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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文学·精彩阅读》小说推荐:灵魂失禁

http://www.sina.com.cn 2004/02/02 13:48   北京文学

  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双亡之后,简安霓只身前往美国,投奔到了姑妈的门下,在艰难的生存环境中,她和几个男人产生了感情纠葛,由此爱恨情仇也灼伤了她的心灵。当她终于脱开这一切时,她真心寻找的爱人却遁去了。

  作者:陈婞

  简安霓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转了几个圈,定定地看着镜中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以此感知自己的存在,似乎这样才能接受新环境。在与镜中人的持久对视中,她逐渐有了一些欣慰,肯定自我美丽的欣慰,肯定自我存在的欣慰。

  她有一种美,美得脱俗,美得雅气。她的美来自流动,来自无法定义,时而忽明忽暗地迷蒙着,时而又璀璨无比地灿烂着,媚而不俗,艳而不露。实际上,她很保守,她严格恪守着她的身体。这身体浓缩了她太多的自信和她对未来的希望,原本她还是处女,这是她唯一还能坚守的东西。

  她刚到美国不久,一切都还未适应。她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双双遇难,在国内她已无任何亲人,只有去美国,投靠她唯一的姑妈简黎娅。

  姑父家豪华而典雅,甚至是有点过分的奢侈,可她并不喜欢。在这里生活着截然不同的相对独立的人群:双重性格的李氏姐妹、神经质的老太太、儒雅而虚伪的姑父、无辜而自闭的丹尼、无所谓的没有发育好的理查德和琳达、为钱献身的女司机南希及不谙世事的佣人们,他们都各行其事,没有时间理睬她,而她也无心与他们一起去争斗去表演。

  简安霓感到自己与这个家越来越格格不入,而她也越来越讨厌家里所有的人所有的物以及所有的情绪和危机,没有目标没有光芒没有一切可以拿来作为安慰的东西,让她无所适从。

  她曾在无意中看到李峥明和司机南希龌龊的性行为,并因此形成了她对男人对性的心理障碍,可她现在还是向上帝祈祷给她一个爱人。她真是讨厌现在的生活,空虚、无望、脆弱、忧虑又没有任何目标,整日里除了装傻和幽闭自己,好像无事可做。她相信神也是有领地的,主辖美国的应该是上帝。

  最后她还是决定第二天主动找姑妈谈一谈对她今后的打算,这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

  不曾想,姑妈已经为她联系好了英文学习班。简安霓接过简黎娅为她拿回的学习班登记卡,暗自激动了好一阵儿。能走出这个家,她渴望已久。不管姑妈以何方式存在于这个家中,不管姑妈以何面目与李峥明做放纵的游戏,姑妈是关心她的。

  在学习班里,她认识了来自四川的女孩:海蒂。在以后的交往中,海蒂逐渐了解了简安霓的各种悲哀,开始同情她,而海蒂则成了简安霓唯一可逃避精神折磨和倾诉衷肠的对象。有些东西,别人帮不了忙,除非自己说服自己走出阴影,走出禁区。

  有了海蒂这个朋友,简安霓脸上有了点笑意,嵌在脸上最深的地方,有点神秘。她感觉自己不孤独了,至少精神上是的。

  简安霓坐在姑妈接她回家的车上,微抿着嘴望着窗外。姑妈看着她无辜的表情,有些可怜她。老天将这样的美女变成了孤儿,也许她前生有罪孽,今生是来释罪的。

  简安霓对姑妈的怜惜一无所知,一路上带着她美好却又单纯的心情回了家。

  刚一进大厅,简安霓便看到一个美国男孩从健身房出来。他二十多岁,穿了一身运动装,一头的汗,像是刚做完运动。

  “嗨,我是戴维斯,很高兴认识你!"他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汗。

  简安霓已经能用英文交流了,便也用英文回赠他:“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安霓。”

  简安霓仔细打量着身边的这个金发男孩。戴维斯很白,白得没有任何斑点,像雕像。他的白让人想起了《西厢记》里的“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他便像个玉人。英俊这词似乎还不足以表达他的完美,不足以陈述他的独特。简安霓迎头撞上这么个金发天使,让她为上帝创造了这样的英俊感叹着。

  他冲她笑着,露出了他的牙,也露出了他的温柔:“以前我没见过你,你从哪里来?”

