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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旅途(三)

http://www.sina.com.cn 2003/07/30 17:24   北京文学

  作者:陈世旭

  五

  文学火着的那些年,文学界的聚会,无论是十天半个月的笔会,还是三天五天的这会那会,总会留下一二桃色故事。这类故事多了,就有好事者来作种种总结。其中大家最关心
的自然是男主角得手的经验。好事者将之概括为三步曲:

  一,保持沉默。最先围着目标乱转的必定是目标看不起的轻薄家伙。此时你必须把持住自己。尽量不看她们,不同她们说话,无视她们的存在。一旦目标———这样的女人一般都自我感觉极佳———发现竟有人不拿她当回事,就反而注意到你了;

  二,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场合“偶然”与她相遇。然后最适当的话题是痛说家史:忧伤适度地向她讲述你的某一段伤心史;

  三,倾诉衷肠。一旦目标觉得你确有分量———这是你的第一步带来的结果,就一定会为你一掬同情之泪———这是女人天生的弱点,此时,你就可以确有把握对她说,她就是你全部幸福的终点,你为此寻找了差不多一生。

  接下来自然就该干嘛干嘛。

  然而,在一个瞬息万变的时代,这类小伎俩早已成为陈旧的笑柄。而今,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场合,两性之间只要觉得需要,那么,从握手到上床,最多只有一步之遥。只是,何维维一直认为自己是拒绝现代生活的人,是自外于种种现代生活场景的局外人。他自然也不能指望有什么人会注意他。

  其实不然。

  否则,就无法解释赵响在他生活中的出现。

  窗外是乱哄哄的大街。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流的喧嚣,让人满脑子轰轰作响。

  赵响特地挑了这么个临街的饭馆跟他见面,说,最闹的地方最安静。静不静的何维维心里根本没有感觉。从接完赵响约他来京的电话开始,他就觉得自己一下跌进了梦魇,到现在还来不及回过神来。

  差不多有半年了,北京一家出版社到省里组长篇小说稿,何维维也交了一部出去。那稿子他写了好几年,是他的头部长篇,也算是心血之作。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害怕结果。稿子交出去,一直不敢追问人家的处理意见。但他心里是自信的,就那样干等着,听天由命。倒是郑少强帮他催过几次,那边说,几审正在传看,有了明确的意见会跟作者联系。郑少强分析,那稿子在出版社看来多半属于既不是非发不可也不是不可发那类。何维维自己最好去一趟,跟出版社的几审都接触接触,多少有些促进作用。何维维说,我哪会走路子?郑少强说,哪个让你走不正当路子了?人都是有感情的,见面跟不见面总不一样。但何维维一直拖着,他不想让事情带上乞求的色彩。

  是赵响的一声召唤,让何维维一个激灵挺了起来。

  郑少强听说他总算要为争取那部稿子的出版有所行动了,很振奋,破天荒地头一次在他出发的当天早上给他打了个电话来,提醒他莫忘了上车时间。何维维当时还懒懒地睡在床上。他有些感动。郑少强很少会为别人操心这样的琐事。他也不是一个一心只想往上爬的人,未必看重所谓的政绩。他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何维维有所作为。

  “你是个混蛋。”

  上车以后,何维维骂自己。他知道自己对不起郑少强。但他又不能不向赵响屈服。现在他再清楚不过地看出,如果把他跟杨正中作个比较,那么,杨正中是真小人,他也不过是伪君子而已。他拉过被子蒙头睡去,以便躲过那些让他不安的念头。

  这趟车提速以后很是快捷方便。头天晚上上车,睡一个大觉,第二天中午就到了。下车后,何维维直接去了离出版社不远的一家防空洞改建的旅馆。这旅馆他以前住过,收费低廉。他们省作协经费少得可怜,一旦有人到外地出差,除非自己肯出钱,要不就只有老鼠似的钻地洞。

  看看差不多到了下午的上班时间,何维维镇定了一下自己,从旅馆服务台给赵响拨了个电话。电话是拨到赵响手机上的———赵响说她上班行踪不定,电话拨到手机上是最可靠的,果然很快就通了。但连着响了几声之后,忽然出现一个很刻板的女声,说是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他放下电话,在原地静静地等了几分钟,估计一个电话即便从他刚才拨的时候开始,到现在也该结束了,便又再拨了一次。那边的通话却还没有结束。这样反复拨了几次,前后差不多半个小时了,他听到的依旧是那个刻板的女声。似乎是那个说话刻板的女人在故意作梗。女人就是话再多,也不至于拿着手机煲电话粥的。他不由有些六神无主。此前,他设想过种种情形,就是没有想到这种情形。

