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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改革闯将到死刑犯(三)

http://www.sina.com.cn 2003/09/26 17:12   北京文学

  作者:关庚寅

  过了不久,颇有眼光的夏任凡感觉到这1000来亩地,按照他不断丰富的庄园设计规划规模还不够大,甭说比起英国“丘吉尔的庄园”,就是比起当今法国总统希拉克的“乡村别墅”,也小巫见大巫。于是,他又亲自来到东陵区王滨乡,找到党委书记王英达说,他已经在金德胜村买块地了,现在想把相邻尖山子村的一块地也买下来,使之连成一片一起开发。
很快,他的想法得到了当地乡村两级干部的同意。经过谈判,租用尖山子村耕地100亩,荒山700亩,租金95万元,首付款45万。

  于是,2000年4月,夏任凡再一次派董志顺出面,并用他的沈阳信和经贸有限公司的名义与尖山子村村主任徐贺,在乡政府签订了承包山地的合同。董志顺当场付给徐贺45万元支票,支票是夏任凡交给董志顺的。

  这两块地租到手后,要开发必须到土地管理部门办理土地证。这时,夏任凡把时任客运集团公司所属沈阳客运房屋开发公司的女副经理杨某找来,对她说,他有个朋友买了地,不知怎么办土地证的手续,让她到东陵区土地局打听一下。杨某回来后对夏任凡说,申请土地证必须以单位的名义。这点小事岂能难住夏任凡,既然要以单位的名义才能办土地证,那就成立个公司好了。于是,他让杨某担名成立一个公司,让办公室的孙某也挂个名。夏任凡对杨某说:“至于这个公司叫什么名字,你就看着起吧,叫‘苗木’什么的就行。”杨某冥思苦想,最后敲定“沈阳四季青苗木繁育有限公司”。夏任凡听了很满意,定下了这公司的名字,并注册资金200万元。验资是董成顺花钱找人办的,鬼知道“验”了什么“资”。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个公司的经营执照办下来了。

  有人把玩“空手道”骗人的假公司,称为“皮包公司”。实际上,夏任凡的“沈阳四季青苗木繁育有限公司”连个皮包都没有,他成立这个假公司的目的就是“瞒天过海”骗办土地证。

  公司执照办下来之后,夏任凡以为万事俱备了,便让杨某到东陵区去办土地证。谁知区土地局的人很认真,看了他们的证件后说,“沈阳四季青苗木繁育有限公司”与土地租用合同上的“沈阳振兴实业有限公司”的公司名称不符,不能办证。

  杨某回来又找夏任凡,这点小事能难住夏任凡?他很快又想出了一条妙计,再以“沈阳四季青苗木繁育有限公司”的名义与金德胜村签一份合同,把原来的那份合同撤掉,不就行了么!

  于是,租用合同的乙方摇身一变,成了“沈阳四季青苗木繁育有限公司”,合同也“顺水推舟”地签下来了。耕地面积320亩,山岗坡地荒地700亩,租金115万元,租期从1999年4月1日起50年。

  为了建起自己的家园,夏任凡既像一个“高明的总导演”,导出了一场“瞒天过海”的闹剧,也像一个“坚定执行者”,如同那个千里走单骑的关云长一样,使出浑身解数,不择手段、历经艰辛,终于“过五关斩六将”而达到目的了。

  杨某终于在土地管理部门那里过了关,办下了土地证。她把证件交给了夏任凡,说:“证办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你该换谁就换谁吧。”

  夏任凡表示同意,后来将未来的庄园即所谓“沈阳四季青苗木繁育有限公司”的法人变为董志顺,还让曲洪富挂个名。而让曲洪富挂名的目的,就是把庄园的土建工程交给了他。交给这位大连洪富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的原因,是他与夏任凡关系极为密切,以至夏任凡对他说,老弟,别在庄园的工程上挣钱。他感到,夏任凡对这个工程格外投入,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用说,这个庄园就是你夏任凡自己干的,不然,你能这么上心吗?

  夏任凡知道拿到了“合法”手续,就犹如拿到了“尚方宝剑”。于是,他全力以赴着手兴建梦想中的庄园了。为此,他像一个策划、设计者,从把握宏观整体布局到精心描画每个细部的点睛之笔,无不浸透了他的智慧与心血。而在具体的施工中,他又像个“工头”与“监工”,经常到工地检查,这跑跑、那看看,比比划划,非常投入。仅那座综合楼的选址,前前后后他就换了好几处;挖鱼塘时,他指手划脚地对工程队具体指点……身为客运集团公司的一把手,集团公司有事却找不到他,他却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建庄园上了,这正常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运作、施工、装修,“夏氏庄园”在金德胜村南山上拔地而起,初具规模了。夏任凡经济犯罪案发后,市纪委组织一部分干部到那个庄园“参观”,其规模之大,装修之豪华,陈设之奢侈,无不令人惊叹不已。下面,我们从一本杂志和一篇新华社电稿中引用一部分,即略知其貌。

