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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精选:温暖的棉花垛(2)

http://www.sina.com.cn 2005/01/27 15:55   北京文学

    作者:赵庭耀

  我哥从小就比我聪明。我读一年级的时候,我哥读三年级。我父亲经常说,要好好向你哥学习,哪里不懂多问问你哥。我从一年级到大学毕业,父母亲很少管过我们的学业。我
在不懂的时候,我就请教我哥。我哥有时会显得很不耐烦,说我脑子这么笨,但他总会手把手教我,直到我弄明白为止。还有一点,我哥喜欢运动,读书的时候,运动成绩优秀得很,他不会死读书,整天看到他都在踢足球,看上去他一点也不用功,但到真正考试的关键时刻,他总能考出好的成绩。

  我哥一直没有忘记要当个建筑师的梦想。自从那天早晨,他和我母亲分床睡觉以来,他一直睡在客厅的那张狭窄的木板床上。这一状况,一直到他考上清华大学的建筑系后,才得到了彻底的改善。我们家终于分到了一套房改房。虽说是个大套,睡觉的地方也只有三个房间。父亲一间,母亲一间,还有我一间。我哥说我要上大学了,可以睡到学校去了。我父亲说还是在客厅给你隔一间吧。我哥说难得这么大一个客厅,就不要破坏了,我假期回来,打个地铺就可以了。我父亲在装修房子时,还是在客厅里给我哥设计了一个小套间。

  大学的第一个假期,我哥就带来了女朋友。我哥向家人介绍他的女朋友时说,这是我的校友,英语系的,名字叫水清,东北人。然后,我哥就向水清介绍我们家里的成员。我哥说,这是我的父亲。水清脸带微笑叫一声伯父。我爸爸就哎哎哎地应了三声,还想伸手同水清握一下,但没握着。水清也想伸出双手时,被我哥一把拉走了,拉到了厨房,见我的妈妈去了。我妈妈在水龙头下洗鱼。我哥说,这是我的母亲。水清脸带微笑叫了一声伯母,还微微鞠了鞠躬。我妈妈只是回了回头,看了水清一眼,什么话也不说。水清走上一步,又叫了一声伯母说,我来帮你洗吧。我母亲就冲了冲手,把位置让给了水清。水清站在水槽边洗鱼。我母亲仍站在一旁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应该说是冷眼旁观。水清显然没有干过这种活,不知是水冷,还是被鱼刺划破了手指,她唷地一声叫起来。我哥见状说,没事吧。水清抬起头看了一眼我哥说,没事。我哥说,走吧,让我妈来洗,你是客人呢。我哥把我母亲推到水槽边。这时,我妈妈终于说话了,说了一句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妈妈重新拧开水龙头好像自言自语,她说,一个女人最有用的知识是善于料理家务,而不是那些高深的学问。然后,母亲回了一下头说,看来,你并不会做这些事。我站在哥哥的身后择芹菜的叶子说,妈,你说什么呀,人家是名牌学校的大学生,洗洗涮涮的事,谁稀罕呀。水清尴尬地看了我哥一眼,眼睛都有点湿了。正当她左右为难之际,我哥笑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水清,这是我妹,叫蒲丝。水清眼睛湿湿的,伸出双臂和我抱了抱,然后,她帮我把剩下的菜叶择完。我想和她说说话,让她开心一点,但我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才好。

  当晚,我母亲把水清安排在我的房间,我哥睡在客厅的那间隔房里。临睡的时候,水清好像忘记了我妈妈对她的冷淡,和我说了许多有关我哥哥的话。从她的话中听出来,她是很喜欢我哥哥的。睡到半夜的时候,水清爬起来,把我给吵醒了。她说她要上厕所。没等她回来,我又睡过去了。早晨我醒来时,水清已不在我的床上了。

