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妈，你真的老了。

　　您的眼睛不戴老花镜就不能绣花。您是多么喜欢绣花啊！您绣得鞋垫，儿敢说与那些民间艺术大师的作品相比也毫不逊色！

　　您的耳朵已聋得到了给您说话时必须“吼”，您才能听清的程度。有时，儿给您说话，您听不清楚，只是很抱歉地一笑。那表情好像您做错了什么事。妈，您听不清儿的话，这能怪您吗？岁月无情啊！

　　您的牙齿总是发炎，在儿的记忆中，您的牙齿一直都在疼，疼得您坐立不安，经常用手捂着腮帮无聊地来回走动。牙总是拔了又镶，镶了又拔。由于牙疼，您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仔细咬嚼食物的美味了。而每当而回家，你都要以锻炼为由去市场买肉。看着而大口大口吃肉，您笑了，笑得很开心，简直比自己吃肉还要高兴。

　　您患有很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每到阴雨天就疼得不能走路。记得有一年夏季的阴雨天，由于没有联系好活路，儿全家都回来了，您却趁儿和父亲、姐姐、弟弟寒暄时，悄悄地跑到街上买了一个20多斤重的大西瓜，您根本没有抱动西瓜的力量，而您却令人不可置信地抱了起来，走了一段路，放下歇会，再抱起来，再走一段路，再歇会，如此反复，最后实在没有力气，便弯下腰推着西瓜滚了回来，当您浑身溅满泥水出现在家门口时，我们都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儿和妻子都哭了，应该是我们给您老人家买西瓜呀！

　　五

　　妈，您真的老了，老得连孙子都抱不动了。

　　您含辛茹苦地将我们仨哺育成人，现在又像哺育我们一样哺育您的孙子。

　　记得您的孙子一出世，您就迫不及待地从医生手里抢过孙子，看啊，笑啊看啊。在

　　有了孙子，您便把做母亲的经验和照料儿子的经验毫不保留地传给了您孙子的妈妈。

　　有了孙子，您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您失聪的耳朵总是时刻在捕捉孙子房间发出的任何声音。当听到孙子第一声啼哭时，您就心急火燎地披着一件衣服跑过去帮助孙子的妈妈给孙子喂奶，有时还哼着自编的催眠曲哄孙子睡觉。

　　就这样，在孙子叽叽吃奶的声音中，在孙子呀呀学语的声音中，在孙子踉踉跄跄学步的声音中，您在不知不觉中衰老了。您每天都在盼望孙子快快长大，而孙子长大了，您却老了。您把一生的爱心都献给了儿子和孙子，您把一生的精力都倾注在儿子和孙子身上。

　　如今，儿子大了，孙子也大了。您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了，让我们自己走自己的路，享自己的福，受自己的罪。您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一个母亲和祖母的角色，您该歇一歇了，该为自己想一想了，该为自己活一次了，因为您已为您的子孙操碎了心，流干了血，熬干了油。

　　六

　　妈，您知道吗？儿每次回家，都是笑着回去，哭着回来。因为您的爱太浓太浓，儿实在无法承受。每次回家，您都是笑眯眯地看着你的儿子，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看得是那样仔细，甚至连儿的一根白发都没逃脱您的眼睛。有一年春节，您看见儿的头发又脱了许多，便伤心地说：你才30多岁就脱发，咋不让我替您脱发，我一个老婆子要头发有神么用？

　　妈，您知道吗？在家的每一天，儿和妻子说每一句话都得小心谨慎。有一次妻子无意中说一件什么衣服款式新颖。原以为您没有听见，万万没有想到您不但听见了而且还记住了。您沿着街道见到衣店就找，最后您终于买到了那件衣服，当您把衣服递给儿媳时，儿媳感动的叫了一声“妈”，再也说不出话来。

　　每当我们快要离开家时，您就开始伤心了，总是一个人坐在一个角落里，自言自语地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这么快？”记得有一次您对儿说，你们没有走，我就开始想你们了。儿哭着说：妈，儿也一样，没有离开您，也就想您了。

　　妈，每次回打工的单位，您总是忙前忙后，根据您的经验给我们购买日常生活用品。回归时，我们总是提着装满物品的大包小包。工友们都说我们像进货的商贩。

　　七

　　妈，您还记得吗？有一次儿对您说：妈，您又老了。您说你下次回来，妈还会再老。当时，儿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儿知道儿无法阻止您继续衰老，儿只想跪在您的面前说：妈，儿求您别老！别再老！好不好？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