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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故乡

http://cul.sina.com.cn 2006/03/03 21:48   新浪文化

  作者:宋显仁

   (一)生命中的桉树

  

  在南国,桉树是随处可见的平凡的树。然而我的生命却和桉树连在一起。

  从我懂事开始,每年正月初一,母亲都把一串用红布条串起的古铜币放入我的口袋,让我带到正月初四。

  到了初中的时候,我曾问过母亲,为什么要我年年春节带这串古铜币?母亲说,你的命硬,你父亲也镇不住你,你只好再多认个父亲,你认的父亲是株大桉树,哪年我不带串铜币去那棵树下烧香才求得你平安。

  我的高中是在县城读的。那时个我已经懂得了许多事情。一次,我对母亲说,这是迷信思想,古铜币与我有什么关系?母亲幽幽地说:“我已经给神仙们烧过香了的,你不带就会考不上大学。”看到母亲忧郁的神情,想到她每天日出而作,脸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干活,还要喂猪、淋菜、煮饭,那么辛苦,我实在不敢惹她伤心。不管怎样,母亲,一位朴实的没有多少文化的农家妇女,她拜一棵树,并把希望寄托,她热爱子女、殷切期望子女平安、成才的心情从此便可见了。

  我临近而立之年的春节,从城里回到村中,第一次拜访了母亲虔诚地拜了二十多年的桉树。这棵桉树在离村子十里路远的土坡上,坡上有一片田垌。母亲还有其他在这片田地里劳作的父老乡亲,他们每天干活累了便会在这棵大桉树上歇息,喝点水或吃点早上就备好的饭。从碧绿的桉叶中散发出来的桉油的芬芳,一定使乡亲们感到舒心、疲劳顿失。仰望桉树,这时候我仿佛才读懂了母亲,我想我应该是这样一棵桉树,高大、通直、茂盛……

  

   (二)一袋红薯干

  

  那是我读大三的事。

  一天,忽然收到一张包裹单,是故乡寄来了红薯干,这使我十分为难,这种土里土气的东西还寄来,岂不让同学们笑话。想到从来没有离开过小村、从来没有见过大世面的父母,我动笔写了封信,说:这么远的地方,你们花五元钱寄这种土里土气的东西,太不值得,还会让人笑话!信发出去,我轻松了些。

  过了两天,我领回包裹。回到宿舍,我随手将这土包子丢在那张空架床上。

  “老兄,怎么还不打开让哥儿们尝尝。”说话的是湖北“九头鸟”。

  “这东西干巴巴的,没啥吃头,我父母真是啰嗦!”说着,我有气无力地用小刀割开袋口,再解开塑料袋的绳子,一堆黑不溜秋的红薯干就露了脸。

  想不到室友们一个个说着“我吃吃看”,抓起来就大嚼,渐渐地,隔壁的同学也过来了。听到“哥儿们,有吃怎不喊一声?”真使我哭笑不得。令我惊奇的是大概有十斤多的红薯片,两天就被瓜分完毕。

  我的心也随即变得沉重起来,想到父母看到我写的信时那伤心自责的样子,我潸然泪下,这红薯片是母亲从地里挖回红薯,选大的洗净煮熟,小心切好,一遍遍翻晒做成的。这就是我童年最好的零食了。现在,在我离家两千里的地方,母亲还想让我吃上我喜欢的东西,而我却写信伤害了她,想起来我多么惭愧、内疚,多么可悲可怜。

  往事过了多年,尽管现在我可以走在城市的水泥路上班下班,但每当回到生我养我的乡村,每当我看到日渐衰老了的母亲,我便不能平静。尤其是为人父后我更深深地知道,母亲,一个家妇,从地里刨食,含辛茹苦送儿子上大学,多么地不易啊!

  红薯干,平平凡凡、朴朴实实的家乡红薯干,今日我是多么怀恋你,你使我读懂了生活的艰辛,你更教我不要为艰苦的生活而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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