  起床时,我听见妈妈在敲我哥的房门。我妈妈说,快起来吧,要睡吃了再睡。我说你让哥睡好了,叫他干什么呢?我妈说,有客人在还睡懒觉呀,快起来陪客人去玩。我妈仍敲着门,这时,我哥的房门开了,开门的不是我哥,而是我哥的女友水清。水清撩了一下满头的散发说,伯母,我们起来了。

  这时,我母亲倒退了一步,身子好像抖动了一下,就像一棵风中的树,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故意把碗放得乒乒乓乓作响,好像同谁赌气似的。水清看了我一眼,朝我笑了笑。我想我也应该笑一笑的,但我心里没有准备,笑起来一定很难看。

  父亲早锻炼回来,看见母亲在厨房里发作,只是皱了皱眉头。他想进卫生间擦把脸,刚好同里面出来的水清撞了个满怀。我爸爸不好意思地说,起得这么早啊。水清侧身让在一旁说,还是伯父早,早锻炼都回来了。

  父亲不知道,这个晚上水清睡在我哥房间里的事。是我哥和水清走后,我告诉我父亲的。父亲说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不是很正常吗?男女相悦,人之常情嘛。

  这天早晨吃好早饭,水清说要回去了。我父亲说多住几天再走吧。水清说,谢谢伯父伯母的款待,我下次还会来的。我妈妈却一言不发,吃好早饭,同谁也没打招呼,就顾自上班去了。

  我哥说我去送送水清。我爸说你不能让她多住几天吗?我哥两手一摊,肩膀一耸说,这里不是留人的地方,让人觉得太冷了。哥哥和水清走后,父亲摇了摇头对我说,你看着吧,你哥哥不会回这个家了。

  我哥真的没有再回来,他跟水清去东北了,并在东北过完了年,直接去上学了。后来,我哥的假期都在东北过的,他只是偶尔打个电话给我,问问家里父母亲的情况。大学四年,我哥就一直没有回来过。我有时候写信责怪他,说他太没有人情味了,怎么能忘记爹娘呢?我哥回信说,我怎么会忘记父母亲的恩情呢?你也太小看我了,现在父母亲身体还健康,回不回去并不是很要紧的事,要是父母亲病了,我一定会回到他们的身边。有时候,我哥和我在信中讨论父母亲的事。他说,妹妹,我们还是人道一点,想点办法让父母亲离婚吧,他们这种日子,是人过的日子吗?他们没有爱,没有肌肤相亲,我都奇怪他们两个是怎么生下我们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父母亲这种形如陌生人的关系吗?也许他们是为了我们,才迫不得已生活在一起的。现在我们都快要大学毕业了,我们的事不再需要他们担心了,也就是到了我们该为他们做点事的时候了。让他们走开吧,趁他们的头发还没有全白的时候,说不定他们还能享受到一点爱情和真心的欢乐呢。

  看了我哥的来信后,我想了很多的时日,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但我还是给我哥回信了。我说哪有子女劝父母亲离婚的呢?我好像没听说过这种事,做子女的怎么说得出口?要是父母亲真的走开了,我们的家就散了,没有父母亲的家还像一个家吗?我们会变得很孤单,很孤单。

  我哥哥在信中说,你白读了几年的大学,我真为你感到脸红,要是你继续保持这种老思维,你就不要给我写信了,你根本不懂人性和人情。难道你还想要父母亲陪我们一起,葬送他们最后的岁月吗?你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我早就说过了,他们早就没有了爱,他们就像一棵老树上吊着的一对死猫,你还对我们的父母抱什么样的希望呢?难道你在大学里没有恋爱?要是真的没有接触过男人的体味,那你就抓紧吧,权当是一次社会实践活动,体验体验爱与被爱的滋味吧。

  我哥也太低估了我的恋爱能力。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班上的一个男同学就爱上了我。我喜欢他的原因,他有点像我的哥,身材高大挺拔,像一棵笔直的松树。他也爱好运动,喜欢扔铅球,运动会的时候,铅球总能稳拿第一。他还很幽默、机智,经常逗我开心。我什么也不防备,当他有一天把手伸进我的短裤时,我便失去了理智,全都交给了他。想不到半年之后,这家伙却偷偷地和中文系的一个女生好上了。那次假期结束时,他答应送我上车的,我等了半天他也没来。于是我找到他的宿舍,原来,他正好同那个女生在床上鬼混,用的还是我买来的那盒避孕套。

