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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小说精选:我们的爱情(7)

http://www.sina.com.cn 2005/01/17 15:34   当代

  作者:荆歌

  华觉民的父母,都是工人。父亲与华觉民一样老实巴交,四十岁上,才娶了华觉民的母亲,还是个麻子。华觉民的母亲经常说,我要不是个麻子,怎么肯嫁给你爹!说这话,有
时是当着丈夫的面。尽管这样,华觉民的父亲还是没脾气,听了这话,只是笑笑。华觉民的母亲,虽是麻子,却是个能干的妇女。她瞧不起丈夫,倒不是她自视麻子为金贵,而是她生平最恨窝囊的人。她曾明确表示,宁肯跟了聪明的二流子,也不嫁给老实的窝囊废。因此她对儿子华觉民,是很不满意的,觉得他跟他爹一样没出息,真是让人丧气。华觉民最让母亲担心的,是他可能一辈子打光棍。就你这样子,要是能讨到老婆,公鸡也会下蛋的!她这么说。因为今天已经彻底消灭了天花,不再有麻子,所以母亲预料,华觉民不可能有他父亲一样的福气。因此在华觉民的内心,及早娶上一个老婆,就是对母亲最好的孝顺,也是能让自己找回尊严的一件事。见了七红,华觉民真的是爱上了她。倒不是七红的外表吸引了他,也不是因为他发现了她的心灵美,而是,在华觉民看来,七红这样的女人,各方面的条件都算不上优秀,她不像其他姑娘一样高不可攀,只要他稍稍踮起脚,或者蹬地一跳,是完全有希望把这颗果子采摘到手的。

  华觉民不是个花心的男人。他所以决定去追七红,不是抱着玩一次的目的,那是因为他真的看上了她,他决定把她弄到手,做自己的老婆,跟她好好过日子。

  正因为华觉民的想法很正,他不是抱着玩弄女性的目的去追七红,所以他突然感到了痛苦。这份痛苦,来自于蒋志冲。华觉民是亲耳听蒋志冲说的,说他如何与七红上床。说七红的裸体,是如何的白而细腻。还说七红主动提出要替他搓鸡巴,把他本来软沓沓的鸡巴,搓得又硬又大。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在华觉民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地折腾着。华觉民一会儿觉得它是真的,因为蒋志冲讲得那么活龙活现,而一会儿,他又觉得这是假的,因为据他判断,七红不会是这么轻浮放荡的人。最后,华觉民决定宁信其无,不信其有。但是,他还是痛苦。因为尽管他不信其有,但他知道,皇甫卫星和郁磊两个,却是宁信其有的。他们已经一致认定,七红是被蒋志冲搞过的,她也是主动提出搓蒋的鸡巴的。正是基于此,他们才会听从蒋志冲的建议,推举一个代表去搞七红。华觉民只是作为他们三个的代表去搞七红,而并非他的个人行为。而且,他的任务,是去搞七红,而不是去与她谈恋爱的。但事实上,他是要去跟她谈恋爱,最终的目的,是要娶她为妻的。他这样做,显然有假公济私之嫌。他的纯真美好的目的,却是以一个下流无耻的理由包裹着,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想到他以后与七红的交往,每一次的约会,都要回来向皇甫和郁磊二位汇报,种种细枝末节,都要和盘托出,供他们取乐,他真的感到很痛苦,觉得自己已经是在堕落了。

  华觉民第一次去见七红,穿了一件新衬衣。这件衬衣,领子浆得硬邦邦的,使他的脖子始终不能弯一弯。华觉民把衬衣的所有扣子都扣上了,包括领口的那一颗,和袖子上的两颗。他显得很拘谨。七红就对他说,你可以把袖口卷起来,这样不是舒服点么?华觉民说,他穿衬衣,从来都是这样的。七红就笑了起来。七红走过来,亲自帮他把袖口的扣子解了,帮他把袖口卷了起来。先卷右边的,再卷左边的。两边各卷两下,卷得一样高。这样,华觉民看上去就精神多了。七红看了他一眼,说,领口的纽扣,你自己解开吧。华觉民说,我不热。七红说,不是热不热的问题,我看了都不舒服!华觉民为了让七红舒服,就把扣子解了。

  他很认真地感谢七红,感谢她对他们的照顾,他夸她面下得好吃,而且数量多。七红说,什么数量多?你不要瞎讲,我对所有的顾客都是一视同仁的!华觉民看她表情严肃,就不吱声了。  七红说,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向我表示感谢?除了感谢,就没有别的话讲了?

  华觉民说,我想想。

  七红手上织着绒线,她的手十分灵巧,让华觉民感到温暖。七红一边手上忙着,一边说,你不用想,如果没话说,就不说好了。

  华觉民说,你的宿舍真暗。

  七红说,只有一扇窗,还面对着小弄堂,因为有人走来走去,我把它遮了起来。所以暗了嘛!但我宁肯暗。原先没有遮住的时候,走来走去的人,路过我窗口,都要向里面张一张,你说难过不难过?

  华觉民说,难过。

  七红突然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华觉民说,是蒋志冲告诉我的。

  尽管光线很暗,但是,华觉民还是注意到了,七红的脸腾地红了一下。听到说蒋志冲,听说这地方是蒋志冲告诉他的,她就脸红了,这是为什么?华觉民的心里,很委屈地酸了一下。

  七红好像是感觉到了华觉民的内心,她停下手里的编织,看着华觉民,说,你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么?

  华觉民说,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七红说,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嘛,是不是?

  华觉民说,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

  七红低下头,结她的绒线。两个人都不说话,屋子里安静极了,只听到偶尔有七红的竹针打在她衣服上的声音。

  华觉民的眼睛,始终盯着七红的手。看她的双手,灵巧地动着,然后把一个绒线团,都打没了。七红于是在床上取过一绞绒线,对华觉民说,来,你帮我绷一下线吧!她把线架在华觉民的双手上,开始绕线。线团开始出现在七红的手上,由小渐大。

  绒线在华觉民这里打起了结,绕不动了,七红就过来整理。七红理了一下,理通顺了,于是接着绕。七红在整理的时候,与华觉民靠得很近,她的头发,都撩着了他的脸颊。他还闻到了她头发上的气味,那是一种熟悉的气味,是面条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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