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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写作:围城内外

http://www.sina.com.cn 2002/04/04 16:00   北京文学

  文/冷冰鑫 匡文留

  1、记忆深处的大辫子

  〖叙述人:乔钟理,男,59岁,律师〗

  说来也怪,在我一直工作、生活着的这座并不算很大的城市里,有不少的人一经分手便再也无缘碰面。其实我们心里清楚,我们一直想要再见上一面的这个人就工作、生活在不很远处一个我们或许熟知的地方。二十多年来,无论我走在这座城市的任何一条街道上的时候,眼光总是下意识地在寻觅着什么。是寻觅着一个身影,一个女人的身影,寻觅着她身后那两条格外粗也格外长的大黑辫子。这样想着心中便难免自嘲起来:哪还来的什么大辫子?就是见了面,一下认出认不出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已成个小老太婆了。想着,一种莫名的悲凉与无奈就漫过全身心。二十多年了,说短也短,说长也长,那些曾经楔入我们心灵深处的叫人感怀一生的情节,却总是甜蜜并疼痛着我们许许多多个梦醒时分。当年梳着两条格外粗而长的大黑辫子的女人,今天的你还好吗?你是否会跟我想起你一样地想起我呢?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大学政法系毕业的我分到了市法院工作,我工作努力,表现好,没多久就提成了科长。可正在人生、工作挺一帆风顺的时候,那场“史无前例”大规模降临,眼看着风风雨雨地“砸烂公检法”之后,我和一些同事经历了参加“革命组织”与“派性斗争”、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下工厂“学工”等等,终于在“树欲静而风不止”的七十年代中前期被调进一家区属小厂任厂长兼书记。这个区位于市郊,厂子是个破破烂烂的集体小厂,像是街道边上的两套居民大杂院改成的,有两台又旧又脏的车床。第一天上班我差点傻了眼,只见三十来个手脸全都油乎乎、黑黢黢的男女里里外外叮叮咚咚地忙个不休,一开口都是土得掉渣的本地话。这就是我今后要置身的环境?和这些人……朝夕相处?快到上午11点时,我叫办公室王主任通知大家收工,集中到大车间开会,我和全体职工第一次面对面相识。工人们陆陆续续进了车间,大多数仍穿着工作服、戴着工作帽,将双手往裤子上抹着,随便找个能坐人的地方坐下。王主任开始点名,叫一个答声“到”,差不多点了二十几个后王主任叫道:“李晶!”连叫三声竟无人回答,他嘴里咕哝了声正要叫下一个名字,我听到很纯正、好听的一个“到!”从门口传来,接着走近一个身影。是个女人,尽管逆光我却看得很清,脱去工作服的身材丰满有致,去掉工作帽后两根大辫子一前一后随腰肢摆动。她急急地走近,利索地从衣兜里掏出块花手绢铺在一个包装箱上,坐下,这时我看清了她穿着件自己编织的黑红宽条相间的可体毛衣,脸颊红扑扑的。正好她一抬脸,两只眼睛和我的双目迎个正着,黑茸茸睫毛下眼瞳黑白分明、清澈如水。一霎时我觉得自己脑里一片空白,这么一伙“粗人”中竟有她这样一个气质大相径庭的年轻女人,刚才被油腻的工作衣帽掩盖着我压根就没发现。李晶,一个过耳不忘的名字!

  连续摸了几天厂里情况,对于李晶,自然便清楚了。她是个典型的北京姑娘,读高二时“文革”爆发,“反动学术权威”的父亲被斗跳了昆明湖,无着无落的母女俩来此地投奔了舅舅一家。李晶先去了农建师,后办“病退”回城才想法进了这个集体小厂。按说她的文化程度在厂里是最高的,早该“以工代干”,搞个财会、宣传啥的,可她心直口快,凡事爱较真,得罪了前任厂长,偏就让她在车间干那些粗活累活,几个科室人员却都是那前厂长的三前两后“关系户”。说不清是因为她给我的第一眼印象还是了解了她的为人,我开始下意识地将她从眼前、脑海中挥之不去了。她的聪颖显然叫她很快便捕捉到来自我这方的极微妙的感觉与情绪,她和我的见面与相处越来越自如、轻松,清朗的悦耳的声音,总是红扑扑的脸颊,晶亮的眼眸。这一切越来越叫我莫名地心跳。她却是一派纯纯正正的样子,抽空就到我办公室来谈谈对厂里工作的看法,提几条合理建议,有次还很认真地写了几大页。看得出她是个有头脑、有见地、有责任心的姑娘。不久,我将李晶调进财务室任会计,换下了原来账目不清的前厂长“关系户”。这样我每天一上班就能见到她了,见到她红润的脸颊,听着她清脆的北京话,尤其是看着她那两条大辫子随腰肢好看地摆动,我深深感到生活中充满前所未有的明丽的阳光。我觉得自己恢复了青春。

