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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之间

http://cul.sina.com.cn 2006/02/27 14:35   新浪文化

  作者:王晓霞

  (一)

  房间里充满着六弦琴悠扬浪漫的旋律。夏天的烦躁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析出。

  我独自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随着音乐流泻着散漫的文字。

  渐渐发现,妈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她在我身后走来走去。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感觉,她正在将东西从一个房间放到另一个房间。这种疑惑让我开始坐立不安。

  “妈,你在做什么?”

  “今天我想回老家一次,整理点东西。”她没有停下脚步。

  “哦,好的。那我一个人吃饭了。记得帮我带点钱给外婆,让她自己买点东西吃。”

  我头也没有回的说着。

  这时候的音乐已经渐渐的走入了朦胧,是我喜欢的一段曲子。我忙碌的在这样的氛围中为被打断的段落修饰。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象没有听到妈再说话,地板上那有节奏的脚步声也一下子消失了。有点儿空洞的异样的感觉。只听见我的键盘和我的音乐在这个房间里四处游散。

  猛的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停下手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妈就紧紧站在我的身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我被吓了一跳,正想为这样的惊吓出口。

  妈说,你刚才在说什么。

  哦,我说你回家的话我就一个人吃饭了。

  她说,不是这个。

  那么是什么。哦,是说让你给外婆带点钱回家,让她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

  说着说着,看到妈越来越奇怪的眼神,我渐渐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我开始惊诧于自己关于生活的记忆。

  三个月前,外婆已经去世了,我还特意回去奔丧的。看着瘦小的外婆躺在那个彩色的纸盒子里的时候,一切关于童年以及成长的细节全部顺着潸然的泪水滚落下来。

  满屋子的唢呐和锣鼓,满屋子的哭声。

  我是怎么了?居然疏忽了所有不久前才发生过的事情,差点把时间的流逝与岁月的无情一并忘记掉。

  从妈的眼神里,我明显看到了忧伤和疑惑。而我从自己脱口而出的惊诧的语言和陡然开始冰凉的手指间发现,我真的开始遗忘了。

  一切声音在这一刻从我的耳膜中消失殆尽。

  (二)

  外婆有一个扁方形的,长满了铁锈的盒子。好象上面有一个嫦娥,是用来装

月饼剩下的吧。当时小孩的天真以为那多美,可惜外婆不会看到,她是瞎子,她只知道往里面装她的东西。

  每每我看她取那盒子时,总在弥漫的呛人的烟草味中,就是外婆干枯的手指向我传递食物时夹带的那种味道。我总能看到她手上黄黄的烟渍,也习惯每份来自外婆零食中的烟味。

  外婆那双骇人的没有神色几近全白的双眼,那愈来愈小的眼缝中挤出的暗白时常使初见她的人一吓,而我却极为习惯。我看它们有二十年了,在坐在床头问她乞要零食的时候。

  外婆摸开她的宝盒,不顾铁锈铬拉人的感觉,在其中找她的宝贝。

  我想,那里一定有几个叠的很工整却很旧的的塑料袋,一卷吃了一半的山楂片,一包大前门香烟,以及取走过两盒后剩下的那打火柴。

  她总是睡着,在床上作息,往往到了夜间还能听到她以为白天就会打开的随了她半辈子的

半导体的声音。

  外婆睁着那双白色的双眼漫无目标的搜索后,我的手告诉她我的存在。她递给我一个空烟盒让我去丢弃时,她总要告诉我,要珍惜,要保护好自己的东西,要珍惜,要保护好自己的东西……我乖乖地去了,留下满手的烟渍味。

  我不知道为什么对外婆的铁盒有如此深的印象,它只不过是一个长满锈的生成物,不过在老人那里是一种陈旧的生活以及心灵的寄托。而我仍有深深的觊觎于内在的冲动,好像想从外婆那儿得到宝一样,想从她手里接过她摸索出的半块因天气缘故而有点溶化粘手的糖块。

  铁盒冰凉。

  回忆冰凉。

  而那双无神的眼睛,却在我的眼前清晰依旧,暖暖地流出泪来。

  (三)

  很多时候,许多天都不会发生一件可以值得纪念的事情。每天,在程式化的生活中日出日落。

  很多时候,一天都会有很多的细节被刻录下来,每个小时,甚至每一分钟都充满了惊叹。

  ——这就是我们面对的生活。

  一个地方,因为曾经呆了很久,然后回避着;很多心事,在心里复习过很多次,然后转身逃开,不想触及。时间一直在洗刷着我们,光阴之间,我们缓慢而又安静地成长。很难想象,如果没有时间的平复,我们该怎样学会把自己的疼痛深埋,怎样学会把目光投注到遥远的未来,怎样学会用平和的心来展开胸怀,容纳生活。

  是不是应该感谢光阴的馈赠。

  我想。

  (四)

  临行,决定同妈一起回家。

  坐了很久的车,然后又走了十分钟的路走到小镇的尽头。

  家,在河边一丛桑树之间。

  枝叶繁茂,树阴浓密。知了正用尽了这个夏天我所听到过的最有力的声音嘶叫着,仿佛他们这一辈子除了今夏不再会歌唱。

  近在咫尺的家,除却就近那次匆匆的奔丧,竟然有一年多都没有回过。

  阳光下,黑白分明的屋瓦墙檐,一闪一闪。

  躁热。安静。

  那只白色老猫躲在围墙的角落躲避烈阳。树影偶尔动弹。细小的蚊子飞舞。小妹喝着可乐,吃着饼干。已经老化的吊扇吱吱哑哑的缓慢的摇晃着身体。

  安静。躁热。

  (五)

  川流的车辆,美丽的霓虹,不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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