBC一条有趣的办校格言：创建一所大学恰似向深水池里投下一块石头，石头撞击水面时会转瞬沉入水底，然而过不了多久，便可以看到一圈圈的涟漪向外荡漾，而且一圈比一圈大。在UBC创建97年后，在您任职UBC 8年后，我们想请教的是，您从大学的演进中领悟到了什么？

　　玛莎•派佩：学校是为学生服务的。值得思考的是，在历史上，很多学校并不认为他们是为学生服务的。十九世纪被认为是校长的时代，学校存在的目的是为校长们服务，所以，学校的目标是由上至下制订的。到了二十世纪的时候，这种看法被平等主义取代了，二十世纪成为教员的时代。在这个精彩的世纪里，从课程设置，到教育理念，到知识的传播，都是由教授们主导的。但是，越来越多的事实表明，二十一世纪是学生的时代。学生将更积极地参与到学校的教学和科研任务中来。学生将参与到知识的发现、定义和传播中来。

　　我这样说，主要的依据有两点：第一，学生是我们的将来。他们需要，并且也理所应当地拥有我们最大的关注；第二，如果我们不能为学生服务，我们的学校就不能生存下来。学生是学校的主要资源，同时也是教学成果的仲裁人。如果我们，作为个体的一个学校，不能很好地为学生服务，那么，他们就会选择能够为他们服务的学校。

　　访：您的话让我们想到中国唐代的一位文学家韩愈和他的观点，在《师说》，他有这样的表述：“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历史上中国的教育者都被这样要求。在您看来，具备什么特征的大学才算是优秀并且会被学生主动选择的大学？

　　玛莎•派佩：我认为最好的大学应该是以创新为根本，以国际为舞台的。托马斯•弗莱德曼在他的畅销书《凌志车和橄榄树——理解全球化》中提到，所谓国际性的理解是建立在多方面的观点和多种知识的综合的基础之上的。他认为，传统的六元素——政治、文化、科技、金融、国家安全和生态发展——在我们试图理解国际问题的时候，已经渐渐变得模糊。我们既不能单纯地讨论一个元素而不去考虑其它元素，也不可能通过简单地相加，来理解整个世界。弗莱德曼认为，我们应该把整个世界放到一个由这六种元素组成的六维空间当中去。

　　当今的世界是一个网络世界，教育的意义就在于教导学生理解网络中的那些连结和交点。如果我们不能教会学生去理解这些连结，我们就没有教会他们去认识世界。

　　二十世纪的大学生，离开学校的时候，想的是成为地方医院里的医务工作者，或者在国家银行做金融分析工作，又或者在区域性的科技公司做工程师，等等。但是，今天的毕业生的活动舞台是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国际性的技术、金融、贸易以及信息的融合，对于薪水、利率、生活水平、文化、就业机会、战争、天气以及卫生环境等方方面面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今天的大学不仅要使学生在他们所选择的领域能成为专家，更要让学生意识到跨领域知识融合的重要性，并且教导他们学会在国际大环境中思考问题。如果我们想要建设一个文明并且可持续发展的社会，而不是一个充满了误会、紧张、冲突和灾难的社会，我们就必须理解彼此的历史、观念、艺术和文化。这样我们才能和平共处。

　　访：现在UBC被公认为是加拿大最好的大学之一。您是否认为UBC也称得上世界上最好的大学之一？

　　玛莎•派佩：我刚才提到，最好的大学应该是以创新为根本，以国际为舞台的。从这两个方面来看，UBC称得上是走在国际前沿的。在2004年欧盟的一份调研报告中，UBC被排在世界500强大学的第35位。在2003-2004年，共有40945名学生在UBC的500多个科目中学习。UBC现在有来自123个国家的4054名国际学生，数目比以往增加了25%。在2003到2004年度，UBC共颁发了各类的奖学金和助学金4190万元。教研人员吸引了5576个项目的三亿四千万的科研基金。UBC还吸引了世界著名的血管研究中心、脑科研究中心和心绪紊乱研究中心。我们拥有加拿大最著名的亚洲研究中心、加拿大第三大图书馆。UBC还和世界上150多所知名大学建立了多种合作关系。我认为，UBC正在吸引越来越多的着眼世界舞台的优秀学生。

　　访：我们想知道，UBC的远景目标是什么？您又准备如何实现这个目标？

　　玛莎•派佩：你可以在《跋涉2010》这个文件中找到我们的远景目标。我们的远景目标是：UBC将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大学之一，激励学生成为杰出的世界公民，推崇文明和可持续发展等社会价值，鼓励优秀的科研项目，服务于不列颠哥伦比亚、加拿大、以及整个世界。

　　1998年我们制订第一个《跋涉》计划时，我们的目标很简单，“成为加拿大最好的大学”。六年之后，我们的目标仍然是“最好”。不同的是，今天的最好，是在一个更广阔的国际环境下的。我们1998制订的很多目标都已经达到了，现在是时候对学校进行一个由内到外的分析，并设定新的目标。