  有一次我去财务室核对一笔账,站在李晶身侧看她翻账本,沉浸在她浑身散发出的浓浓的女人味中。突然她一甩头,一根粗长的大辫子一甩搭到了我的手臂上,她竟无觉察,继续翻账本,我却一下懵了,身上一时火烧火燎起来,连呼吸都急促了。半晌,她反应过来,不禁“噗哧”笑了,旋即垂下毛毛的眼睛,原本红扑扑的脸颊红得更深了。这些细节都叫我久久地回味并激动着。那年区里组织职工文艺调演,我们这个从来上不了台盘的小厂竟露了个大脸,这全靠了李晶。她亲自组织职工排练,给大家教唱了两支好听的新歌,还从外单位请了人拉手风琴伴奏,她自己则担任指挥。演出那天,李晶指挥时那背影身条甭说有多“震”了,那两根百里挑一的大黑辫子不知撩乱了多少人的心。我为她骄傲,也深感一种未曾有过的幸福。其时我早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妻子是我在市法院的同事,现在仍在法院搞行政工作,人模样还清秀,也贤惠,家一直和睦、温馨。而李晶也为人妻两年多了,丈夫是个中学教师,听说挺文雅厚道的,前一阵她已有了身孕,此时渐渐显出来了。我承认她是我到了这小厂子后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阳光,我甚至清楚自己已在心里装牢了她、爱上了她,这是包括妻子在内从未有过的对女人的微妙、美妙的感受,可事实上我和她同事至今我们还连手都没有握过。如今想起那时我们是多么单纯而善良啊。可即使这样,世俗的眼光还是没能放过这一切,职工中不时有闲言碎语传进我耳朵里,在当时那年代,我无法不感到时常有些心烦意乱。我和李晶都明显地违心地在感情与行为上同对方若即若离起来,这局面一直维持到她临产。

  那一天叫我终生难忘。那是个动辄加班加点的岁月,一个周末下午快八点钟了职工们还在忙,科室人员也不例外。突然,里里外外忙个不休的李晶满脸细汗,双手捂紧腹部蹲下连喊“肚子疼”。原来,她比预产期提前了差不多十天要早产了。我知道这一阵她丈夫正好不在家,是带他那班学生去外县“学农”去了。职工们纷纷围拢过来,啥样的表情都有,有个别人一面瞥着我露出看笑话的神气。我心一横,想,随你们咋说咋讲去吧,接着二话没说便推过自己的自行车来,把李晶搀稳坐在后座上,一鼓作气小跑着推往医院。不用说,她住院的一应手续和款项全得由我办理,我索性坐在走廊的条椅上焦灼等待着,直至凌晨四点多她生下了儿子。上午八点我又赶到电信局给她爱人拍了加急电报。她爱人赶回见到我双手紧紧攥住我的手感激得话都说不囫囵,可外面竟传开了“谁知道是谁的儿子”这样无聊的闲话。我只有苦笑。大半年后,李晶赶恢复高考第一年考取了大学,没多久我也调回原单位恢复了工作。不知是梦醒时分还是宴席已散,总之人生这一出戏该落幕时即落幕,人一经分手,便再也无缘碰面。唯独那两根特粗特长的大黑辫子还常常会在不经意时在我的心中和眼前轻轻晃悠,掠过一丝甜蜜,一丝无奈。

  今天的你还好么?

