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文化是我们的根,根没有了,民族的精神和灵魂也就失掉了载体,我不想问别人怎样看待这个问题,我只想与我的同道一起,去把这块难啃的骨头啃下来,或者说得更明确些,去把我们的民间文化保护下来,这就是我在有生之年所要做的事情——
教授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者,他今年应该有七十四岁了。第一次见到他,是三年前于天津举行的中国木版年画抢救推动会上,无论是参会的专家学者,还是工作人员,都亲切地叫他“薄老”。每当别人这样称呼他,薄老便笑眯眯地说:我并不老啊!那两天,他坐在会场的一隅,静静地听着别人发言。一个古稀老人,仍在为民间文化遗产的抢救而四处奔波,的确是不容易的。与他聊起了中国木版年画的现状和未来,薄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民间文化是我们的根,根没有了,民族的精神和灵魂也就失掉了载体,我不想问别人怎样看待这个问题,我只想当一只蚂蚁,老蚂蚁,与我的同道一起,去把这块难啃的骨头啃下来,或者说得更明确些,去把我们的民间文化保护下来,这就是我在有生之年所要做的事情。”
薄松年教授是河北保定人,曾在保定师范学校就读。早在建国之前,他在从事乡村教育时,就对民间美术和戏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开始了民间年画的搜集。1952年,薄松年考入了中央美术学院绘画系深造,但他毕业时并没有选择绘画,而是留校当了一名中国绘画史的教师。那时他就已经深切地感到,民间美术在中国美术史上几乎是个空白,他想填补这项空白。于是从二十世纪50年代中期,就开始了民间美术的研究,曾先后到天津的杨柳青、苏州的桃花坞等地进行考察,积累了大量的资料,并在教学中加以运用,且撰写论文发表。也许是出于兴趣,也许更多的是出于社会责任感,在此后的几十年中,薄松年与中国民间美术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带着自己的研究生,还有外国的留学生,流连于乡间,同时主编了《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美术》和《中国民间美术全集》等重要学术专著的编纂,成为这方面的专家。他的《中国美术通史》《中国美术史教程》等专著,也成为美术学院本科生和硕士生入学考试的必备教材。薄松年的成就,得到了国家的奖励,同时也受到了外国同行的认可与肯定,多次受邀出国讲学。
从二十世纪80年代开始,薄松年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民间美术的考察和研究之中。他以自己的瘦弱之躯,奔走于山东潍县的杨家埠、河南开封的朱仙镇、河北的武强和陕西的凤翔等年画之乡。1992年薄松年退休后,虽仍担任着部分教学任务,但多数时间,他都游走在乡间,进行民间年画的调查。大江南北,田野阡陌,处处留下了他的脚印。他以超前的思维和严谨的治学态度,为中国民间美术积累了大量宝贵财富。于这一时期出版的《中国年画史》《中国门神画》《吉祥图画与家庭诸神》《中国民间美术全集•山西卷》《中国民间美术全集•雕塑卷》《中国武强年画》《建安古版画》等十几部中外文专著和《杨柳青年画的制作及其他》等大批的论文,全面系统地对中国民间美术进行了科学的定位,在海内外产生了深刻影响,同时也为中国民间文化遗产的抢救提供了理论依据。
前不久,薄松年教授及他的夫人朱老师来到天津大学。薄老对接待方提出,只吃工作餐,而不接受宴请。他说,能省一分是一分,把省下的钱用在民间文化遗产的抢救工程上。当时在场的人都被他感动了。事后,曾做了一辈子中学物理教师而且当过北京市先进工作者的朱老师不擅言谈,可她说,为了民间文化抢救事业,无论老伴做什么,她都支持,永远与他站在一起。薄老也说,自己年岁虽然大了,可他依旧要继续工作。提到民间文化遗产的抢救的问题,薄老很激动,也很着急。他说,“民间美术或者说民间文化,应该有它的位置。民间文化是经历了数千年的积淀而形成的,已经浸透到民族心灵的方方面面,它对研究中国历史的发源和延续乃至未来的发展,都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而在目前的社会转型期,许多东西被漠视了。急功近利,让相当的一部分人忽略了它的文化价值与经济价值。如今,政府和有关部门已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那么,我们这些做具体工作的人,就要进行总动员,不要怕麻烦,不要怕辛苦,更不要讲条件。因为我们的出发点和最终目的,就是给后代留下一些东西。假使这一点都做不到,我们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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