  “中国北京。一个很大很好的城市。”简安霓用英文回应他。

  在戴维斯的面前,她有些羞怯。她将手中的书在胸前晃了晃,极力掩饰她的不自然。

  “中国?Um,我一直都想去看一看,可没有机会。”戴维斯的目光随简安霓手中的书看到了她的胸。他很坦然地看着,不想作任何隐瞒。

  从健身房那边跑过来一个中国女孩。乍一看,她长得端庄秀丽,只那头发让人感觉有点儿怪。她烫了一头的卷发,又染成了棕色。一双淡棕色的眼睛,四处游离着闪烁着,给人不安定的感觉。她的气质中有种别致的傲慢,显示着她小姐的派头。

  她看上去很累,举止中带点慵懒。看到戴维斯和简安霓在说话,她便顺便与简安霓打招呼:“嗨,你好,你是安霓吧,我是维维安。”

  维维安应该是姑妈简黎娅的大女儿,平时住校不回家,简安霓还从未见过她。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简安霓对维维安说,说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戴维斯。戴维斯给了她一脸迷人的笑。

  “哦,我也很高兴。”维维安随意地应付着,说罢就来拉戴维斯上楼。

  走出几步,戴维斯又回头看了简安霓一眼,嘴上补了句:“很高兴认识你!”那衍射的眼神中透着恋恋不舍。

  维维安没有答理他,继续拉他上楼,他们的身影隐退在楼梯的弯角处。

  “戴维斯,我听琳达说安霓有点儿孤僻。”维维安的声音细如游丝,从楼梯的另一端飘飘荡荡地落下来。

  戴维斯的声音:“是吗?我看不像啊。她蛮随和的嘛……”

  简安霓急急上了楼,简安霓从大厅左侧的楼梯上楼。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从左侧的楼梯上,难道因为维维安的房间恰好在走廊的左边?不管怎样,到了二楼她还是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维维安的房间。外面没有人,简安霓有点儿失望。

  简安霓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仔细回想着刚才与戴维斯交谈的那几句话,回忆着戴维斯回头望她的眼神。那眼神可以被理解为恋恋不舍,或是情意绸缪。那眼神不是花花公子的轻浮,不是浪荡公子的挑逗,而是一种认真,一种确定,一种认可。简安霓有点儿欣喜,有点儿陶醉,就为那眼神。

  简安霓在窗边徘徊着,其实她是想看到戴维斯什么时候出去。她决定到楼下草地上去看书,这样戴维斯走的时候就一定能看到她。也许还能再见上一面,再说上几句话。嗯,也许……

  简安霓在草坪上找了个醒目的地方坐了下来,摆了个矜持而美妙的姿态。她翻开书,书上一大堆英文单词跟她亲热地打着招呼。正三心二意,一个声音传到了她耳里,有人在她身后用英文问道:“在看什么书?”

  简安霓转过头,看到戴维斯微笑着看着她。他逆着夕阳站着,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一身的青春活力,一身的光彩。

  “英语书。我在学英语。”简安霓偏着头看他。他透明的眼神中有一种飞扬,调皮而任性。

  “你的英文讲得已经很好了。”他柔声道。他伸了伸他的双臂,展示着他的帅气。他知道他很帅,更知道如何表现。

  “想不想让我做你的英文老师?我保证,我绝对很耐心,绝对很出色。”他也想坐在草地上,他感觉自己站着和简安霓比起来太高了,像是巨人耸在她面前。

  “是吗?”的确是个很好的借口,可她还不能确定他是否有诚意。

  “当然!不信你可以试试。”他还是想坐在草地上,他往前走了两步,最后还是改了主意。简安霓和他还不是很熟,和她太接近也许太唐突了,而且别墅里的人也许正看着他们呢。

  “你和姑妈家的人很熟吗?”这是简安霓很想知道的。这样问也许最合适,如果他是维维安的男朋友,他会讲的。

  简安霓看到他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很迷人。她很想去抚摸它。

  “我是你家的邻居,我家就在旁边那幢别墅里。从小到大,我都经常过来和维维安、丹尼一起玩。现在我和维维安都在纽约州立大学读书。”他盯着她那张让他欣赏让他感动的脸,她脸上有种奇怪的忧伤让人怜惜。

