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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甫仁017凶案:暗杀全过程回放

http://cul.sina.com.cn 2006/02/14 17:11   炎黄春秋

  暗杀全过程回放

  和谭甫仁32号后墙平行置建的,是昆明军区司令员王必成的住所,也是一幢别墅(号码记不起了)。两幢别墅背靠背,后墙之间的距离约摸两三米。王的围墙也很高。两堵高墙之间的夹道就被谭的警卫员用砖石在两端砌起短墙,围出一个长条形的小天地,开成了菜畦,种些葱蒜豆苗之类的作物,并从32号的厨房专门开一小门与菜地相通。

  问题就出来了:短墙的高度远远低于别墅本身的围墙:这就留下了隐患———凶手王自正正好就是由此短墙爬进去实施了凶杀。他是从食堂取来凳子的,站上去,很容易便进入了菜地。破案者提供的线索之一:凶手身高约一米七左右,理由就是这身高加上凳子的高度,正好能方便地爬墙而入。

  1970年12月17日是一个非常寒冷的日子。王自正是凌晨4点左右潜入的,那时候军区大院绝对安静,所有人都安卧睡乡。他于是人不知鬼不觉地由短墙而入菜地,由菜地而入厨房,由厨房而入小院,进了小院,他非常方便地便踅上小楼,逼近了谭的卧室。

  谭甫仁卧室在二楼,凶手非常清楚,径直敲响了应该由谭居住的主卧。

  那一晚,谭恰恰没有住在自己的屋里,是夫人闻声起床开的门。

  手枪子弹已经上膛,凶手直逼王里岩———接下来的情节是目睹过现场的人的推断:

  王自正问:“谭甫仁在什么地方?”

  王里岩回答:“不知道。”

  凶手急眼遍搜屋子,谭果然不在,于是他开枪把谭夫人射杀。

  根据看过现场的人介绍,说夫人是被逼坐在沙发上击毙的。子弹正击额心,弹洞四周的皮肤已被枪口喷出的气体灼焦。凶手显然是用枪口死死顶紧夫人额头抠动枪机。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让声音更小一些。

  1970年12月17日凌晨五时许,昆明城绝对安静,军区大院绝对安静。这枪声绝对惊天动地。手枪既已抠动,凶手接下来显然该是准备逃走了。恰恰命中注定,那一晚,理该谭甫仁死于非命。他住在旁边另外一间屋,听见枪声,他便往外跑。几乎和谭同时跑上走廊的,还有他的姨妹,排行老六,人称六姨,在省革命委员会政工组教育革命领导小组供职。其时她也住在二楼。她跟出来,听见谭大呼“什么事?什么事?”直往楼下跑,于是她也跟着跑起来。

  事实上,枪声已经响过,宁静已被打破,谭甫仁当时如果闭门不出,对方是不会、也不可能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搜寻的。谭的自动现身,定然让凶手喜出望外了。王自正立即跟上,在谭身后急追不舍。从二楼仓促而下的队伍形成这样一种格局:谭位处第一,凶手第二,六姨第三:三人一溜儿地往楼下跑了去。

  后来的事实证明,凶手只有20发子弹,而且分装在两只手枪里。我们已无法证明装在凶手手中这柄凶器中具体的子弹发数,反正已经用去一颗,如果有人能够参与搏斗,将凶犯的子弹再消耗一些,整个事情的结果可能就会完全改写。可惜,六姨她没有这样做。事后,她只是以目击者的身份提供了线索,说凶手身着军大衣,面带口罩,脸略胖圆,大眼睛。如此而已。

  谭甫仁当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急于要呼叫警卫员。出生入死的将军在和平年代过得太久,他已经忘记武器是自己的第二生命,他已经没有随身佩枪的习惯,已经本能地把警卫员视为可靠的盾牌。可惜现在的情况是:年轻人沉睡正酣呢!

  警卫员就十八岁,是不是瞌睡太大?案发后对该警卫员进行了审查,他说他当时确实已经醒了,而且他确实也听见了枪声———正是因为听见了枪响,他害怕了。他说这些年没仗打,当和平兵,听见动了真家伙就吓得全身发抖,两条腿只管往一只裤筒里塞……

  几年后,邓小平复出主政的1975年,公安部派副部长赵苍壁来滇重审此案,那时事过境迁,已被关得晕晕乎乎的警卫员才如实招供———我没有一手资料,对于其中细节不敢妄言。只记得某日省委办公厅一位负责人从重审地云南财贸学院回来,很是愤愤在我们办公室说了句“简直莫名其妙!”接着说了,你们知道那一晚警卫在干什么?和保姆如此这般!———房门砰砰山响,他以为有人捉奸呢———那年月通奸的事,罪名可是大着呢。小伙子不敢开门。