  2、遗传的男性心理尾巴

  好多好多年前,我应邀到一个歌舞团写剧本,当时团里的“女一号”毛梅给我的印象挺深,绝对一个有个性、有气质的姑娘。听说她当时正在谈对象,被一个男人追得特紧。可我总觉得她并不像其它热恋中的女孩那样激情而幸福,相反,眉宇眼神间时不时掠过丝丝忧郁。最近一次文艺界聚会上我和毛梅不期而遇,我问她是否和当年那个对象成了?丰腴成熟的她淡淡一笑,说,你想呢?行啦,那种人!接着拉开了话匣子……

  那几年谁都说我是歌舞团的台柱子,团里团外的小伙追的人能少得了?可自己也搞不明白,偏偏他首先闯入我的视线。他也是才蜕了老插身份当上工人的,天然有亲切感。他喜欢文艺,能拉几下洋泾浜的提琴,老泡在我们团里,说是学作曲,也搞搞剧本歌词。人是一点不起眼,还有些怪癖劲儿。不过我还是看见了他。他有一个明确的标志……他在爱我。仰视的,谨慎又急切的,眼中再没有其它姑娘了的那种爱。只要我一出现,他全身都会突然紧张起来。我懂得这个,我从他那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所以我被深深打动了。

  接触之下,他读书很多,挺有见识。当时我们叫做“有思想”。只是性格缺情少趣,在一起老显得乏味。我说服自己这并不重要。他爱我很深很痴,虽然不善于表达,但我感觉得到。他不是在享受我的给予,而是在关注着我。尽管方式拙笨,也谈不上周到。这也该珍惜。我们不知不觉成了人们觉得的那么一种关系。完全没有什么谈情说爱,他几乎不会这些。只是那么一种双方认可的对象身份的往来。有时我也困惑,爱情,能这么无味吗?但看他丝毫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无味。只要守在我旁边,即使气氛干干巴巴,他永远是心满意足津津有味的。

  至少他爱我。我想。

  事情差不多就这样了。若不是他上了大学。

  不,不是抛弃。他人品倒不那么浮泛,再说,大概他也不乏明智,上个大学,未见能找到高我多少的。仅仅是,大学使他感到自己增加了某种发言权吧。他的挑剔多了起来。主要是针对我的社交。我和其他男人说句话都会引得他脸色阴沉,乃至闹起风波。特别是某一方面优越于他的男人。更难以容忍的是,任何异性间的交往他都视为不正常,而且统统归之于我待人接物欠检点。忍无可忍闹翻了,他却又主动和好。好了又闹。

  他提出让我改行,换个接触人少的工作。口气毫无余地。我不是非得跳舞,这行当本来也不是终生职业。但他这种蛮横太过分了。我写了封信给他,大意是既然你对我固有的一切诸多不满意,那么有必要弄弄清楚,你爱我么?你又是否相信我是爱你的?

  他的回信才叫绝了:“第一个问题,没必要。因为你已经接受了我做你的未婚夫。第二个问题,无意义。因为我已经把你当做了未婚妻。”之后便又连篇累牍地指出我的“毛病”,说他为此多么痛苦。说为了我们共同的幸福,我应当按他的理想重新塑造自己。

  这信弄迷糊了我。好像都很有道理,又好像全都不对头。我好长时间才想出眉目。他爱我,这不假。说得上时间精力的倾注,说得上诚心实意。只不过,他爱源于首先把我看做一个大体接近他关于“妻子”的理想的人。换句话说,他对我的挑选和爱慕是基于他自己的“妻子”标准而不是我本身。他的诚心实意时间精力是倾注给婚姻的成就而不是什么爱情。

  至多也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式的爱情。他标准不低,这窈窕淑女便也不那么随处可遇。因此他真心地执着于我,真心地不愿失去我,也真心地痛苦着我不能更合他的理想。这理想同样拖着一条遗传的男性心理尾巴。既是妻子赏心悦目,又要这赏心悦目专为自己所有。

  “行啦,这种人!”毛梅最后痛快地说。

  我不禁笑出了声。行啦这种人。毛梅摆脱得不遗憾。有这尾巴的男人还很不少,有这尾巴的男人注定苦恼,苦恼自己也苦恼所爱。那是一个金屋藏娇的男性遗传,半是自私半是雄心。无奈雄心和金屋一起失传了。剩下来只有自私和苦恼。坦然于妻子沐雨栉风分去他男人的重担,却受不了妻子的世界不复仅限于他这个男人。设想毛梅当初若是和这男人成了,她还会是今天的她么?会在这个热闹的文艺界聚会上出现么?