  简安霓却没有听到她想听的东西,她还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维维安的男朋友。

  “维维安会介意吗?”简安霓换了种方式来问,然后伸了一下她的腿。

  “介意什么?”戴维斯双臂环胸地看着她,很茫然,不知这个中国女孩到底在想什么。一个性感优雅的女人半躺在他身边,让他产生了想拥抱的冲动。这冲动变成了欲望,让他有点儿兴奋,可他压抑着。

  “喔,没什么。”如果戴维斯这样讲的话,那他应该不是维维安的男朋友。

  戴维斯哪里知道简安霓的这些花花肠子,对他来讲喜欢就是喜欢,性就是性,很简单。他高兴的话,可以和维维安交朋友,也可以马上和她断绝关系。他愿意的话,他可以和任何人上床,然后再见。他和她搭话,就是对她感兴趣,没有别的理由,也不需要考虑别的背景或是方式。

  戴维斯站在简安霓面前,双臂抱胸地来回走了几步。他感觉他的确是兴奋了,有点儿抑制不住。这种感觉让人烦恼。

  “安霓,我给你电话吧。我知道你家的电话。”说完,他匆匆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简安霓看着戴维斯远去的背影,有点儿失落。他来去匆匆,像阵风。在她看来,他的离去也充满活力,充满个性,好像留了个省略号,让她回味。她哪里知道这个充满活力的阳光男孩,却是因为性欲爆发得不可收拾才仓皇离去的。

  简安霓坐着那儿,暗自庆幸自己作了个正确的决定:到这儿来看书。这个机会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否则很难说以后能否再见到戴维斯。

  戴维斯,戴维斯……阳光的名字下面是张阳光的脸,无法抵挡的光芒让人晕眩。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一个陌生男人的外形如此打动,甚至是翻来覆去地回味:个性的嘴,诱人的眼,直挺的鼻,洒脱的眉,白皙的皮肤,晶莹的牙齿,甜蜜的笑容,飘逸的金发,醉人的温柔……似乎所有美丽而耀眼的颜色都聚集到了他身上,构成了五彩斑斓的迷幻的视觉效果。

  她反复回忆和戴维斯的那几句对白,甚至把每一个字都咀嚼碎了都不愿舍弃。她相信戴维斯对她有好感,她相信戴维斯会给她电话,而她会等他的电话。

  戴维斯绝对想不到,她为了再见他一面特意在草坪上等他,她因此暗自在那里窃笑,还笑出了声。

  戴维斯从李家出来以后,他眼前总是浮现简安霓与他说话时的神情,他为她给他带来的不可抑制的亢奋而震惊而恐惧。他开着车直奔SusanZipp(苏珊·热蒲)处。苏珊是加拿大人,是他的大学同学,对他迷恋得没有任何要求。他可以在任何时候要她,然后再离开,没有任何束缚。

  苏珊在大学附近的僻静处租了一个小公寓。戴维斯迫不及待地敲响了她的门,门没有锁,戴维斯走了进去。房间里没有人,就只见些衣服乱七八糟地扔在床上。

  戴维斯将衣服放到旁边的沙发上,然后脱光了衣服,把自己藏在床单下。他等着苏珊。她的房门没有锁,他知道她很快就会回来。

  几分钟后,苏珊回来了,哼着一首浪漫而抒情的歌。她一头亚麻色的头发如缎子般披在肩上,那双栗色的眼睛里闪动一泓清澈的秋水,有种令人销魂的魔力。秀美的面庞和苗条的身材,却挡不住她狂放不羁的个性。她一进得门来,便吃了一惊。只见戴维斯已从床单下钻了出来,用似醉不醉的眼神看着她。