  本来我也不想说自己恋爱的事,既然我哥说我恋爱也不会,我就把以上的事情和我哥说了。想不到,我哥怒气冲冲,坐了一整夜的火车,红肿着双眼赶到了我的学校。我哥说你去把那个家伙叫来,我要和他在操场上决一胜负,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长点脑子,抛掉我妹妹有那么容易吗?我当然不会去叫那个混蛋。我哥说你难道还爱着那个家伙吗?我只是揍他几下,又不是要他的命。我说事情都过去了,揍他又有什么用?我哥说他不爱你,你也没办法,问题是他在爱你的同时,又在爱另一个女人,这是不允许的。要是他对你说,我不再爱你了,他再去爱另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同他计较的。你要牢记我的话,天底下是没有爱情的,只有赤裸裸的肉欲。你越是敞开自己的肉体,越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情。这就像一座水库,要是水库里的水一下子放光了,那水库就不成为水库了。你如果想要所谓的爱情长久一点,你只能一点点放水,千万别天天泄洪。你想想那些妓女吧,她们有爱情吗?她们的爱情只有一点汗臭和一点金钱。但是她们从来都不谈爱情。

  哥哥还是把那个家伙揍了一顿。我不知道我哥是什么时候去找他的。我哥告诉我,他这就回去。可是第二天,那家伙没来上课,同学们说昨晚被人打了,现在正躺在床上直哼哼。同学们还说,在寝室的门板上还贴了一张“侠客千里行”留下的一张便条,说是这家伙要是再骗女同学,”千里行“就毫不客气地割掉他的鸡巴。

  想不到我哥会做出这种事来,他根本不像个大学生,倒像是个绿林好汉了,还自称是侠客千里行。说话也变得很粗鲁,谁能把爱情比喻成一座水库的呢?这就是我的哥哥。他临走时说,事情发生了千万别后悔,你也用不着去恨那个混蛋,因为你水库里的水,都给他吸干了,露出了一大堆石头和污泥,你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想像的地方了,他还能不去找其他的女人?千万别想什么永恒,天长地久的事,当你想去爱一个人时,你就去爱吧。爱过了也就算了,再重新开始新的寻找。爱情的同义词就是喜新厌旧。新的时候是爱情,旧的时候就是一块抹布。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那家伙在和我好的同时,他怎么能爬到其他女人的身上呢?后来,我写信和我哥探讨这一问题。我哥说你怎么还记着那个混蛋,你为什么不重新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呢?人是动物,有时候还比不上动物,动物还讲究秩序,但人一遇上这种事,理智就会跪在肉欲面前,什么也顾不上了,这才是人的本能,这才是人真实的一面。你以为走在大街上的那些人是人吗?他们不是人,而是一具具装满自动发条的玩具。人都喜欢这样,又怕遭到人的指责。所以人就穿上衣服,把自己遮盖起来。当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相遇时,为什么都喜欢迫不及待地脱去外衣呢?人是一个矛盾体,直到现在,人还没有看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世上会有那么多的痛苦和焦虑,困扰着人类自身。人说自己是高等动物,这实在是人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人说人与动物的区别,人是有思想有意识的动物,而所谓的那些低等动物就没有。人又怎么知道,那些动物会没有思想和秩序的呢?人又不是动物,又没有同那些动物一起生活过,凭什么说,动物是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呢?要不然那些动物怎么生活,怎么也群居在一起?人说人有思想有理性,那么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仍互相残杀,且这种残杀一天都没有停止过,而动物哪有天天在互相残杀的?人所谓的思想,只要仔细想想,都是十分可笑的,全是一些人骗人的东西,譬如说所谓的道德所谓的观念,我们早就被所谓的文明强奸了,整天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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