  一本杂志这样描写其豪华:走过150米气势恢宏的汉白玉大门,连接它的是一条宽5米,长6.7公里的柏油路,群山环绕着一池面积11亩水面的鱼塘春水,两万尾鱼嘻戏于小桥流水之间;两座占地7000平方米的现代荷兰大花棚雄踞其中,25座现代化温室大棚群星点缀,41种250盆奇花异草争芳斗艳;数千株果树各种珍奇的树木郁郁葱葱;苍翠的山林内两座面积达1800多平方米的白色别墅时隐时现。而园中园的别墅里更有看头:一楼大厅有500平方米,足可以开办200人的舞会。这里铺设着阿根廷进口的水牛皮,设有吧台、酒吧,陈设着各种名酒以及乳白色的大型三角式雅马哈钢琴、意大利进口的斯诺克台球桌。如此豪华实在令人难以想像,即使大走私犯赖昌星的“红楼”也相形见绌、小巫见大巫。

  而新华社电稿称:整个庄园占地1278亩,这相当于金德胜村八九十户人家的耕地面积,两米高的铁护栏将庄园与外界隔开。长达10多公里的柏油路环绕在庄园周围,庄园内除了占地20亩的人工鱼塘外,还有27个用来养花的温室大棚。一栋占地面积达2000平方米的办公大楼,并不亚于一些城市的高档写字楼。在两栋近2000平方米的豪华别墅内,全都是现代化风格的装修设计,其豪华程度令人难以置信。不过据知情人介绍,目前这座修了三年,花费2000多万元人民币的庄园,仅仅是庄园主当初设计的一部分,如果把庄园全部建完,其豪华程度可想而知。据知情人讲:按夏任凡的设计,庄园还要有一处停机场,在庄园建成后,他还要买一架直升飞机作为个人交通工具。

  而夏任凡对此矢口否认,他说是记者给他杜撰。

  法院认为:夏任凡在建庄园的过程中,不仅初期土地租金是他通过向董志顺及其亲属的个人账户上支付的,此后如土建工程、供水工程、修路工程、购买钢材、水泥等建材,购买温室设备、购买树苗、棚膜、花卉、种子、化肥、农药等等,也都是如此。一笔又一笔公款,通过这条秘密渠道源源不断地流入夏任凡的庄园。案发后,经司法机关调查认定:夏任凡利用职务之便,从1997年7月到2000年9月期间,擅自将客运集团公司公款1252.8万转入董志顺等个人的账号上,用于修建庄园及其它设施。

  庄园几栋楼的主体建筑完工后,为了豪华装修不引起人们注意,夏任凡琢磨起了“狡兔三穴”的鬼点子,那就是他在充分利用董志顺这条渠道之外,又开辟新的战场,用其它办法挪用公款搞装修。当时客运集团公司的下属企业广告公司的办公大楼正在装修,施工的是沈阳华成空间设计有限公司。夏任凡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与这家公司的王经理议定工程款为30万元,夏任凡对他说:“我给你多打点,多出的钱你给我用到山里。”

  王经理点头同意。“山里”,是夏任凡用的暗语,指的是他在金德胜村南山建的庄园。他的手段是多给王经理支付广告公司办公楼装修的工程款,把他装修庄园的钱“带”出来,既诡秘又隐蔽。果然,2000年12月,夏任凡给王经理公司账户转去73万,超出应付工程款一倍还多。那多付的43万元,都用于“山里”庄园2号别墅的装修了。此款曾惊动税务局,后来在夏任凡活动下不了了之。

  夏任凡在市内有多处住宅,装修豪华。1997年6月和9月,夏任凡指使董志顺先后两次用公款22万元为他的住宅买了13台“三洋”牌空调机及沙发、桌椅等高档家具。他还擅自将公款借给他人用于营利性活动。2000年12月,他指使客运集团公司下属的沈阳经纬客运有限公司,将客运集团公司存放在该公司账户上的500万元公款,借给沈阳市双利出租车有限公司进行营利性活动。

  2001年1月的一天,夏任凡打电话给经纬客运有限公司李经理:“春节快到了,集团开销很大,你尽快准备20万元现金送过来,我有急用!”李经理不敢怠慢,第二天就从单位“小金库”里拿出20万元现金,送到夏任凡办公桌上。实际上,夏任凡是在撒谎,他假借“补充集团招待费”名义,将从经纬客运有限公司账外款中调取的这20万元公款,借给了他人用于营利性活动。