  戴维斯和苏珊缠绵着,脑子里却总有简安霓的影子挥之不去。安霓,安霓!和苏珊的销魂时光里,横出个安霓在他心里笑着。

  戴维斯从苏珊处出来后,就直接驱车回家。他还在想着刚才的冲击,还在想着带给他火辣辣烈焰升腾的简安霓。

  此刻,简安霓和姑妈一家人正围坐在餐桌旁。

  今天多了个成员维维安。维维安已洗了澡,又化了妆。和她的几个弟妹比起来,他们像是洋派的中国人,而她则是外国人。她很得意这种感觉,让她显得与众不同,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Well,安霓你见过了吧?”李峥明突然注意到简安霓正看着他。

  “哦,见过了。”维维安不屑详言。

  维维安突然注意到父亲怪怪的眼神,心里很反感,于是用了一种近乎傲慢的眼神眄视着简安霓:“今天下午,你和戴维斯聊得蛮投机的嘛。”

  简安霓一直心安理得地做着局外人,冷不丁被维维安拉了进来,有点儿意外。“没什么啦,他只是教我说了几句英语。”她连忙遮掩。

  “他教你说什么?I love you(我爱你)这句英文他可是说得很好,他没有教你说?”维维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她原本是想给父亲关注的人一点难堪,不料一开口就冒酸水。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维维安,你开玩笑怎么这么没分寸!”李峥明低声制止着维维安。

  简黎娅也瞪了维维安一眼。

  简安霓心里在想着戴维斯,盼望他给自己打电话。现在她盼望一个喜欢的人,就像是找一个开心的希望,哪怕是空欢喜一场;就像溺水的人想抓住救命稻草,即便草会漂走。

  简安霓把戴维斯当做是她郁悒生活的兴奋点,让她有所思,有所想,有所寄托。她迷恋他的外表,深刻的迷恋,绝望的迷恋,却不涉及性。好在她被戴维斯迷人的外表触动了,不自禁地投入了。

  简安霓的确是好强,而且自恋,但生活也需要有光彩和精神慰藉。对她来讲,这不矛盾。

  戴维斯却并没有来找她,一周,两周,半个月过去了,仍旧没有戴维斯的任何消息。

  戴维斯却哪里能忘记简安霓呢。一个性感、典雅又精致的东方女孩,在他心里成了个谜,成了个禁区,别的金发女人进不去,也无法代替。他很想去吻她,去抚摸她,去拥抱她,与她共享性爱。这种欲望让他欲罢不能,生生地烦恼着他。

  二十几岁的戴维斯并没有爱过,对他来讲事业和学习是他生活的主旋律,他会带点儿审慎去做。对于女人,他的眼神里总有那么种调皮、任性和无所谓,他也善用这种眼神和一些玩笑,去调和与女人之间的交往,特别是和女人上床的时候。

  他一直没有找简安霓,是想先回避一下对简安霓的感觉,也想吊一吊简安霓的胃口。他感觉简安霓对他有好感,他看到了她眼里的自我迷失。他想看看迷失的简安霓再见他时,如何彻底投降,彻底崩溃,彻底酥软。

  他对简安霓绝对是用了心的。对别的女人他无需用什么心计,直入主题就可以了,或者稍加勾引挑逗即可。对简安霓,他心里没底。他不了解东方女孩,所以要认真对待,所以要吊吊胃口。

  他在暗地里计划着什么时候去找简安霓,又该找怎样的借口。

  等待是一种烦躁,搅得人瞀乱不堪却又无能为力。简安霓尽量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去上了课,又见到了海蒂。海蒂特意带了简安霓爱吃的粽子。课间休息时,海蒂故弄玄虚地将它拿了出来。简安霓见了粽子,就撒欢儿了。她向海蒂做着鬼脸,眨着眼,作着揖。

  正吃着,简安霓突然感觉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她转过头去,看到戴维斯站在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无惊奇地问。她又看见了他的金发,他的蓝钻石眼睛,他的一尘不染。

  “老师关心学生不可以吗?”他没有正面回答她。他精神抖擞地站在她面前,眼睛只盯着她,好像想把她看穿,想把她吞到肚子里。

  “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简安霓很执拗地问他。

  “我知道你在英文学习班,我猜你就在这儿。”其实他哪里是猜的,他是跟踪南希的车子到这儿的。他往前走了一步,离简安霓更近了,近到伸手就可以拥抱她了。

  简安霓感到他身上的活力传到了自己身上,一股霸道的男人味,一种盛气凌人的激情。她更看清了他迷人的蓝眼睛,一片片蓝色碎玉在他眼里闪烁着透明着。那眼神是调皮,是热力,是无所畏惧。