  为毛梅的选择,干杯!

  3、独身“白领”懒得结婚

  闲暇无事翻阅报纸,眼扫过“征婚”栏总见征婚者女多于男。这些征婚女子不外乎有两种:觅知音始终未果眼见步入大龄者,要么便是命定失偶或是不得已离偶而独居者。看来,“女大当婚”“贤妻良母”毕竟是约定俗成的传统社会尺度和眼光,便也成了绝大多数女人最自然也最必然的生活状态。其实,历史步入世纪末的当今,早已有不少女人无论从理念上还是在行为上都为其生存和生活状态做出了全新的选择与证明,独身状态早已不再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甚至这种状态根本无需含蕴依然被些许世俗眼光所探究的一连串的“为什么”,它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状态--由衷、适意、自然、有弹性……

  能拥有这种理念和行为的女人一般得具有一定的文化档次与生活氛围,要不怎么常被人称做“单身贵族”?那天我去一家合资企业采访,接待我的办公室主任唐茹娟亲切干练,一身得体的烟灰色职业套装,淡施脂粉的脸庞既妩媚又雅丽,俨然一位典型的“白领丽人”。接触之中熟悉开来,才知道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她芳龄已三十挂零,且至今“待字闺中”。我笑问,是不是条件太高?唐茹娟莞尔道,匡老师您也是明白人,有篇小说叫《懒得离婚》,我则是懒得结婚。

  原来,唐茹娟先前是机关干部,多一半是为了那个“懒得结婚”,才断然抽身仕途,重辟天地。唐茹娟看得挺透,在当今,中国女性想按照自己的心愿决定怎么活,观念方面其实远比人们认为的要成熟得多了,限制她们的倒主要是环境和条件。比如她,若是继续守在机关,独身根本办不到。不说舆论,只说分不到房子,种种关心也逼得人唯有躲入婚姻方了结。唐茹娟认为女人选择生活的自由度和男人一样,说穿了取决于资本。自由度标志的不仅是素质什么的主观内容,更多是极客观的社会存在。

  唐茹娟笑对我说,我觉得自己生活得特自在特充实,何必非挤出空档安置一桩婚姻?我们一起像我这样的有好几个呢。都觉得婚姻那种形式太板,也太累,倒不是说做家务累,家务不一定都得自己承担啦,主要是那形式本身累,活生生两个人,相互死挂一块,能不累?我大笑。的确。如今唐茹娟有自己的商住单元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舒适典雅时尚如宾馆套房,日常工作很紧张,属于自己的闲暇时间却也不少。她把闲暇分配给娱乐、消遣和放松。卡拉OK、打保龄球早已不在话下,她更喜欢上美容和游泳,最近又迷上了时装设计和学开汽车。讲到这儿她说:“现在玩的这些只是余兴,赶明儿哪天来劲儿了自己开业过过老板瘾也未可知呢!”

  唐茹娟说她不去考虑以后,她把生命看作永恒的“现在进行时”,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目前除了叹息时光流逝,她不感到任何具体的烦恼。她只讨厌一点,世人对她这种存在虽然表面上已能接受,总还有人喜欢探头探脑,尤其对她所说的“充实”,无非是想弄明白这“充实”和“性”到底是什么关系啦,她冷笑道。唐茹娟说,其实这些人并非不懂独身和禁欲根本不是一回事,但凡爱操心独身女子是否寂寞的人,肯定是有非份之想并且内心下流。她对付这种人的话挺绝:“不理解我的充实,权当我空虚好了。只是我哪怕空虚到了要吞安眠药也轮不到你填补。真是愧对你的关心了!”唐茹娟说着禁不住咯咯笑出了声。我问,假如对方是你不宜得罪的男人,你也这么说吗?她答道:“男人能到不宜得罪的份上,恰恰也没有这自做多情的毛病了。越是可怜虫才越无聊呢。”

  我想这话的确很精辟。

  4、质本洁来还洁去

  对于常人安之若素、理所当然的婚姻生活,偏偏就有一些女人自觉地拒其于门外。这里所说的“自觉”,并非指她们天生就会举起什么理念的旗帜或者必然经历过某些婚恋的坎坷而后由厌变冷的,这一种“自觉”是一种真正与生俱来的天生的感觉或感悟。就好比她们的灵魂冥冥中掌握着一把钥匙,不定什么时辰便为她们开启了一扇感觉或感悟之窗,并将伴随她们的一生。