  夏任凡挪用公款为个人修建庄园、购买家具及为他人借公款进行营利性活动,据已经查实的即达1837.8万元。

  而如今夏任凡大难临头,为了保命,他在申诉信里一方面厚颜无耻地称自己工作几十年,担任企业一把手掌管财经大权近20年,经手的钱物何止百亿,唯一敢自豪问心无愧的就是,他从来没有任何贪污行为,没有贪过一分钱;另一方面,让他已经构成死罪的山庄“庄主”的名头、拥有权、以及筹款行径,他都想全部推脱,他首先想摘掉新闻单位封他的“夏宫宫主”和“黑庄园主”的帽子。他认为:山庄不是“庄园”,是有前瞻性、发展前景非常广阔的农业现代化的项目。为此,他们请农业专家拿出了可行性报告,确定了以生产林、果、花、种、苗为主,采取工厂加农村的形式,并在市里立了农业示范项目和重点工程项目,聘请了专门人才进行管理。为了说明问题,他还把有关部门领导在山上开了现场办公会作为例证。特别是那两个被称为“夏宫”的别墅,他更是极力否认那根本不是什么休闲、娱乐场所,而是想与美国泛亚种子公司搞合资,为合资企业专家准备的专家楼。他承认在山庄建设中,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甚至直接指挥造成“喧宾夺主”、越陷越深,从而使人产生了误解,其实山庄的真正主人是董志顺。为了说明董志顺是山庄庄主,他列出了十条理由:一、因为他是法人代表;二、他是土地证主人;三、山上的土地先后两次租赁,都是董志顺亲自办理、签字、交款;四、山上所有的资金都是董志顺筹集的;五、山庄两年来的电费都是董志顺交的;六、山庄的建筑材料都是由董志顺亲自购买的;七、山庄贷款的可行性报告也是由董志顺一手操办的;八、董志顺想搞牛奶生产,是他曾陪沈阳市农垦公司领导考察的;九、从省到村各级领导他都认识;十、山庄的资金大概两千万左右,全部是董志顺筹集的。然而,晚了,一切都晚了,他拙劣地想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能择得干净么?能把一身法定的罪恶推得掉么?

  九身不由己,穿上红舞鞋再也停不下来了

  当一个人到了这种卑劣的地步,已经无药可医了。他已经把客运集团公司总经理的位置,看成是收受贿赂的一个“魔杖”与“砝码”;他把一切业务往来,看成聚敛财富的机会,而把正常工作关系,看成“财源茂盛”的渠道。况且,他岂能心甘情愿“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尽管他“进贡”的钱物都是公家报销,那种心里的“煎熬”并不舒服。于是,他也玩起了“农业损失副业补”、“堤内损失堤外补”、“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游戏。

  是的,他每次都意识到收钱是不对的,受贿是不对的。他并不那么需要钱,也不那么喜欢钱。作为一个有抱负的人,他更需要荣誉、地位、信任、赏识、拥护、爱戴、威信、权力、爱情、鲜花……但是,不需要为什么还要收?那就是“需要”。他尊敬的领导“需要”拥戴和忠心,他铁的下级和关系网同样也“需要”赏识与重用。这两种“需要”怎么连接呢?正常渠道是没有的,于是,他只得在这个舞台上扮演“中间环节”———一座桥。当然,他收钱的时候也达到了艺术的境界:丝毫不拖泥带水、不半推半就,不小家子气,而是一律笑纳、含而不露。

  1997年末,夏任凡携妻到大连游玩,孙忠等人随从。大连洪富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曲洪富接待了夏任凡一行,安排在大连最高级的宾馆,最高级的房间。在商品社会,哪有什么白吃白喝的宴席?当曲洪富得知沈阳客运集团公司有许多建筑工程,酒席宴间交谈之中,不得不动心眼,讨好地对夏任凡说,“夏总,你们是大企业,拔根汗毛都比我们腰粗,我这边刚成立一个建筑公司,看夏总能不能给安排点活?”

  夏任凡一言九鼎:“没有问题,我们集团公司有许多工程要干,将来分你一点。”

  有了这种暗示,曲洪富岂能放过。当天晚上,他就找到孙忠问:“咱们是朋友,别玩虚的,夏总这个人‘胃口’如何?有什么喜好?给他10万够不?”孙忠鞍前马后一直跟着夏任凡,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岂能不了解夏任凡每个时期的心里变化:“小曲,你接待我们已经破费了不少,拿10个还不行?”

  次日上午,夏任凡夫妇准备上街购物,刚走出富丽华大酒店门口,曲洪富恰到好处地走过来对夏任凡说:“嫂子来了,我就这点意思,你们上街看什么好,就买点什么。”他边说着边伸手拉开夏妻的小提包,将纸袋放了进去。夏妻连连说“谢谢”,夏任凡站在一旁,微笑不语。

  1998年初,夏任凡从大连回来半年后,客运集团公司领导班子开会研究大连李官建度假村承包工程时,夏任凡决定,这个工程交给大连洪富集团董事长曲洪富来干。一把手这么定了,谁也没有提出不同意见,就这么“名正言顺”地定了。

  然而,洪富集团的工程队进驻“李官”施工,干了一段就停下来了,一是冬季无法施工,二是客运集团公司未拨付工程款。到了1999年春,当工程队要开始施工时,夏任凡却不让他们干了。他把曲洪富领到东陵区金德胜村南山上看了一遍,说要在这山上搞花卉苗木繁育项目,要干一些土建工程,让曲洪富派工程公司来帮助建设,账完事再算。曲洪富同意。原来,夏任凡把集团公司的“公”字号李官度假村工程停下来,是为了干他自己的“私”字号庄园。同年4月,曲洪富就派工程队进驻荒山破土开工了。在夏任凡亲自精心督促下,庄园工程进展顺利而又迅速,可是集团公司的李官度假村,一直放到现在也没有问津,荒山残沟默默无闻,风吹野草沙沙作响。