  “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情急之下,她随便抓了个问题。

  “今天我送你回家。我已经给南希打过电话了。”看到简安霓这种状态,他满心欢喜,对简安霓他已志在必得。

  “来,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戴维斯说完便拉起简安霓往外走。

  “不可以,我的课还没有上完呢。”简安霓在拒绝,她的矜持她的理智都让她拒绝,却还是不自禁地随他往外走。

  看到简安霓随他出来,戴维斯心花怒放,却用热力四射的眼神去掩饰了。

  车吱的一声蹿了出去。他老练而优雅地驾着车,手法娴熟又温柔,就像他和女人上床的方式。急劲的车速带起了急劲的风,吹乱了他的金发,飘着摇着,像风在爱抚他的头。他很喜欢感受风的速度,那是一种痛快,一种透彻,绝对的感受自然。

  戴维斯时不时地转过头,用他迷人的蓝眼睛欣赏她,柔柔地冲她笑着。他很得意他性欲的代名词现在就坐在他身边,任由他驾车,任由他摆弄他的方向盘。

  他将音乐打开,又是那种吵人的爵士乐。简安霓原本也是喜欢爵士乐的,在这样的速度里听,让人充满活力,充满对激情的另一种体会。

  “怎么样,开心吗?”他笑着问。

  简安霓闭口不答,只看了他一眼,又去欣赏风景。

  他笑着,开始跟着他熟悉的旋律附和着唱歌。那奇奇怪怪的爵士乐节奏真是很难模仿,可他唱得很好。简安霓简直不敢相信,在国内听了很多遍的爵士乐,现在是一个老外在身边唱着。原本这音乐就是他们创造的产物,就是他们的文化。

  简安霓也想附和着一起唱,可加入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感觉,只有来回摇头以示参与。

  他将车开到僻静处停了下来。他坐在那里,不说话,就只坐着。他关小了音乐的声音。音乐还在耳边响着,他却静了下来。简安霓有点儿怕,为什么停车,又为什么静?

  他缓缓地转过头,用温存的表情严肃地问她:“我可以吻你吗?”

  “不可以!”她未加思索就给予了回答。什么是接吻?她哪里会接吻!她也很严肃。

  “就只吻你,不可以吗?”他还在坚持。

  “不可以!……我不会……”她含糊其辞。

  他却没有听懂她的意思,这“不会”是不会在这里接吻,还是不知道如何接吻?他不明白。

  他并未理会她的拒绝,慢慢地将身体移了过来。他捧着她的头凝视着。

  他还没有吻她,可她已经飘了,头重脚轻,四肢发软。她感觉到他的心跳,他身体的张力,他跳动的活力,他霸道的热情,这些东西一骨碌全压到了她的感觉里。他的身体让她激动,他的激情让她感染,他的霸道让她享受。

  他没有理睬她嘴上表达的意愿,只看到她眼里闪动着的期待。

  他缓缓地将唇贴在她的唇上,以最温柔最持久最深沉的形式吻了她。她始终在把他往外推,时劲时柔,她已经消失了自我,丢了魂。不管怎样,她最终还是理智地从他嘴下逃了出来。

  为了尽快上大学,简安霓第二天随姑妈去哥伦比亚大学见了诺恩哈特教授。Norn?鄄heart是他的姓,Dieter(迪特尔)是他的名。迪特尔有着一头暗棕色的头发,有形有款的发式强调了棱角分明的脸型,嘴是薄薄的欧洲人的嘴,很有个性。他系一条暗花条纹的领带,穿一件白色的绅士衬衫,缀着银扣子。他的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一种高尚的职业风范,也可以说是绅士风度。他给简安霓的整体感觉就只有两个字:绅士。