  有次去一家大医院采访一位颇有成就的医务战线的“三八”英模,是位妇产科医生。谈完了业绩谈生活,才知这位姚大夫是个独身女子。难怪她言谈举止间不经意便流露出某种超凡脱俗的飘逸劲儿。我问她,是不是因为职业是妇产科医生便得了“职业病”,所以独身?姚大夫温文尔雅一笑,道:“那倒不是。我选择独身和职业毫无关系,甚至连明确的想法也没有,只是觉得乐意这么一个人过着,就这么过着了。”

  姚大夫告诉我说,早在医学院上学的时候,就有个同班的男生追她追得很紧,那男生品学兼优,还会写些诗歌散文的发表发表,挺罗曼蒂克的,两人常花前月下,也堪称缠绵热烈,还引得不少同学好一阵艳羡。毕业后两人分到了省城的两座大医院,相距不算远,待男方正经谈及婚事了,姚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总是“剪不断、理还乱”地始终下不了决心,把婚期一拖再拖。结果男友移情别恋了。姚大夫心里觉得这应当是伤心的事,实际上浑身上下却感到陡然轻松,如卸下了一桩负担。后来她所在医院的副院长介绍自己的侄子和她认识。那侄子是个建筑工程师,人高大气派,挺君子的。来往了几次,姚大夫觉得自己总是进不了角色,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弄得人家进退维谷,便也渐渐掉转了方向。为这,姚大夫心里还挺对那位副院长感到愧疚的。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何等难舍自己一间宿舍一份工资的那份儿自由自在,又何等头疼给一个男人做主妇经营家计那千头万绪的烦扰。姚大夫出生在一个多子女的清寒之家,从小受够了拥挤嘈杂以及拮据,她能考上大学,想摆脱那一切是不可忽视的动力。

  因此她是现实的,对两个工薪阶层青年共同构造的生涯看得很透,便也越来越打不起精神投身进去。一晃十年过去了,姚大夫做为一个独身女子在处理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上,都业已极为干练成熟,工作上轻装上阵,业绩突出,生活上洒脱自在,超凡脱俗,一切都显出她是深感“味道好极了”。她时常庆幸自己当年没有一念之差。

  听到这儿,我脱口问道:“要是碰到个大款对象,你会考虑结婚吗?”她马上说:“那怎么会?家庭是一搅就一辈子的麻烦,不单经济问题。”

  本意只图活个自在轻松的姚大夫自然还有意外收获,她是单位破格晋升副高职的唯一青年医生。她笑说,世人因此常把她独身与事业的因果看颠倒了。她拒绝谈关于她是否有男性伴侣一类的话题。对此,姚大夫的看法是,这是每个独身女子自己的事,局外人无权得知,更大可不必好奇。

  我颔首。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像姚大夫这样的独身女子还会少得了么?

  5、感觉只有自己品味

  〖叙述人:刘春红,女,28岁,机关干部〗

  两年前,我和前夫分手的时候,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说不可思议。直到现在,还断不了有熟人神秘兮兮探问:你们好好的一对,到底是为什么?

  很有意思,这样问的人,话里透出我们肯定有什么难以明言的隐情之类。我从不正面回答这种问题,谁爱怎么猜随他去。不是我故弄玄虚,实在是婚姻中的感觉只有自己品味,说却不一定能说出清楚的理由。对自己都是这样,对别人更无从说起。

  我和前夫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那时,说真的,我几乎不敢相信凭“介绍”能让我遇上这样出色的人物,他1.78米的个头,有硕士学位,毕业后留在大学任教,出过两本书,还没对象就已分到了两室一厅的新居。因为他条件这么现成,我们很快结了婚。他农村出身,从小是个苦孩子,自己生活上要求不高,吃穿都随随便便,对我却很体贴。我觉得我真是挺有福气的,女伴里羡慕我的人也不少。

  我没想到,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却偏偏会在一些极微不足道的事情上那么斤斤计较,而他的计较又会让我那么难以忍受,最终成为我们分道扬镳的导火线。