  伴随着沈阳市客运线路的增加,调整线路和更换车辆,是客运集团公司每年都必须做的计划。当然,这也成了夏任凡捞取好处的一条重要渠道。

  1999年3月,沈飞客车厂的领导带着该厂生产的“沈飞牌”样品客车,来到客运集团公司推销。中间介绍人是客运集团公司下属单位———客运房屋开发有限公司周经理。他们与夏任凡见了面,也看了样车,但一把手夏任凡没有马上表态,只是说:“好,将来研究研究再定。”

  几天后,沈飞客车厂的王厂长,给周经理打电话说:“慕绥新市长到我们厂视察了,对我厂的客车很赞赏,你借这个机会再与夏任凡说说。”

  周经理找到夏任凡,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他。夏任凡还是没有马上答复:“好,我再考虑一下。”几天后,他对周经理说:“你告诉他们,从沈飞订50辆车吧!”

  周经理非常高兴,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厂长。王厂长也非常高兴,当即夸他中介有功,先付他回扣款5万元。周经理很谨慎地说,不急,等把事办成再说。

  过不久,夏任凡的爱人在北京一家医院要做手术,周经理便找到王厂长献策:“老夏只是口头上答应订你们50辆车,但还没有签定货合同,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的爱人有病在北京住院,我看这是一次机会,你们要把握好,把那5万元先给老夏拿去,免得煮熟的鸭子飞了。”王厂长顿时醒悟,当即表示同意。

  过了两天,王厂长亲自出马,将5万元现金包好,交给周经理,心里还不踏实。他又决定和周经理一起到北京301医院。他们走进病房后,对夏任凡夫妇说:“听说嫂子有病了,我们来看看,也想表示一点心意。”周经理会意,立即把那个纸包递上,夏任凡夫妇没有推辞,笑纳了。

  沈飞50辆客车交货后,客运集团公司的购车款没有全部付清,尚欠1000多万元。王厂长非常着急,感到事情没办利索。一天,他给周经理打电话:“哎,老周,你是不是找夏总说说,让他再给我们拨点款来?”

  周经理不失时机地提醒他;“你们还有一半回扣款没拿过来,我怎么好意思向老夏催车款呢?”

  王厂长马上说:“好,那还用说,5万我马上张罗,但车款你必须向老夏提。”

  “5万元少了点吧?你再加点吧。”

  王厂长哪头轻,哪头重还分得清,要车款事大,他岂敢怠慢,因此,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几天后,王厂长把用报纸包裹的6万元现金交给了周经理。周经理岂敢怠慢,当天就拎着装钱的纸袋,来到夏家。寒暄几句,他就把那个纸袋放到茶几上,便提起沈飞客车厂要款的事。夏任凡瞥了纸袋一眼,心里顿时明白了。说:“慕市长答应给我们换车的贷款还没到位,等这笔钱到了位就给沈飞。”周经理听后,心里有了底,不便久留,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回头用手指了指纸袋说:“沈飞的事,大哥多多关心。”夏任凡点了点头,笑着把他送出门口。

  事隔不久,沈阳客运集团公司果然没有失信,向沈飞客车制造有限公司付车款200万元。

  确实,伴随着沈阳市客运集团公司不断购车,这种机会越来越多,夏任凡的财源也滚滚而来。1999年6月,沈阳客运集团公司跟丹东辽宁黄海汽车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做了更大一笔买卖,购进275辆客车。车被沈阳客运公司陆续一批又一批提走,可欠的车款却越垒越高。最后,竟达到7000多万。这样一笔大欠款压在谁身上也睡不着觉。卖方销售公司陈经理急得满嘴大泡。8月的一天,陈经理对张总经理说,咱们上老夏那去一趟吧,一是感谢他们公司买了咱们这么多车,二是借此机会请他帮助催一下货款。

  张经理不放心问“这么去行么?”

  陈经理建议:“给老夏拿点钱,要不,这嘴难张。”

  张总经理同意了,让陈经理从销售公司的承包奖励费中支出10万元,两个人带着钱来到沈阳。

  夏任凡在他办公室里接待了丹东来的两位客人。当时秘书长孙忠也在场。交谈时,张总经理想出去“方便”一下。孙忠说,夏总办公室有卫生间。说完就领张总经理走进夏任凡的专用卫生间。借此机会,张总经理试探地问:“我们这次带来10个,想对夏总表示一下,不知道夏总收不收?”孙忠说:“呆一会儿,你自己跟夏总直接说好。”

  张总经理回到办公室,孙忠把夏任凡喊了出来,又朝张总经理挤挤眼,张总经理自然心领神会,马上对夏任凡说:“大哥,咱啥也别说了,这次你们能从我们那里买这么多车,多亏你帮了大忙,我们一直想来感谢你,要表示一下我们的谢意。另外,咱明人不说暗话,也请大哥帮助催一下银行贷款,给我们返回一些车款。”