　　我们的战略目标是：人文性、知识性、科研性、社区性、国际性。要实现这些目标，UBC必须尽可能地为学生和教职员工提供最好的学习和科研资源，并且创建一个推崇卓越、公平和互敬的工作环境。UBC还将同政府、工商界、专业人士以及其他院校，还有社区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来发现、传播、应用新知识。UBC的学生不仅将满足职场的需要，还将通过走在世界前沿的科学研究来改善人类的生活质量。

　　如果用一个目标来涵盖上述这五个方面，那就是，在建立积极健康的人与社会的关系的努力中，UBC要成为领导者和驱动力量，来推动人类和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和谐地发展。

　　访：我们能感受到您以UBC为荣。如果让你在UBC让您感到自豪的事情中选择三件来说，你会给我们讲述怎样的故事？

　　玛莎•派佩：只能说三件吗?(笑)

　　访：相信您可以讲出很多，您可以先在其中做三个选择。

　　玛莎•派佩：我想，首先我对我们的学生感到非常自豪。不仅仅是他们卓越的学术能力，也包括了他们敏锐的社会洞察力和世界性的思维方式。我们的学生都极具才华，他们来自于不同的文化背景，并且同世界紧密相连。我觉得这正是UBC在北美甚至全球的独特之处。

　　第二个让我自豪的是我们推崇卓越。卓越原则体现在我们所作的每一件事情当中，无论是我们的科研，还是我们的学者，或者是我们的教学。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通过那些最好的办法和最好的人才来做到最好。

　　第三个让我自豪之处是UBC在加拿大的位置。当我提到加拿大的时候，我是把加拿大放在一个国际环境中的。我们希望UBC能成为加拿大的国际性大学，这一点已经体现在我们的2010远景目标之中。我们要鼓励我们的学生成为杰出的世界公民。我个人认为，目前，世界上并没有很多的大学有这个能力或者意愿鼓励学生成为世界公民。这一点，也体现了整个加拿大的主题。

　　以上几点只是我临时所能想到的。我坚定地相信，那些杰出的大学，之所以杰出，是因为他们有杰出的学生。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我们——UBC是幸运的。

　　访：在与您进行这次交谈之前，我们就知道，为迎接新世纪的挑战，UBC确立了一个很高的学生培养目标，立志培养能适应全球不同文化、分析解决复杂难题和处理、利用大量信息的世界公民。刚刚您也几次提到了“世界公民”这个词，能详细地讲解一下您概念中的世界公民吗？

　　玛莎•派佩：我们可以从历史的角度看看。当被人问到“你来自何地”的时候，古希腊哲学家迪奥真尼斯回答说，“我是一个世界的公民。”(Iam a citizen of the world.)他不想把自己局限于某一个地域或者某一个群体，出于对整个世界的渴望和关怀，他把自己定义为世界公民。斯多葛哲学派继承并发扬了他的观点，并且把他的观点发展成“世界性”(kosmopolites)或者说世界公民(world citizen)，他们认为，我们每个人都生存在两个环境中，一个是我们所出生的地域，另一个则是整个人类的大环境。

　　我觉得，只有当一个人意识到，并且融合这两个环境的时候，才有可能成为一个全球公民。换句话说，我们并不需要放弃我们自己的特点，无论我们来自哪个国家、种族或者宗教信仰。但是，必须意识到，我们同时也生活在全人类共同的社区里面，我们必须把区域见解放到全人类的环境中去考虑。所以，我们的目标是，务必把我们的学生培养成未来的世界公民。他们不仅仅把自己当作一个地区的公民，还将让自己成为一个着眼于全人类的世界公民。

　　访：刚才您提到了UBC现在有4000多名留学生。

　　玛莎•派佩：我们希望能增加UBC的留学生的数量。从本科教育角度来讲，我们希望不仅仅吸引到这里来完成学位的学生，也希望能吸引更多的交换学生。从研究生教育的角度，我们当然也希望能够吸引世界各地最优秀的学生到这里来。我们同时也意识到，不仅仅要吸引留学生到UBC来，也希望能增加我们的学生到国外学习的机会。

　　访：这几乎是目前许多著名大学的共识。我们注意到，UBC现在已经有了很多的联合办学项目。

　　玛莎•派佩：对，我们目前有很多的交换学生项目和联合办学项目。已经和三个战略伙伴学校一起建立了有宿舍的分校，一个是日本京都的立命馆大学(Ritsumeikan University in Kyoto Japan)，一个是韩国汉城的韩国大学(Korea University in Seoul Korea)，还有一个是墨西哥德克蒙特里大学(Tec de Monterrey University)。说起交换和联合办学协议，我们还和世界上很多著名大学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访：您在中国有合作伙伴吗？

　　玛莎•派佩：我们的亚太大学联合会的合作伙伴包括：

　　访：您的发音很准确。

　　玛莎•派佩：(笑)谢谢。还有中国科技大学、香港大学。在21世界大学网络中，我们的合作伙伴有北京大学、复旦大学、香港科技大学。我们还和中国农业大学、南京大学、南开大学、同济大学、上海医学院、香港大学、香港中文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