  迪特尔和颜悦色地接待了她们。他看了她高中的毕业证书和所有的成绩单,又用英语和简安霓谈了她的计划和打算。

  “不错,成绩很不错,只要你们能支付学费,按道理应该没有问题。”他微笑着表示赞许。

  迪特尔是招生委员会成员,也是文学系的教师。机缘巧合,他成了简安霓的老师。也许不是巧合,因为是他向简安霓力荐学英国文学的,也是在他的保举下,简安霓顺利地上了大学。

  当然戴维斯又去找了简安霓,可他没能见到她。他很失望。见她的希望有多强烈,找她的动力有多大,这失望就有多深。他感觉到自己的感情在折磨他。起起落落。他有点儿生气,可这气更激发了他的感情,刺激了他的自命不凡,挑唆了他的情感。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简安霓的学校。他开着车,将音乐开到很大,借以发泄他的失望。

  对简安霓,戴维斯的确是用了心设计的,或者也可以说他并没有用心,他对女人的理解有一种天赋。和几十个女人上过床之后,他眼中的女人就只是女人,是有需求的物件儿。他对女人的概念就是:能上床的和不能上床的,或者说需付费的和不需付费的。不需付费的就需要费时间或者精力。他的英俊可以让很多女人抚摸,他的嘴可以吻甚或是舔很多女人,他的身体可以为很多女人尽力而为。

  他躺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简安霓的影子。在简安霓身上他花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超出了他的想像。这种超额付出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惦念简安霓,也加强了他对她的感情。他意识到他对她的感觉里,感情多过了性。他有点儿惶恐了。

  此后戴维斯便经常来找简安霓。他和她一起开车兜风,一起用餐,和她一起听音乐会,一起滑旱冰、游泳……他以他诡谲的阴谋一点点去俘获简安霓的心。他发现自己对她精神上的爱恋超过性的要求,所以他为她付出自己的感情。

  他为她收敛了放纵,从苏珊处搬回了自己的公寓,没有和别的女人上床。他这样做是因为他打算忠诚地对待自己的感情,不想欺骗他爱的人。他感觉现在的他是充实的,很满足。

  他没有急于和简安霓上床,因为他发现简安霓并不想这样做。他只吻她,他想让她除了精神上依赖他之外,在身体上也依赖他,甚至养成习惯。他希望用小火慢慢地熬她的欲,简安霓也许会承受不了这种煎熬,主动向他示爱,他这么认为。他很乐观。

  简安霓也的确是越来越依赖他,她的依赖来自各个方面。她习惯了每天见到他,习惯了他的吻,习惯了接受他的爱。她接受,她享受,但她都很理智。她绝不跨越这个障碍。原本她对男人就有心理障碍,所以理智永远能控制她。

  简安霓相信戴维斯爱上了自己,而自己也爱上了他。她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他一点点侵蚀,一种渗透般的侵蚀。

  在姑妈工于心计的攻势之下,南希消失了,最近也就很少看到李峥明。简黎娅也懒得去管他,这样总比在眼前放肆强。为方便家人用车,简黎娅又找了个司机,是位先生:Migo Pendleton(米哥·彭第汤)。米哥是墨西哥人,人还不错,年纪轻轻的,也老实。

  三个月的探亲签证马上就要到期了,简黎娅为简安霓买了回国的机票,简安霓便匆匆回到北京重新申请留学签证。签证很顺利,一到美国大使馆就签下来了。很走运,简安霓拿了个五年期的多次往返,这样出入美国就方便多了。到了北京,又免不了见以前的那些同学,大家热热闹闹地一阵欢聚。因为大学开学在即,简安霓兴奋之余便急急赶回了美国。

  接下来,简安霓便开始在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大学的生活并不像简安霓想像的那样艰苦,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太大的经济负担,她在家里的委屈为她挣来了学费和住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勇气彻底自立,为什么有种委屈的依赖心理。她被人压迫着,却依赖着忍受着。

  迪特尔,那个帮她进入大学校门的文学系老师,一如既往地关照着简安霓,像是关照他的得意门生。她大部分时间都由米哥接送上下学,米哥也的确是个很好的司机。他很开心每天去接送简安霓,他的开心来自内心,来自关切。

  戴维斯时不时会来找她,然后送她回家。

  戴维斯一直希望简安霓能主动提出性的要求,他一直以接吻和拥抱来激发她,可那个顽固的简安霓始终都没有往前走一步。他怎么也不能理解她的固执。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他的欲望了,这种只想在她身上爆发的欲望。他理解性的欢愉,所以他热切,他不想再等了。