  夏任凡笑了笑,把手一推:“张总太客气了,这怎么行?别出事儿……”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这是我们给汽车销售人员承包奖励的钱,没事的。”

  夏任凡不再推辞说:“过一会儿,你把钱给孙忠。”

  中午,夏任凡和孙忠在客运集团公司的餐厅里设宴招待丹东客人。临近结束时,夏任凡找个借口,和其他客人一起走了。这时,陈经理见时机已到,立即将装有10万元的黑色公文包交给了孙忠。客人走后,孙忠拿着黑公文包来找夏任凡,把包交给他说,“这是张总经理的10万元钱,感谢你对他们的支持。”

  夏任凡微微一笑说:“他们还算懂事,咱不能白买他们的车。”

  这一句话,道出了夏任凡内心世界的独白。也暴露了他那贪婪的嘴脸。

  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各城市之间形成了快速交通网络,市区也不断膨胀,一环套一环的环城路不断扩展,原有的公交线路已经远远不能适应需要,无疑要开辟一些新的线路,或者将老线路延伸。这对公交部门来说,是责无旁贷的事。然而,夏任凡连这块利益也不愿意放弃,把这也当成了发财的机会。

  1999年夏季的一天,在前一段协商的基础上,沈阳靓马集团王董事长,来到客运集团公司夏任凡的办公室,进一步商量开辟4327路中巴线路的问题。在交谈中,夏任凡突然提出:“老弟,你们荷兰村有不少大棚吧?有空给我们整两个,我想在我老家建两个大棚养些花,种些蔬菜什么的。”

  王董事长微微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大哥,这事没有问题,包在我们身上。”他嘴里答应挺快,其实心里挺难受的,因为两个大棚造价并不低,最少也得20万元。但是,靓马集团正在向沈阳客运集团公司申请组建沈阳靓马集团分公司,开辟北起靓马新村南至浑河市场的营运线路。夏任凡是客运集团的总经理,他一手遮天。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成立分公司和开辟线路的事,就可能“泡汤”。他明明知道这是敲竹杠,也乖乖在当年10月,派人用车拉着两个大棚的材料、钢骨架和铝合金材料,由孙忠带路,按夏任凡指定的地点,送到他老家的山上。后来,王董事长又派去十几个工人,帮助支起了这两个大棚。

  2000年4月20日,夏任凡批准靓马集团开通了全长15公里的4327路中巴公共汽车线路。

  就这样,夏任凡就像穿上了红舞鞋,身不由己地对待每个客户,不用狂舞、不用暗示、不用操心,只要点点头同意买车,那回扣款就会源源不断地送上来。而他付款的方式是,只要掌握好“挤牙膏”的“火候”,每挤一次还可以收回扣钱。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了。我不知道夏任凡当时心情如何,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每次都把握好了时机,如果是那样,那可真是“日进斗金,源源不断”了。

  经办案机关核实,夏任凡利用职务之便,受贿犯罪8起,数额66.8万元。

  十腐败至昏,公交硕鼠飞蛾扑火

  辽宁省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上,还清清楚楚记载着夏任凡贪污的一些罪状,虽然这些罪过比起他前边的罪恶,无疑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但是我把它摘下来,却能从另一个侧面看出夏任凡的腐败与贪婪,已经到了令人发指、不可救药的地步。

  比如李官度假村成了烂尾工程,可是夏任凡个人庄园的工程款,却是他以支付李官度假村工程款之名,从农行贷款中提取后付给洪富集团的。夏任凡此举,用的是彻头彻尾的欺骗手段。1999年9月下旬的一天,夏任凡将副总经理徐某、秘书长孙忠叫到他的办公室。夏任凡对徐某说:“农行贷款下来了,我们集团欠丹东客车厂的车款,是大连洪富集团替我们垫的,现在我们还给洪富集团。”

  徐某问:“还多少。”

  夏任凡说:“750万元。”

  原来,9月29日农行给沈阳客运集团公司的贷款刚下来,夏任凡经不住曲洪富的催要,就打起了这笔贷款的主意。曲洪富的工程队在李官度假村干的先期完工部分工程款200多万元。客运集团公司只要支付这个数目就够了。可是,由于有夏任凡的个人庄园工程款200万元,夏任凡以前还为他人向曲洪富借600万元,这次也要还一半。所以,他从农行贷款中一下子给曲洪富转去750万元,而且是授意孙忠等人假借所谓“购车款”之名转去的。

  法院认定:这多付的200万元公款,就是夏任凡鲸吞的赃款。

  2000年7月,夏任凡采取重复支出的手段,指令客运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张某,以“付李官度假村设计费”为名义,从客运集团基建处付给沈阳华成空间设计有限公司转账支票30万元,用于支付他的庄园的土建工程设计费;同年9月,夏任凡以“付工程款”的名义,指令基建处王处长付给华成设计公司转账支票50万元,用于他的个人庄园1号别墅的装修和购买家具、装饰品、生活用品;同年10月,夏任凡再次指令张某以“付黄河二公司路面工程款”的名义,从所属物业公司房产处支付给华成公司30万元,用于装修庄园2号别墅,这3笔为他的别墅支付的费用共计110万元。

