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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cul.sina.com.cn 2006/03/03 21:42   新浪文化

  作者:郑小琼

  它们孤零零地躺在村庄上,大的,小的,宽的,窄的,平坦的,坑坑洼洼的,横的,竖的,将村子的绿色分割起来,满眼的深深浅浅的绿色间,只有它是白晃晃的,在耀眼的阳光中延伸着,路的两边是树木,是杉树,长了十几年,碗口粗,笔直挺拔,绿葱的。中午的阳光只投下一小片阴凉。我路上走着,好久没有下雨了,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如果
有一辆拖拉机开过去,会扬起一股灰尘飞散着。路的旁边是河流,河水很清澈,河道中长满了水草,在中午的阳光下,澄碧静盈的,河面上不是有鱼游过,它们光滑的躯体在水中滑着,隐进了水草丛里。

  路被牛与人踩得起茧了,雨天里牛走过的蹄印也还在。拖拉机的车轮坑里积着厚厚的尘尽,我得把这些尘灰扫起一些来,端回家,给母亲拌一种粉状的农药,然后在黄昏时撒进稻田里,我用扫帚扫了好大一堆了,用旧的米筛子将尘土中干枯了树叶柄筛掉。

  母亲常常说路磨人,人也磨着路,母亲说这些尘土便是道路磨起的茧,我们的脚后跟也有让道路磨出来的茧,道路的茧撒在地里,庄稼会长得好一些,因为庄稼是认得路的,它们跟土路相处久了,有了感情。

  但是这些道路的茧并没有多少人在意的,如果不是要拌农药撒到地里,它们更多的时候是风刮着,推动着,去了远方,河岸,树叶上,青草上,有的落在路走过的人的头发上,牛的毛发鸡的羽毛狗的躯体上。这些在路上走的生灵们其实是知道这些尘土有着自己的脚印的,所以走路的时候一般都避开。人不能总踩着过去的脚印过着老日子的。我那时年龄还小,走路的时候就喜欢踩在尘土上,那些厚厚的尘土软软的,淹没有脚板,提脚的时候,便看见尘土飞扬起来,我的脚上沾满了了灰尘,整个脚板都变成了泥土色了。这时候,我便会到小河里洗脚,看那些尘土让水冲走,然后沉入水底,成为河床的一部分。

  道路是磨出来的。村子里这条土路是通往大堤的,但是这些年去大堤岸的人少了,那一截路没有人磨了,路越来越小了,没出几年,宽阔的土路不见了,只见杂草丛里一条小径向堤上延伸着,小径上也长满了野草,一条道就是这样被丢在杂草中间了。

  丢掉的路就不是路了,它是村子荒芜的那部分了。

  春天土路上,没有多少尘土。明亮洁净的阳光,蔚蓝深遂的天空,绿树郁葱的河岸,深深浅浅的一片绿色的庄稼,绿藻迤逶的溪河,只有路是白色的,像一根带着系住了村庄,在村庄里长着,一直到很远的地方。

  他们一个个从土路上走过,到庄稼里去了,赶集去了,走亲戚去了。

  鸡,牛,狗,猫它们从土路上走过,勾着头的,摇着尾,摆动着身体,它们去了草丛,去了树枝,去了邻村,去了田野。

  蚂蚁,虫子它们从土路上走过,它们神色庄重而严肃,它们在小心翼翼的搬运着粮食,它们相互交换着身上气息。

  土路如此的繁忙,路上生灵们满怀的敬畏和虔诚在磨着土路,他们的身影里有了一种命运的色彩,他们勾着头,默默地,穿梭般走来走去?

  我也沿着土路出了村子,到了城市,进城了,在土路上磨的机会就少了。渐渐地,土路让我慢慢儿扔掉了,是的,我的那条土路是不是也如通往大堤的那截土路一样,长满了青草,再也见不到了路了。

  土路上,我看见另一端站着母亲,她望着被我扔掉那截土路,肯定又在问了。

  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了,看路都让她荒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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