  戴维斯送简安霓回家时找了个借口,顺便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公寓。他一进到房间,关上门就开始吻她。今天的他想和她上床,这种想法让他热血沸腾,不可抑制。

  一种原始的野性的骚动和张狂,在他周身的血管里跳跃、膨胀。爱和欲将他的身体烧着了,他几近疯狂地去吻她。

  简安霓为他的激情感染了,有些激动,她全身发软又热血奔腾。在戴维斯多次的挑逗下,她也有些难以自持了。在他将手伸向她的胸部时,她还是从他的怀中溜了出去。

  他颤抖着喘息着,用恍惚而充满疑问的目光看着她,很难堪地看着她。

  看到他的无奈和失落,她有些担心让他太尴尬了,便找了个借口:“戴维斯,我今天不舒服。”这哪里是给他什么台阶啊,分明是许可了他下次的行为。她实在不知该找什么样的借口,如果太坚决,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听到这话,他深深地出了口气,笑道:“天,我真担心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如果你不想和我上床的话。”他一下子扑在床上,调皮的眼神中多了点欲的煎熬。他以为她现在是在例假中,他对此很敏感。

  戴维斯今天的做法,让简安霓甚感惶惑。是给予还是拒绝?简安霓一本正经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也许用女人的心态来看待男人,更容易理解一些问题,她认为。

  简安霓总是回避去戴维斯的公寓,一见到他,她就急不可待地要回家。他不气馁。对于他来讲,就是城堡他也要把她拿下来。她是喜欢他的,这就是他的砝码。他打算采取快速进攻的方式,打垮她的防线。

  戴维斯又为简安霓送来一束花,说要带她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将令她终身难忘,却死活不说要去哪里。

  车停之后,简安霓发现是一个湖上俱乐部。整个俱乐部都修架在水上,水的流动性赋予了它一些模糊的色彩,飘浮而游离,像海市蜃楼。

  戴维斯将她领到一个带休息厅的单间。用完餐后,他微闭着眼斜偎在沙发上,喝咖啡。看上去他似乎很惬意,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简安霓探身坐到了他的身边,安安静静地看他。

  她被奢侈的悠闲包围着,被游动的鱼和爱包围着,一种松弛感传遍了她全身。他缓缓转身环抱着她,吻她。她习惯了他的吻,不以为然,而且她相信他不会在外面做什么出格的事。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她衣服里掏出她的胸,用嘴吮她的乳头。她手足无措,却又很陶醉,被那种感觉俘虏了。在无力抵抗的状态下,她的防线被他彻底打垮了。

  简安霓任由了他的激情泛滥,任由他的吻像风一样吹拂她的全身。他则爆发了长久以来压抑的灵与肉,尽情发挥了它。

  他如痴如醉,似癫似狂。他所有的感觉,都被欢乐和愉悦的浪潮淹没了,如一匹烈马在洋溢着原始激情的荒野上驰骋。

  她却没有他的那种开心。她享受他的挑逗,可进入到正题时,她的心理障碍突然冒出来,她发现她无法接受他的身体。她感觉很疼,流了很多血。

  她当他是生活的调味剂,是精神寄托,却麻痹了他是男人的现实。让很多女人为之疯狂的他的性魅力,对她来讲反而有些恶心。她痛苦地扭过头,不想去看他。

  戴维斯和简安霓保持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简安霓总是回避他的性要求,或者装傻,或者找借口不去他的公寓,给他的感觉是她试图吊他的胃口,让他很急切。

  简安霓一直等着戴维斯主动提出和她结婚,他却一直没有提及此事。她有点着急,开始旁敲侧击地套他的话,谨慎地探他的想法。她追求完美,追求灵肉结合,追求爱的唯一,她不愿自己的身体被多个男人使用,只希望能嫁给他。

  他不明白她的想法,只是不想结婚。

  戴维斯打破了她原来所有的平衡,她的力求完美,她的自恋,她人为的压抑,她所恪守的身体,以及现在被演变为清高的自怜。她能做的就是愤懑,就是给自己施加压力。

  对戴维斯来讲,他对简安霓还是有点失望。简安霓并不是很享受,她甚至无所谓,这使他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能力。简安霓总是单纯地接受他的主动,不会煽情,不会去挑逗他,这让他失望。尽管他感觉他爱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爱。他迷失在他的感觉里了。