  庄园建起来后,到了冬季,豪华的别墅和碧绿如春的大棚都需要用煤供暖。既然客运集团公司的供煤一直都由夏任凡指定的“铁哥们儿”董志顺承担的,那么,庄园的供煤就不会成问题,自然也不用花夏任凡一分钱。

  1999年春季的一天,董志顺和孙忠、物资公司副经理高某等人在夏任凡家中吃饭。席间,夏任凡对这三个人说,金德胜“山上”用煤,在客运集团公司物资公司算账。

  夏任凡与董志顺的关系前边已经交代清楚,这里就无须细说了。可身为客运集团公司工会主席兼秘书长的孙忠,现在说他当时是夏任凡的部下,很多事情都是夏任凡向他交代的,他对夏任凡只有遵命执行,没有二话。夏任凡用公款建庄园,他开始时没有意识到是夏任凡自己要搞庄园。后来夏任凡通过他给董志顺转了大量的款项,他才渐渐地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一次,孙忠问董志顺那些钱是怎么回事,董志顺诡秘而又世故地说:“你就别问了,知道多了不好。”后来,董志顺向孙忠发牢骚:“老夏太黑了,把转到我账上的钱全拿走了。”孙忠心知肚明,夏任凡是在占公家的便宜,自己用公款修建庄园。但身为集团公司的秘书长,在夏任凡身边工作的负责人,他不敢也没有阻止夏任凡,反而对夏任凡交办的事情无条件地服从与执行。

  而高某与夏任凡的关系也不一般。高某知道,他能担任物资公司的副经理,主持工作,是受夏任凡恩惠提拔的;后来,他又被去“副”转“正”,当上了物资公司的一把手,也是夏任凡一句话;再后来,他又被任命为集团公司总经理兼“绿霸”公司经理。如此明显的步步高升,他知道夏任凡对他的器重与恩赐的结果。为了感谢夏任凡,他先后两次借春节拜年之机,到家中送给夏任凡4万元现金。“过节了,这是我的一点意思。”每一次夏任凡都从从容容地把钱收下了,连一点客套都没有。他们两人之间就是这么一种关系———心有灵犀,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所以,高某更不可能对用公款为庄园买煤的事提出异议。

  董志顺得到夏任凡的指示后,立即照办。他借给客运集团公司供煤之机,便为夏任凡山上的庄园“带”出煤来。1999年5月的一天,夏任凡问董志顺1998-1999年度冬季煤送完没有,董志顺说送完了,送了1.2万多吨,准备按实际数开发票给物资公司送去。夏任凡说:“你按照客运集团公司用煤计划开,开1.9万吨,每吨325元。”于是,董志顺便按照夏任凡定的煤价开了1.9万吨的发票。从1999年10月起,到2001年4月,董志顺按夏任凡的指示,给庄园运进了两个采暖期的煤,共约8000吨。

  经办案机关查明,1998年11月至2000年4月,在董志顺为沈阳客运集团公司购买煤炭过程中,夏任凡指使董志顺采取虚开发票的手段,套取沈阳客运集团公司公款297.5万元。除了在建庄园上侵吞公款以外,夏任凡“发财有道”,还采取其他手段大肆进行贪污。

  夏任凡为谋取私利,在1997年7月购买10辆“依卡露丝”旧大客车,用于更换集团公司下属南站长途客运分公司沈阳至铁岭长途客运线路报废车辆。他谎称这些是集团公司买的车,指令南站分公司修车,费用进该公司的账,共计46.2万元。车修好后,卖给了这条承包路线的承包车主。卖车钱210万元被夏任凡指派董志顺取走。这件46.2万元修车费本应由夏任凡个人承担,却摊了南站客运分公司的成本。

  夏任凡买了一辆“奔驰”560型轿车,但这辆车一直由他女婿周岩使用。夏任凡让集团公司小车车队刘队长送到维修厂维修,花了9.4万元钱。后经夏任凡签字,将这笔修车费在集团公司财务处报销了。

  2000年1月,常州长江客车集团有限公司派人来到客运集团公司,给公司领导班子送来礼金2万元,以此“表示表示”,希望偿付该公司的购车欠款。客人走后,集团公司秘书长孙忠将2万元交给了夏任凡,夏任凡独吞了。

  1999年、2000年这两年的中秋节,客运集团公司领导班子决定,给职工每人买2斤月饼。每年食品厂都给拿1万元“回扣款”。这连续两年的月饼“回扣”款共计2万元,也被夏任凡装进了腰包。当这个公司的职工吃着月饼感谢公司领导的关怀时,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的总经理夏任凡却是这项“福利”的最大受益者。只要有钱可贪,他点滴不漏,悉数装入他的腰包。