  何维维怏怏地放下电话,走回房间,服务台那边却又忽然喊他接电话。他转身冲出房门,跑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强制自己放缓了步子。

  现在找他的人只能是赵响。到京后他只给赵响打过电话,赵响是通过手机唯一知道他这个电话号码的人。何维维的想法没有错。电话真是赵响来的。她的话简单明快,说她今天下午要去好几个地方,特忙,争取晚饭时跟他见面,她做东。然后说了饭馆的名字和地点,就完事了。

  接电话的时候,何维维一脸的公事公办。服务台的那个胖女人一直毫无顾忌地盯着他,眼神给人的感觉分明是看穿了一切,看得何维维心里直发毛。刚才要是他要通了电话就不必这样紧张了,赵响这名字听起来不像女性,胖女人就决不会像现在这样在意。却偏偏是她打来的。好在她的话干脆利落,同样地公事公办,很快就解脱了他。

  但回到房间,回想赵响的两次电话,何维维又有些觉得不是味道。两次都是三言两语,而且又都带着那么强烈的指令性。不要说一点私密性的暗示、一点情感的色彩也感觉不到,甚至可以说一点女人味也没有。当然,事情也可能恰恰相反。要见面了,说话并不解渴。赵响身上显然已经有了那种在大都市激烈的竞争中拼搏出来的干练的职业女性的色彩。她不会把爱情也当作快餐来消受吧?想想,他又觉得自己好笑。他跟赵响之间还根本谈不到爱情。他一厢情愿、像条听话的小狗似的来赴赵响的约,却连赵响为什么叫他来还不知道呢。到目前为止,赵响给他的还只能说是个谜面,谜底要到晚上见面才能揭开。你就耐心等着吧。

  这是何维维经历过的最难熬的下午之一。幸福在向他招手,充满了诱惑,近在咫尺,却不让他靠拢。整个下午,他就这样呆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受着煎熬。他不敢给出版社去电话,担心受干扰;也不敢上街,生怕万一碰到认识的人。唯一能让他稍稍有点安慰的是那句老话:好事多磨。

  现在,在这家赵响挑的饭馆里,坐在赵响对面,何维维仍然不能确定自己遇到的是不是好事。

  赵响说:

  “我常在这儿跟外地的作者谈稿子,是这儿的老主顾。”

  又问:

  “你还能将就吧?”

  何维维说:

  “我是外地作者,但不是来跟你谈稿子的。”

  赵响“格格”地笑起来,说:

  “对不起,何老师,我不是那意思。”

  笑完了,忽然认真起来,定定地看着何维维,说:

  “真的,何老师,连我自己也没闹明白,怎么会突然想起你来。”

  何维维注意到,她在长途电话里对他是直呼其名,就像他们已经认识了一百年。那是明白无误的一种急切。真的见面了,她又生分起来。但她此刻的注视却是怪怪的、热辣辣的。女人常常莫名其妙,常常自己也搞不清自己。这不奇怪。问题是如果他大老远地跑来,只是为了她的一个任性的、神经质的、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念头,那他就惨了。

  这顿饭吃得一点没有胃口,何维维甚至不记得要了些什么菜。只是喝了不少酒,头晕晕乎乎的。一直是赵响在让他这样那样,他只是被动地应付着。他在心里一再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他们的见面纯粹出于再正常不过的友谊。他们因为偶然的机会结识,都对对方的印象不错,觉得可以做一个跟性别无关的朋友,如此而已。先前只是自己的妄想把情绪搞复杂了。他已经拿定主意,吃完饭就回旅馆给出版社那位带走他稿子的编辑家打电话。他是来这里办正事的,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忙。

  赵响好像洞察了何维维的心思,嘴角不时浮起难以觉察的狡黠的一笑。吃完饭走出小饭馆,看看何维维正要张嘴告别,她说:

  “怎么样,有兴趣去香山吗?”

  “去哪儿?”

  “香山。”

  “现在?”

  “不行吗?”

  “不晚吗?”

  “晚吗?还不到十点。”

  “到那儿不就半夜了?”