  简安霓笔直地站在她房间里,用颐指气使的口气对她面前的空气说道:“戴维斯,我是命运之神,我命令你娶简安霓为妻……否则,否则你会遭受命运的惩罚……”

  一阵杂乱无章的敲门声打断了她。

  “是谁?”简安霓问了一句。

  “我,维维安。”维维安的声音干脆而霸道。

  简安霓奇怪维维安怎么会来敲自己的房门,而且还这么凶。不管怎样,先开门吧。简安霓将门打开。

  在她开启房门的一瞬间,维维安冲了进来。

  “我告诉你,简安霓,你趁早给我离戴维斯远点。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条狗,一条吃人剩饭的狗,你也配和戴维斯在一起?你甚至猪狗不如……你给我听清楚了,给我离戴维斯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会让你在这个家里永无宁日,然后再把你赶出去,你听明白没有?……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儿!居然和我争!……”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觉得有点累。看见简安霓惊恐的面容,她甚觉过瘾,顺手将一匣围棋摔到地上。黑白子立时应声而落,在波浪的地毯上开了战,眼花缭乱一片。

  “你挺舒服的嘛。你这舒服是谁给你的?是我们家。你居然这样对待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趁早离开戴维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否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维维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简安霓想去把那些棋子捡起来,可面对盛怒的维维安,又觉得这样做会很狼狈。

  “我们千辛万苦地把你从中国弄到美国,我们可怜你是个孤儿,这样善待你。给你吃,给你穿,供你上大学,你就这样报答我们?你还有点儿良心吗?你说你还有良心吗?你说,你说啊……”她坚持要听到简安霓的回答。这刻薄的手段她真是被遗传的。她几时回家一次?她居然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到自己名下。

  维维安突然看到了墙上的一幅素描画,画像上的女人温和而坦诚地看着她,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她有些被威慑住了,慢慢收敛了气势。那一定是简安霓的母亲,她猜想。

  维维安骂完之后,扬长而去。

  简安霓的确是太软弱了,她总是不能应付这种类似的疯狂。她已经和戴维斯上床了,所以她根本就无言以对。

  实际上,从一开始,简安霓就该考虑到可能会产生这样的问题。她知道戴维斯和维维安关系非同寻常,也知道维维安不好对付,却还是主动招惹了戴维斯。当然,她有她的理由,所有女人争男人都可以有和她相同的理由,但她们彼此之间是不可原谅的。

  简安霓开始给海蒂打电话,跟海蒂讲她的痛苦经历。简安霓这时才发现海蒂超乎她的想像,海蒂不势利,而且在有些方面比她高出很多,特别是在对待男人的问题上。

  简安霓打算以自己的方式给他施加压力,要他娶她。她要以她的智慧和她所能想到的各种手段去挽留他的心。然后她和戴维斯就经常发生争执。结婚似乎成了他们中间的话题禁区,只要一有人提及,就要爆炸。爆发之后,就是沉寂,然后又是简安霓主动去找他。

  他们的关系不健康不平衡地持续着。

  几次爆发后,戴维斯感觉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为了他朦胧的感情和性,他已负重运转。超过了极限,他失衡了,跟简安霓提出了分手。不管怎样,她也要她的自尊,她决不乞讨爱情,决不舍弃尊严。事已至此,她只能以沉默的离开去获得一点尊严。

  维维安最后还是得知了简安霓与戴维斯以前曾有过的关系,三番五次地到简安霓的房里撒泼,以致于招致了老太太对她时不时的破口大骂。

  为避免与家里人碰面,简安霓总是尽量晚些回来,一到家,她便把自己关在房里。有时米哥在时,会为她送上晚餐来,如果他外出办事,她的晚餐就没有了着落。晚上十点以后,饿极了,她才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这种偷饭吃的感觉让简安霓觉得卑贱,这种卑贱感让她窒息,让她恨,恨自己的苟且,也恨这个家。她一边恨着,一边却痛苦地依赖着。

  (未完待续) (二)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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