  夏任凡的经济犯罪是多方面的,五毒俱全。他不仅挪用公款,行贿,而且贪污受贿。经过有关部门查实,仅他利用职务之便贪污一项,就贪污公款800多万元。夏任凡是公交领域的一只硕鼠。他虽然至今不承认,但是法律宣告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十一敲响警钟,谁来监督国企一把手

  2001年2月16日,伴随着慕绥新被查处,有人举报、揭发夏任凡因为与慕绥新有经济问题,被市纪委“双规”,送到辽宁武警招待所。

  4月16日,案情发生重大转折,专案组开始对他的犯罪问题进行调查,他被宣布刑事拘留。

  4月29日办理了逮捕手续,关押在沈阳市公安局皇姑分局看守所。他的监号与沈阳黑社会大哥大刘涌及其打手“四大金刚”等要犯的监舍,只有一墙之隔,他也享受单独看押昼夜监护的特殊待遇,可见其案情之重大。由于他被抓一个月左右,其妻携幼子出境,投奔德国法兰克福的女儿、女婿。其后,小保姆兼情妇也携子消失得无踪无影,使本案又罩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为此,刚开始时专案组找他,他还抱着一线幻想,因为前边有沈阳的“天”,他最崇敬的“慕大哥”顶着;后院也不会起火了,他最亲近的人都隐藏起来了。因此,他干脆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每逢专案组找他调查老慕的问题时,他不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就是发挥他的演讲天才滔滔不绝,情绪激昂地为老慕评功买好:“我与老慕关系不错,是哥们,他是一个想干一番事业的人,这一点与我不谋而合。你们可不知道,过去的沈阳黑乎乎的,没有一点现代模样,他来沈阳没几年,整个变了样,我们在改革方面的一些想法是一致的,他欣赏我,可能就是推荐我当交通局长的原因吧。”那时,他心中只坚守一个阵地———不能出卖“慕大哥”。因为慕大哥没事,他也没有事。他出去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慕大哥会倒台,更没有想到慕大哥会把他一次次行贿的情况,全部交代出来。由此,形势急转直下,鉴于他认罪态度不好,可能隐瞒重大腐败,中纪委开始追查他的问题。

  在追查他问题时,开始他也没有惊慌。只是一个人像只困兽被关在屋里,有些烦躁、有些气愤。不过,他并没有失去信心,他在等待,他一直坚信新闻界会给他一个公正的说法。虽然这次他一被捕,就引起了“新闻地震”,报道他被捕的消息铺天盖地。但他作为一个新闻人物,作为一个比较了解中国新闻现状走势,并能驾驭新闻的高手,并没有太在意。他知道在当今中国一个新闻事件出现后,有一些反映是正常的,何况他这样重量级的新闻人物呢?但是最后总是会有一些新闻“大腕”,从时代、历史的高度来透视这个事件,写出有深度有分量的报道。就像地震,小震闹大震到。也像唱京剧,先出来的都是“跑龙套”打旗的,最后那些左右乾坤的“大将”才能出现。他坚信那些铁肩担道义、妙笔写文章的记者朋友们,会像第一次他“遇难”时一样,“维护正义”站出来救他。然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令他失望的是围绕他刮起的三次“新闻风暴”,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深入,但没有按他的意愿与想法出现,而向相反的方向迅速滑去。一个是他刚被捕时,省内的一些新闻单位都发了消息,这在他看来是正常的。第二次是9月27日至28日,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后,全国的一些媒体似乎“墙倒众人推”,在案情不清楚,处于侦查诉讼阶段,一些媒体就给他定性、定罪了。说他如何如何腐败,甚至把他与赖昌星连在一起,什么“南有红楼、北有夏宫”,还说他要买直升飞机等等。尤其是他被判为死刑前后,一些记者为了制造轰动效应,不顾事实,一味猎奇,严重侵犯人格、人权的东西也出现了。比方一个记者说他爸有两个老婆,他是小老婆生的;再比方一家在全国很有影响的杂志,制造了一些离奇情节,说他为了传宗接代,与小保姆生了一个小男孩儿,后来小保姆觉醒了,检举揭发了他,这是无中生有。更使他感到悲哀的是当初他困难重重时,那个敢于仗义执言,又没少得他好处的老记者,也不顾事实往他身上泼污水。那些日子他非常悲哀,他觉得他被新闻界、被社会抛弃了。

  当然,他怀有最后一点希望,寄托于那些朴实而略感陌生的老工人。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再也找不到当年那些为他“鸣不平”,为他写上访信,为他静坐的老工人了。

  当记者来到他的“领地”,眼前已一片萧条。公司的一位老工人说:“咱找谁去呀,现在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家搬了’、‘地卖了’、‘企业变穷了’。”这无疑是他们对夏任凡“主政期间”的愤怒控诉。

  几年来,夏任凡以沈阳城市改造为借口,以利用地皮差价为集团赢利当“挡箭牌”,将原来地处市区繁华地段的客运集团的几大公司动迁到了郊区,大片的土地被卖,没有了停车场的公共汽车、电车,像一个个可怜“乞丐”,无论春夏秋冬、酷日寒潮,它们都别无选择地流落街头。而失去了工作场地的工人们更惨,他们似乎成了没娘的“孤儿”,即使是作为生物存在,他们连个“窝”都没有了,只能在露天地里干活;他们岂能不怨声载道?岂能不骂娘?