  “你害怕黑夜?”

  “我?我是怕你害怕。”

  “那是我经常一个人散步的地方,而且多半是在半夜。”

  “是———吗?”

  六

  何维维先前来过两次北京,一次是参加全国作协的代表会;一次是出差———北京的一家大出版社答应给省作协一个书号,出一本省里的作品集,郑少强让他来办手续。两次他都动过去香山的念头,结果都没有去成。北京值得去的地方太多,不是专程旅游,一个短短的单元时间里,要插空跑的话,还轮不到香山。人与山水也是有缘分的,这辈子你去哪儿不去哪儿,什么时候去,都好像是事先有人给安排好了的。但那机缘出现的时候,又往往显得极其偶然。这次来京,他就根本没有想到过香山。当然,这回他的一脑门子里除了赵响,也容不下别的。

  大约是进了香山景区,司机问在哪儿停车。赵响好像说是“双清别墅”。司机立刻刹住车,说,那你们下吧。前面有个急弯,坡又陡,晚上开上去不方便。走上去也没几步路了。

  香山真黑!这是香山给何维维最初也最强烈的印象。出租车走了之后,附近再没有了灯光,他好半天才分辨清楚哪是被极大的石头夹着的路,哪是长满了松树的山坡。一个地方再好,来得不是时候,就等于把这地方给糟蹋了。难怪他们在西单打车的时候,好几个出租车的司机都拒载了。总算有个肯送他们来的,临走的时候还再三满肚子狐疑地对他们嘟哝说,你们是住这一带吗,要不回去可不易。

  赵响倒是没骗人,这里对于她显然是轻车熟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把一只手伸给迷迷瞪瞪的何维维:

  “我牵着你?”

  何维维硬着头皮说:

  “不用。”

  赵响兴致极高:

  “那你可要准备好,我们要上鬼见愁的哟。”

  何维维是晓得的,鬼见愁是香山主峰,而且这时候缆车站也肯定关闭了。

  何维维在黑暗中站住。他一直小心在意地同赵响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那我绝对吃不消的。”

  “不去就不去好了。我看你真是有点老气。”

  赵响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她已经全然没有了在小饭馆时的客套,神态和口气出现了让何维维像那次在海边被踩时一样心慌的亲昵:

  “‘年龄不能表示人的老少。谁能肯定八十岁不会朝气蓬勃,而十八岁不会暮气沉沉呢?’记得这是谁的话吗?”

  “不记得。”

  何维维觉得自己的心里在一点一点热起来。

  “莎士比亚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我从来不爱看书的,就是看了,也是边看边忘。”

  “是吗?那上次海边大排档上的那位副刊主编和那两个女记者,还记得吗?”

  “记得。”

  “还记得他们一口一个‘我们男孩女孩’吗?知道他们多大了?都四十出头,可以做我们的姨妈了,还‘我们男孩女孩’。装嫩也装得太可以了。”

  赵响尖刻地笑起来。

  在接近夜半的这片黑暗空寂的山林中间,这笑声有些瘆人。何维维不由打了个冷噤。

  赵响好像感觉到了,问:

  “你冷吗?”

  “还好。”

  “那就是冷了。”

  赵响说着,走近何维维,忽然两只手抱住何维维的一只胳膊:

  “你不介意的吧。”

  赵响把头靠在何维维的肩上,斜仰着脸问。

  何维维那半边就像突然触了电的身子,几乎没有了知觉。

  “当然不介意。”

  何维维结结巴巴地说。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来了?这真好。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天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你,特别特别想见到你。”

  “怎么会呢?我应该没给你留下什么印象。”

  何维维的那半边仍是僵僵的,但变得格外敏感。胳膊上有柔软的蠕动,大腿边有浑圆的摩擦。

  “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你了。你在所有人中间显得特沉稳。”

  “你错了。那不是沉稳,那是老气。”

  何维维很现成地回敬了赵响刚刚对他的评论。

  “你很男人气。表情阴郁而内心狂暴。”

  赵响继续着对一个想像中的男人的描述,忽然站住,抱紧何维维的胳膊,问:

  “我说得对吗?”

  “你在大学里专修过英国古典文学吗?”