  总之,一切条件都为凶手准备停当。窄窄的小天井里,谭甫仁已无处可逃,王自正非常从容地开始对自己的猎物进行射击。仅仅在一个小时前、半个小时前、甚至几分钟前,这位“猎物”在2300万云南人心目中还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庞然大物,而现在,面对握着一柄手枪的小人物,却顿时变得如此渺小不堪!古往今来,人类社会没完没了的政治争斗总是这样不可思议地演绎着人生戏剧。

  前面说了,谭甫仁来云南的一件大事就是“划线站队”,“清理阶级队伍”,追查“滇西挺进纵队”和“国民党云南特务组”,为此他作过很多指示,比如:“(阶级敌人)有一千抓一千,有一万抓一万,有十万抓十万,有一百万抓一百万,你们不要手软。不要受两个百分之九十五的框框的约束、限制”。“我在个旧地区讲了一次话,一夜之间就揪出了九百九十多个坏人。有人问,可不可以拉出去游街?游街后能不能把这些人下放劳动?我说游街可以,下放劳动也可以,戴白袖套也可以,让群众识别嘛!”根据有关统计,仅下关市一地,追查“滇挺”分子运动中就打死逼死七百多人,打伤致残一千多人,打伤一万多人。临沧地区追查“慰问‘滇挺’”一案,就株连一万多人,其中二千多人被吊打,五百多人被打伤打残,六百多人被打死逼死。据云南省委落实政策办公室统计,曲靖和昭通地区,受“滇东北游击军”假案牵连干部群众多达六十万人,仅曲靖就有二十九万三千一百九十三人,其中二万多人被批斗,二千多人被关押,四千多人被打伤,二千多人被打残,二百多人被逼死,一百多人被打死……

  云南一位著名的军旅作家曾在50年代写过一本

长篇小说,叫《我们播种爱情》,而事实是,在“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旗幡之下,那年代播种的却是太多的仇恨。播种仇恨的始作俑者当然轮不到谭甫仁将军,但在云南,他毕竟需要对那么多冤魂和无辜者直接背负责任。于是,在广阔社会上演的惨剧,不可避免地被微缩在1970年12月17日凌晨32号院的小天井里,以一对一的形式重演一次了。

  按当时官方传达的案情,说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是凌晨4点50分。但是等到秘书赶来,等到把情况向军区各有关部门首长通知到位———不知道处理问题确实需要这么多浪费时间的繁文缛节?还是机关办事效率太低了些?反正等到在党办召开紧急会议,决定立即对军区司令部大院实施戒严,已是早上6点。

  冷面杀手的效率却是很高的,在第一波暗杀得手之后,他已经非常从容地走出司令部,去政治部大院开始他的第二波暗杀行动,接着又非常从容地回到了他的住地安然入睡。

  王自正被监视居住于距离解放新村仅仅一两千米的西坝、昆明军区原战俘管理所。文革大规模群众斗争已告一段落。云南的两大派:“八二三”和“炮兵团”的生死搏斗,早在一年前便以谭甫仁的“划线站队”而尘埃落定。剩下的事情就是对上面说到的那些“叛徒、特务、走资派”、“滇西挺进纵队”、“国民党云南特务组”、“滇东北游击军”或其他嫌疑人等进行没完没了的审查、处理。王自正正是前面说到的许多被审查者之一。军区的这些“准囚犯”当时就集中在西坝俘管所的院子关押。王的仇恨不是他一个人的仇恨,客观上代表了一大批人。他除了对谭甫仁恨之入骨,对虐待他们的整个对立面都恨之入骨,必欲杀之而后快。原单位负责人保卫部一个叫陈汉中的上司,成了他的第二个刺杀目标。谭甫仁既已杀掉,天还早呢,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把陈也一起干掉。

  司令部大院和政治部大院就隔着一条街。他走进去应该是5点多一些,天依旧很黑。街道依旧很静。他不知道陈汉中住房的具体位置,依稀找到一间房门便敲。开门的是一位13岁的少年,昆明一中学生,叫马苏红。迷迷瞪瞪起床来,他给王自正指了陈家位置。小孩对王很面熟,指路后又自个儿囫囵睡了。

  非常幸运,陈汉中当时不在昆明,他出差上海了。王暗杀无果,匆匆忙忙又潜回了西坝。

  一位正被审查者,何以能够如此方便地出入住地?这当然大可存疑。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家伙已被关押数月,好像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危险行为,或这种关押本身就形同儿戏,漏洞百出。总之,后来的事实已经说明,平常凶犯时不时回家过夜,这种事监视者也浑然不知!监管形同虚设,不出事才反而不正常呢。

  王自正已经把他想做的事情做完,回到俘虏管理所,他心满意足地平静睡去。 大搜捕正在全昆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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