  我只举几个例子吧。洗衣服,一般当然都是先洗浅色的,后洗深色的。他却很严肃地告诉我,应该先洗男人的(也就是他的),再洗女人的(也就是我自己的)。这要求太奇怪了,以至我起初还以为他和我开玩笑。然而他是认真的,说这是我作为妻子应有的礼貌。吃饭呢,他也有类似讲究,我下班回来,救火似的赶着把饭做好,摆上桌子,他往往还在里屋忙他的,招呼好几遍才慢吞吞出来。开始我总等着他,渐渐地碰上我哪天特别累或者真饿了就有点不耐烦,又觉得一家人用不着时时那么客气,就自己坐下吃起来。这顿饭,他准就满脸的不高兴。他的逻辑是,丈夫还没上桌,作为妻子我不应先动筷子。当时我对他了解还不深,抓不住他的思路,只觉得他这人有点莫名其妙。我照他说的做了,心里实在非常不舒服。他这是什么毛病啊,说是一种特殊的洁癖吧,又不大像。我这人生来不会吵架,连硬一些的话也说不出口,再不舒服也只能闷着。时间长了,肯定会影响到我对他的感情,我越来越多地想:这就叫“婚姻”,这就叫“夫妻”吗?

  他弟弟来城里找工作,住进我家后,我才算把自己的感觉清理明白了。他父亲去世早,这个弟弟是他母亲再婚后生的,年龄和他相差比较大,这年才17岁。弟弟在那摆着,他便把“丈夫”架子拉得比平常更足,我知道他在家里人面前格外要个面子,也没介意,对他弟弟好吃好喝招待着。第三天是周末,他们哥俩里里外外换下一大堆衣服往那一甩。我看看他弟的衣服,穿得脏得不成样,就想放到最后洗。这些小事上,难得他细心周到得无微不至,一直拿眼角瞟着我哩,见我把他弟的脏衣服拣到旁边,他忙走过来吩咐:记着把我弟的衣服也先洗上。

  这下我再也忍不住了,他怎么把自己和自己家的人都那么当人,惟独把我不当人啊?他弟才一个小破孩呢,也非得占我这个先?

  我撂下他和他弟,转身回了我父母家。

  我们就这样分手了。能说散就散,很重要一个原因是我们没有孩子。其实中间有过的,但我一发现,没让他知道就独自悄悄去医院做掉了。采取这个行动的时候,我还真没想着要离开他,好像神差鬼使就决定去做掉。回头再看,我太庆幸自己的决定了。

  6、往事月明中

  〖叙述人:贾虹霓,女,38岁,编辑〗

  第一次见到那个叫宇的男人,是在我当时最好的女伴许倩亚的家里。那年我和许倩亚都刚满二十岁,她的生日在三月,我的生日在五月,我俩同在市上一家厂子的工会搞宣传,都爱写写画画的,还更爱唱歌和朗诵诗,相处得像姐妹似的。前一阵我俩一起参加了电视大学的入学考试,结果我被录取了,而她则差了十几分落了榜,后来业余时间我便忙于上课、复习,许倩亚则明显显地有些失落似的,好像总在想啥心事。记不得从何时起,我感到郁郁寡欢的许倩亚突然变得活泼开朗起来,动辄哼哼叽叽地轻轻唱着歌,衣着打扮也更靓丽了,有时会不觉便陷入沉思,脸颊和眼睛里漾起一种朦朦胧胧的甜美。我问了她几次:“倩亚,该不是谈上对象了吧?”她每次都是抿嘴一笑,欲言又止。有一次上班时是我接的电话,是找许倩亚的,是个很成熟、磁性的男人声音。她迫不及待抓过话筒,脸颊立时绯红,声音也变得特甜、特温柔。挂上电话,她才告诉我,不久前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她认识了这个叫宇的男人,是市电视台的文艺编导,四十过头的年龄,他收她作了学生,辅导她朗诵和播音,还说她的音质音色很有特色、有潜力,适当的时候将安排她给有关电视片配配音。我一下默然了。照理说我该为她高兴,可说不清心里一时竟有些酸溜溜的。后来凭女性的直觉,我感到许倩亚和宇的交往渐渐越过了“师生”这条界限,接着我便在她家遇见了宇。