  何维维说。他的脸被赵响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发丝弄得一阵阵颤栗,他在幽暗中清晰地看见赵响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翘起。鼻息随着胸脯的起伏越来越重。

  “你别胡扯了。你那天按住饭桌上的转盘,把什么都暴露了。”

  何维维还以为她浑然未觉,原来她什么都留心了!

  “那天晚上你在海边的大排档踩我,是响应了?”

  “谁踩你了!”

  赵响嗔道,却仰起了脸。

  何维维听见喉咙里闷闷的响,忽然不顾一切地揽住了赵响的腰。

  这是一个差不多要窒息的、不要命的、往死里去的、仿佛要持续到地老天荒的长吻。

  何维维忽然体会到了赵响让他到香山来的用心。他应该谢天谢地,应该感谢香山的黑暗和空寂。

  今夜无月。稀疏的几点星光落不下浓密的松树林。世界像一个光线不能穿透的实体,严丝合缝地裹紧了两个热血奔涌的恨不得熔化成一个人的肉体。

  如果不是忽然响起了手机铃声,何维维很难想像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铃声是从赵响的坤包里发出来的。赵响的身子动了动,更紧地搂住何维维。

  但那铃声顽强地响着。中间显然是被告知无人接听,停了一会,又响了。仿佛是一个严厉执著的裁判在吹暂停或终场的哨子。

  何维维终于忍不下去,说:

  “你接吧。”

  “不理它。”

  赵响扭着腰。

  但他们相互死死咬着的嘴唇却脱离了接触,然后,绷得紧紧的身子也松弛下来,并且不知不觉地分开。

  铃声还在不断地响着,像是无形却强壮有力的手,在不由分说地把他们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推开。

  “你接吧,为什么不接,也许有急事。”

  何维维说。

  “讨厌!”

  赵响说着,从坤包里摸出那只似乎已经怒气冲冲的手机。

  “……我把声音锁了,刚刚才看到……我是没回宿舍……我现在在外面……没坐车……这么晚了,街上哪有车,就是有,你就一定能听见?……你干嘛非得知道?……要不你飞过来,看看我在哪儿,跟谁在一起……我干吗骗你……骗你是小狗……好吧,回头再说……一个大学同学,我们共了四年上下铺,疯得要死。”

  最后一句话,赵响是对何维维说的。

  “我就没有这么好的朋友。”

  何维维说。他心里的疑团一下释然。刚才听着赵响的电话,他在想:那一定是一个对赵响拥有某种权力的人,一个她不得不应付甚至欺骗的人。要么是好色的却又不便得罪的单位的头或广告客户的老总,要么是男友、未婚夫甚至丈夫。他也荒唐得可以,到目前为止,他对赵响周围的一切几乎一无所知。倒真是踩上现代潮流的节拍了。

  赵响把手机放回去,重新跟何维维相拥。但那个电话瓦解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自己也累了,刚才的激情好像已经把他们烧成了灰烬。

  “我们疯了。”

  赵响在何维维胸口喃喃说。

  “真是疯了。”

  何维维叹了口气。

  不远的山坡下面,他们上山时经过的那家茶社,灯光也最后熄灭了。夜凉如水。山森然。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何维维试探着说。

  赵响轻轻笑起来:

  “看来你还真是胆小。不过没什么,胆小的人聪明。”

  何维维承认:

  “我对香山完全不了解。”

  “没事的。我常一个人呆在这儿。有时呆一个通宵。”

  “那为什么?你不会也相信什么狗屁的气功吧。”

  赵响问:

  “你真想知道?”

  “当然。”

  “孤独。”

  “你会孤独?而且是在大而无当、人山人海的北京?”

  何维维本来想问,不会是无病呻吟,吃饱了撑的吧。想想又收住了。

  “孤独不是一种状态,孤独是一种感受。”

  那句话是何维维一个中篇里的主人公的哀叹。那中篇何维维虽然自己觉得还不错,但发出来并没有什么反响。赵响却把那句话引用得一字不差。

  何维维是头一次听见一个女性读者当面念出自己的小说里的句子,而且是这样一个女读者。虽然他还不能以为赵响早就是他的知音。他再次用力把赵响抱住,喘着粗气说:

  “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好了。我一直陪着你。只要你愿意。”

  附近的什么地方,忽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压抑的笑声。何维维和赵响听出那不过是又一对情种在重复跟他们一样的内容和形式。显然,会找地方的爱神并不止于他们两个。

  “我们孤独,却不孤立。”

  赵响搂着何维维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何维维听见自己全身的血再一次像海潮一样汹涌起来。

  赵响却忽然动了动:

  “我们还是走吧。”

  七

  他们在山下的路边等了好一会,没见到出租车。看看没什么希望了,何维维嘟哝了一声:

  “只有在这里找旅馆了。”

  尽管何维维的下意识里未必没有试探的意思,他对赵响那么迅速的反应还是没有思想准备。她好像本来就是那样想的,只等何维维说出来:

  “行呀!”