  然而,就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夏任凡在批准客运线路上,还执行着这样一条法则:谁送钱,就把客运线路批给谁;在客运集团公司购买车辆上,还玩弄着这样一个“空手道”:哪家客车公司送钱,就购买哪家的车。更令人发指的是,当某家公司为他承担46万元修车费后,他竟敢斗胆购买该公司的10台旧大客车,用于更换下属南站长途客运分公司沈阳至铁岭长途客运线的报废汽车。

  近几年,由于公交车辆苍老陈旧、长途客运车辆无法更换,群雄并起争夺市场,使客运集团公司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而且日渐萎缩、一直亏损。每年市财政补贴就达4000万元。经调查证实:2000年客运集团一年亏损就8000多万元人民币,加上政策性补贴亏损,这一数字高达1.2亿元。

  与这些相比,几万职工感受更深的是切肤之痛。六七年来,整个集团竟然没有涨过工资。一位工龄30多年的老工人流着眼泪,心酸地告诉记者,6年前他的工资257元,现在还是原地没动257元;而另一位工龄稍短些的工人,他的基本工资到今天还是110元;一些工人无法生活按捺不住,去找夏任凡解决问题,然而,却被他的保镖拦在门外,根本无法相见。一些工人告诉记者:“现在他出事了,大家才敢说,要不,谁敢说,谁说了,就马上让你滚回家。”

  工人们为我们画出一个“活阎王”的嘴脸。

  他一手遮天,独断专行。这几乎是客运集团上上下下对夏任凡的一致评价。有了慕绥新做后台,来自上级的监管几乎是零。也正因为如此,企业同级党委对夏任凡的监督,也就无法落到实处,成为一片空白。

  作为企业的一把手,夏任凡就成了企业的“土皇帝”,他的一支笔,就可以决定整个集团生死大权。从财政支出、项目审批、一直到人员任免。

  沈阳市客运集团的党政、纪检机构健全,但长期无人对夏任凡提出质疑,客运集团的党委副书记于群凤直言:“老夏的问题不是没有一点迹象,我们当时只是想,反正不是我们的事,谁违犯纪律谁犯法,谁自己担。换句话说,咱管人家也管不了,不用瞎操心。”

  于群凤的话很实在,论理,经理与党委书记,职务和级别是同级。但权力则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现实是如果党委书记不维护经理的权威,别说是想呆长,就是在单位批个钱都困难,可怜到连活动经费也支不出来。

  失去制约的夏任凡,成了上级领导不说,同级领导不敢说,下边的职工想说却见不到的特殊公民,也成了无法无天的腐败分子。最后,他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夏任凡身为国有公司中从事公务的人员,利用其担任公司总经理职务上的便利,采取侵吞、骗取等手段,非法占有本单位公款,共计8240682.59元,其行为已经构成贪污罪、贪污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应予严惩;擅自挪用公款归个人使用和借他人进行营业性活动,挪用数额共计18378000元,其行为已构成挪用公款罪,犯罪数额巨大,应予严惩;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索取他人财物,共计668314元,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数额特别巨大,应予严处;为谋取不正当利益,给予国家工作人员财物共计388375元,其行为已构成行贿罪,情节严重,应予惩处。辩护人提出被告人夏任凡具有自首、坦白和可能具有立功情节的意见,无事实依据,故不予采纳。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八十二条第一款,第三百八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和第二款、第三百八十四条第一款,第三百八十五条、第三百八十六条、第三百八十九条第一款、第三百九十条第一款、第九十三条第二款、第五十七条第一款、第六十九条、第六十四条之规定,判处如下:

  一、被告人夏任凡犯有贪污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犯挪用公款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犯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二、对被告人用贪污、挪用的公款建造的庄园予以追缴,发还给沈阳客运公司……

  世上有千药万药,就是没有后悔药。一审判决夏任凡死刑后,尽管他为了保住自己那颗“聪明的脑袋”再次提出申诉,也几乎全部推翻了自己的供词,但法大于天,无数事实证明他很难改变其腐败的命运。这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同代人,这个曾在沈阳舞台上名噪一时的人物,很可能从此就离开了人们关注的视线,销声匿迹了。然而,值得深思的是:夏任凡从改革闯将到腐败巨贪,在位的时间并不短,前前后后20多年,也曾有过几度大起大伏,有过深刻的教训,也无数次控制过自己的欲望,但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堕落的命运。这无疑值得历史沉思。当然,这种沉思会再一次给我们的体制敲响警钟:监督机制缺失,对国有企业一把手监管乏力,是夏任凡腐败案的根源。国家行政学院教授王伟认为:要解决这一问题,必须继续推进政府机构改革,转变政府职能,改变过去那种政企不分的状况。王伟坚定地说,只有确保了这个前提,才能保证我们现有的监管机制充分发挥作用,迫使权力在规范中运行。

  (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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