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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滴滴都是爱

http://cul.sina.com.cn 2006/02/04 22:09   新浪文化

  作者:董泽中

  每当天空闭上眼睛,让黑夜把自己的阴影覆盖在这座异乡城市疲倦的身上时,我就会不自禁地打开窗户,任由思绪在漫漫的夜幕中找寻,找寻那依偎江边的破败房子,房子里摆放的如此亲切的素馨花,还有孤零零守侯在素馨花旁的已被岁月留下苍老签名的你——我深爱的母亲。

  母亲,当年我为了追寻自己所谓的理想,那么决然地离开你,离开这个家时,我是多么的兴奋,有一种鸟离樊笼的欢畅。我心中装满了无数的宏伟计划,自以为名誉、金钱还有无法说出口的艳遇都会排好次序,源源不断地降临到我的头上。可有谁想得到,当命运不断敲打我的脊梁,给我以苦涩和挫败时,我竟然又怀念起了以前平稳、淡泊却无比甘美的生活。我只有通过深深地思念,思念家的温暖和母亲的面容,才会有力气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挣扎下去。我是如此饥渴地回想着往事,回想着你对我的抚爱,此刻的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自从生下姐姐后,母亲就落下一身的病,所以再次怀上孩子对她而言不仅是要重历一次痛苦,而且更是一种危险。亲友们都不停地对母亲进行劝说,希望她能放弃把孩子生下来的想法。可母亲自有属于她的倔强,她说,孩子是我的幸福,我怎么能放弃自己的幸福呢?在她的顽固坚持下,我终于有机会去体验生存的欢乐和苦难。就这样,我带着母亲的无限期许来到了这个世界。

  我永远感激上苍将我降生在这样一个虽然贫穷却欢乐的家庭里,我所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善良的榜样,不会因为穷困而丧失自己的尊严,大家反而有用不完的开心和自信。尤其是母亲,尽管她长期饱受焦虑和苦痛折磨,却仍然积极地去生活,不会因命运的拂逆而改变自己良善的性情。

  我九岁那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稀里糊涂地大病了一场。病愈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身体都处于虚弱无力的状态,脸色也很苍白,唯一的兴趣就是整天懒散地躺在床上。我告诉母亲,我好想喝碗‘牛尾汤’,母亲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依旧自顾自的忙碌着。是呵,对于一年到头都难尝几回荤腥的家庭来说,如果真有一碗‘牛尾汤’摆放在餐桌上,那简直是在过狂欢佳节了,何等的幸福呀。可惜,这是不可能的,我为自己的一时妄想而脸红。

  第二天,已经深夜了,可奇怪的是,父母亲两人谁都没有回来。我向姐姐表露了自己的担忧。没想到姐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都怪你,就是因为你想喝什么乱七八糟的‘牛尾汤’,害得他们下班后要到

化工厂里去给人家洗原料桶!你知不知道,那些桶子都是有毒的!洗一个才五分钱,还得求着人家,人家才肯让你去碰那些有毒的烂桶子!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有些事情总是在人们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发生,给人以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这次也不例外。“什么?!一个桶子五分钱!桶子都是有毒的!”我不愿相信我所听到的事实。如果自责能减轻过错使其成为无罪的话,我愿意永远的自责下去,我甚至希望上苍让我再生一次重病,再受一次病痛的折磨,这样虽然肉体痛苦可内心却会安稳许多。另一方面,已经不再幻想的‘牛尾汤’此刻又悄悄地伸出了希望的爪子,轻轻地抓挠着我的心尖儿。我知道这种渴望有一点不道德,至少在此刻它是不道德的。可‘牛尾汤’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因此我一边诅咒着自己,一边又不停地幻想着‘牛尾汤’的美味。

  事实上我既没有再得什么重病,也没有喝上所谓的‘牛尾汤’。姐姐突然发作的急性阑尾炎彻底打消了我不该存有的妄想。

  直到现在,母亲每每谈到这事总是不住地叹息:“哎,我对不起我们家的二娃子,他生病的时候想喝碗汤,当妈的都无能为力,真是惭愧呀。”这些话常常使我哽咽得难以出声。

  到了我自认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年龄,我生出了要外出闯荡,然后再衣锦还乡的想法。其实这想法不稀奇,因为在我们那里,大凡自以为有点能力的年青人个个都不愿意留在穷困的家里,守着爱唠叨的老人过日子。更何况我的野心又是那么的大,而且对我来说,一旦欲望产生就会变得非常炽烈,不满足它我就无法使自己安静下来,所以明明知道母亲内心的不舍,我依然坚持自己的固执。母亲看到无法动摇我的决心,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答应送我去车站的那天,母亲推口身体不舒服独自一人留在了家里。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繁华,兴奋是肯定的,紧随兴奋的却是难以言状的自卑。

  我暂时住在舅舅家,这样可以节省一些费用。原来在壮丽的市容、华美的大街、叹为观止的高楼背后依然会有一些满是垃圾的小路和丑陋污秽的房舍,舅舅的家就躲藏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阴影里。

  月亮越来越小了,这是第二十一个夜晚。

  通过舅舅的关系,我在一家商场里当库管员已经二十一天了。说是只负责仓库的日常管理,属于文职人员,事实上却是仓库打杂工兼搬运工。

  我不抱怨什么,在城市里不用饿肚子就能找到一个工作,对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起点低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触碰到这座陌生都市里的繁华羽翼。只是当我把自己扔到床上,呆滞地凝望窗外离我越来越远的月亮时,心是酸痛的。

  早上刚睁开眼睛,电话铃就响了,

客厅里传来舅舅的声音:“二娃子,快来接电话,你母亲打来的!”

  我心里一惊:难道家里出事了?!我赶紧穿好衣服慌张地疾步到电话前,从舅舅手里接过话筒的瞬间,我有些哆嗦,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话筒轻轻放在耳边。

  “二娃子,你还好吧?”是母亲的声音:“这两天我常常梦见你,梦到你一个人在烂泥路上不停地走,天上下着大雨,你却没打伞,浑身湿漉漉的,双手抓扯着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人也瘦了。我在后面大声地喊你,你不理我,只是低着头走,我不停地喊,嗓子都喊哑了……早上醒来,心里就堵得慌,所以打电话来问问,问问你现在怎么样?一切可好啊?妈好想你呀,家里都好,你别担心,有妈在,就是你一个人在外面,妈不放心呀……”

  母亲哭了,我也哭了,黎明的天空寂然凝视着这重山相隔的两个点,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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