  赵响像是欢呼。

  这一带很有几家星级宾馆,且住房率都很低。何维维脚底下像踩着棉花,身子轻飘飘的老是在卵石路上磕磕碰碰。

  “你怎么啦,像喝醉了酒。”

  赵响说。

  “这里也太暗了。”

  何维维掩饰说。

  大堂里空落落的,柜台里居然没有人。到这时候有人来入住的可能性的确不大。柜台外面的地上很醒目地立着一块告示牌,上面写着:“小姐入住,二折优惠”。

  何维维至今是嫖界的门外汉,但没吃过猪肉,猪走路还是看过的。“小姐”而今是一个有幽默感的词。看来这宾馆即使在大白天也未必有多少宾客光顾。否则经营这宾馆的人就不必这样挖空心思。但这算盘显然也如意不到哪里。天涯何处无芳草,有小姐入住又如何?除非你能保证那些小姐是国色天香,并且广为人知。但小姐并非明星,理论上处于地下状态,没有媒体捧场,谁会盲目地到这山沟里来寻花问柳?

  要房间的时候何维维心里直打鼓。

  只要了一间房。

  赵响没有反对。

  过道很长很黑,像是隧道。整幢房子因为缺少人气,有些阴沉沉的。何维维小心地挽着赵响的肩。两个人忽然一时无话,似乎在静静地等着一个重大变故的发生。

  开了门,插上磁卡,忽然灯光大作,让人眼花缭乱。这是一间敞开式的豪华卧室:谈话小区、极大的双人床、床那边的地台、地台上的干蒸房、以及一个乡下杀猪盆似的浴桶,一目了然。

  何维维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是所谓的后现代风格。”

  赵响说。她显然对这环境不觉得陌生。

  “桑拿过吗?”

  赵响走到地台那儿,回头问。

  “……”

  正发着呆的何维维摇摇头。

  “那也没有洗过鸳鸯浴了。”

  “……”

  “看来你还真是个纯洁青年。”

  赵响一屁股坐在那个杀猪盆上,歪着头问:

  “要不要尝试一下?”

  “别拿我开心了,你晓得我是哪里来的。”

  何维维无法想像他跟赵响光着身子坐在那个杀猪盆里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哪里来的?”

  赵响显然并不打算放过他。

  “老、少、边、穷。”

  何维维一个字一个字说。

  “那又怎样?老少边穷不是人?”

  “人跟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你让我看看。”

  类似的话何维维在一个异性面前都未必说得出口。赵响说完,自己禁不住格格地笑得弯了腰。

  何维维的气一下粗起来,走过去一把横着端起赵响。

  赵响却忽然安静下来。她紧搂着何维维的脖子,在他耳边说:

  “我今天不行。”

  “为什么?”

  “那个来了。”

  “‘那个’是什么?”

  “还有什么?”

  “那又怎样?”

  “你真傻,不行的,不卫生。”

  “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

  “这么巧?事先知道吗?”

  “时间提前了。我怕它来它偏偏来了。”

  何维维的手松下来,把赵响放回到地上。

  赵响依旧搂着他的脖子,看定他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的眼睛,说:

  “对不起,真的,我不是故意的。”

  何维维好像忽然从一个短暂的打盹里醒过来,极力掩饰刚才的失神:

  “对不起什么?你会想到我,我已经受宠若惊了。”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我不喜欢你这样。”

  “你喜欢我怎样?”

  “诚实。”

  “我不诚实了吗?”

  “我说的是真话。真的,要不,我给你叫个小姐?”

  “你是在试探我的道德水准吗?”

  “我干嘛要试探你?”

  “那你是在怜悯我。”

  “我干嘛要怜悯你?”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

  何维维的脸渐渐地冷下来。

  (未完待续)  (一)  (二)  (四)


今年夏天,何不“放纵”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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