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存昕炮轰文艺管理体制:院长,做不动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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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cul.sina.com.cn 2006/02/16 17:08 南方周末 | ||
院长,做不动了 “带着满脑门子官司,这关系那关系协调,矛盾的解决……怎么演?没法演!” 南方周末:你不想当这个院长,很多人都想做。 濮存昕:这个院长并不是我去要的,领导觉得,濮存昕这人没有大毛病,戏也演得不错,有知名度。现在看我真的是有大毛病,说真的。 我二楼开完会,上三楼排戏,我真的背不下来词儿,多痛苦呀!平时我跟这些演员相濡以沫,心贴心,但是你当了院长,站在这位置,“哟,院长来了!”他们刚才站在那里说着话,全部打住。我很不喜欢这个感觉。演员做工作就是表达角色生活很微观的心理过程,可是我带着满脑门子官司,这种关系那种关系协调,矛盾的解决,一看到这演员,集体利益啊,剧院利益啊,个人利益啊,人家说“放我一马,我想在外面拍电视剧去”,我不同意,然后我还要跟他们一块演戏,怎么演?没法演! 我是一个演员,我喜欢我自个儿,我喜欢我的状态,我要开心。我也喜欢大伙,让大伙开心。可是大家都觉得我人缘好,应该当领导,但我做不动。 领导者要有气质、品性、素质、能力、办法,能够推动改革和发展,影响改变别人,我没有这个能力。我只是一个艺人,我真的改变、影响不了其他人。我已经告诉他我要这么做。他们不认可。 一切都和我想的不一样。我觉得这个剧院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了。“一岁一枯荣”这是我曾经在一个采访中说的,说完这句话我哭了,碰到秋天了。 南方周末:没有当官能力,所以就走,做逃兵? 濮存昕:就跟李白似的,非庙堂之器,不是这块料。鲁迅他也不参加党派,他也不参加团体,他根本不愿意负那责任。弘一法师扭头就走,出家了。 我是一个演员,我得出东西,我得去演戏。同时还有很多空间去完成我的社会工作,公益活动那么多。实际上我要把演员的事做好了,我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帮助社会的很多很多方面,推动很多事,那里需要我,我只能这么做,你说我牺牲哪儿? 我曾有一个噩梦的主题,就是堕落无底的深渊,身体在压力的剧变中膨胀,直到一身冷汗地惊醒,我现在有身处悬崖之感,我很害怕“人艺”毁在我手上的恶名。所以我必须放弃,必须结束了,你别挂个院长名,徒有虚名还在招摇,还在那儿做梦。 南方周末:或许,有时需要漫长的等待,才能够实现目标。 濮存昕:你要想这么干事,一定得有一种激情,也可称作是英雄主义情怀,这是一种信仰的冲动。现在,我不愿意痛苦,我是一个对自己很在乎的人,不是一个特别无私的人,所以让我完完全全能够舍身去做,我做不来。 南方周末:一提表演你就眉目放光,一提当院长你就很累。 濮存昕:马上暗淡下去了,这是我人生中的“败笔”。太失败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现在首先承认是我自己有问题。外部也有问题,外部问题的讨论应该是大家一起来做的,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我说的不见得对。 知识分子的问题就在于他老觉得自己对,就要争吵。政治家都觉得自己对,就要打仗。宗教告诉我们,不要只觉得自己对,要谦卑一点,要宽容别人。那你就退后一步。有些社会上的事情你解决不了。所以说,李白也好啊,中国的很多知识分子,兼济天下不行就退而独善其身。 我就退到原点。我的一生中最要紧的职责是演员,而演员的创作主体是自我,是生命本身精神的质量,是兴趣热爱和投入。 南方周末:现在,上海已经出现了官办转民营的私人剧团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办个剧团呢? 濮存昕:我没有,我现在只想做好演员。因为现在比剧院更大的一个空间是有问题的,所以怎么办都会有问题。我们期待院团体制改革的春风吧。(记者张英 实习生王琳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