  那天下午她请了假,说她妈病了。下午上班没多久工会头儿急着要一个材料,这材料锁在她抽屉里,头儿就叫我去她家取钥匙。于是便发生了这一幕:她好半天才开了门,且头发蓬乱、脸红气喘的,我纳闷着进了屋,就见到了叫宇的男人。当时他很随便地穿着短裤、T恤,显得强健而沉着,特别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又饱蕴情致。我忽然就脸热心跳起来,弄不清是为许倩亚还是为自己。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见到的这样一个成熟的男人,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就是从第一眼见到他起便爱上了他的。

  从这以后,许倩亚与宇的交往基本上就不避我了,可以说很多的时候许倩亚都约上了我同他俩一起玩儿,也许她觉得有个最要好的女伴作陪会更有意思些,我甚至觉得她颇有点给我“显”的意味,以此来抬高自己的价值,炫耀自己的魅力。不管怎样,那一段时日我们过得的确很高兴、很痛快,宇会想法子变着花样玩,他出手又大方,休息日我们三个常常远游去市郊的风景点野餐、拍照片,提上收录机,在草坪放着音乐跳舞。让我最有感触的就是,宇真是个有情的情人啊,时时处处对倩亚都显得那么深情、喜爱、关怀和体贴,比如说,在餐馆吃饭,他总是亲自剥了虾皮、剔了鱼刺才夹给倩亚:稍遇刮风下雨,他会立刻脱下外衣给倩亚披上……我从他的眼睛中读懂了情与爱的真实含义。我为倩亚高兴,却又抑制不住心底那强烈的嫉妒感,我要是能拥有像他这样一个男人的爱那该多幸运!尽管他有妻子,有个比我和倩亚小不了几岁的儿子,可他同妻子的生活早已有名无实,他这样生命盛年的成熟男人才是真正让少女依恋并痴迷的啊。倩亚说她已是非他不嫁的了,他许诺说等儿子考上大学便正式办离婚的。而我则一直没有交上男朋友,同宇相比,那些年轻小伙子显得那么嫩、多么浅啊,有啥办法?谁也没料到,没多久,我和倩亚的命运竟出现了突变。

  她病了,一病不起,是白血病。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宇的确“够意思”,花了大笔医药费不说,几乎没离过病房。倩亚走后,不知是我为了抚慰他那颗伤痛的心还是他被这伤痛重重击倒了而急需寻觅到一个新的港湾,总之,我和宇相互很快走近,走得很近,我成了他第二个情人。他开始加倍地爱我、疼我,仿佛怕我再突然离去似的。不能不承认,我是深深沉醉在幸福的爱河之中了!我们可以白天连着夜晚地厮守在他租的单间里,他辅导我朗诵、读剧本,然后亲自做几样可口的小菜,斟上好酒对酌;有时放开轻音乐,拉上彩灯,我们相拥着款款曼舞,任这世上的所有烦嚣统统远去。这期间,经他的引荐,我为好几部电视剧或专题片配了音,反应很不错,渐渐有了些小名气。终于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可他从来没有认真说过离婚并同我结婚的话,而是绝不允许我选择地说出了我唯一的选择--堕胎。他说得很含糊又很清楚:“现在不是时候。”这一瞬间,我从他眼睛里读到了一种陌生--冷酷。我的心碎了,却也突然大梦初醒。

  等身体恢复后,我憋足了劲复习功课,通过成人高考考取了广播学院文编系。四年的大学生涯,新鲜、紧张、充实、海阔天空,往事渐渐远去,伤痛渐渐平复,宇成了脑海深处一个时而清晰时而缥缈的梦。毕业前,我和同班同学彰确定了恋爱关系,一同到了南方一座中等城市的电视台工作。彰是那种外憨内秀的人,厚道,可靠,体谅人,是个好丈夫。可我每当打开电视荧屏的时候,不由地便爱转换着看一看哪个频道有文艺专题片;而当看着文艺专题片的时候,又不由地特别瞅上几眼编导者的名字。仅仅那么一次,我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宇,我真切地感到自己当时那急促的呼吸和“怦怦”的心跳。真的,我又怕又不情愿地明白了,原来,爱,昔日的爱,青春的爱,疼痛的爱,是不能忘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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