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瑜

　　“这年头谁在乎年貌相当？你没看见因感情破裂离婚的多半是当年年貌相当的？”江明声一句话噎得我张口结舌。

　　我发现人民群众远比我想像的要睿智，唯有由衷赞叹社会的进步。我冷笑道：“你来不是就想扯这些八卦新闻吧，没别的事我就不陪了！”

　　江明声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语调降到低八度：“我受不了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们结婚吧，我发现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不能再过一天没有你的日子！”

　　“太夸张了吧，别把谎撒得连自己都信了。你回去吧，我真的要结婚了，但新郎不可能是你。”我转过身去背对他热烈的眼睛和话语，坚持着立场。

　　江明声猛然粗暴地扳过我的肩：“我不相信！这决不可能，不可能！我知道你是在骗我。你不可能这样轻易爱上别人的。”

　　我挣扎着。他用力把挣扎的我拥在怀里，低低地说：“我知道我错了，别用这种任性的方式惩罚我，好吗？别闹了，啊，乖！我真的爱你啊！”他光洁的面庞纵横着年轻的泪水，哽咽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乖”，这个亲亲的昵称让我陡然记起他以前爱我时的种种细节，想起他站在楼梯的拐弯口对我微笑着扮鬼脸，眼泪也不听话地下来了。

　　江明声紧紧拥住我，反复重复着：“我不许你爱别人，不许，不许，不许……”

　　我挣不脱，只能哭着用力打他的手臂。他也哭，哭着说：“你打吧，你打吧，只要不离开我，怎么惩罚我都行!”

　　我打累了，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擦擦眼泪说：“好，你现在就给王媛打电话。”

　　他没反应过来：“什么电话？”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江明声皱着眉没有回答。我讥笑道：“不打算了，还是趁早回去找你的王小姐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他抿了抿嘴唇，悲壮地走到电话机旁。我却按住了听筒：“别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给我看，你自己决定，别让自己后悔。”

　　他已经平静了：“现在只要能让你回到我身边，我做什么都行。”

　　电话不长，江明声只是说和我和好了，并且对她这段时间的关心表示了委婉的谢意。挂上电话，他过来拉住我的手：“满意了？”

　　我表情温柔了许多，嘴上却不依不饶：“这并不代表你曾经的背叛没有发生过。”

　　“那还不是你逼的，是黑色统治下的起义行为。”江明声见大局已定，开始耍贫嘴，见我面露愠色，赶快打住，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这时我们才听到门外学习委员频率急促的敲门声。江明声烦躁地喊了句：“敲什么敲？”随即盯着我：“现在该你交代了，他是谁？”

　　我走过去开门：“一个大学同学，没什么事，结婚什么的都是逗你玩呢！”

　　他狐疑地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我拉开门。

　　学习委员紧张地冲进来抓住我的胳膊：“怎么这样长时间，他没怎么你吧？”

　　身后的江明声一把打掉他的手，两眼冒火：“干吗？我怎么她关你屁事！”

　　我知道江明声一点就着的脾气，忙喝住他，然后赶紧对学习委员说：“谢谢你来看我，我和他还有点私事没谈完，就不久留你了。”学习委员还想说什么，看见江明声竟然从牛仔裤的后袋中掏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把玩着，紧张得又伸手扶了扶眼镜，拿上桌边的包便快步往门外走。

　　我追上去：“我送你。”

　　“快去快回！”江明声跟到门口粗声道。

　　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时，我低声道：“对不起。”

　　学习委员说：“没事，不过自己的事情还是要把握住，我个人觉得你们并不合适，不是一类人。”

　　“我还没考虑好，只是今晚真给你添麻烦了。”我歉意地笑笑。

　　“老同学了，不用说这见外话，但你千万别做能预见到自己会后悔的事。”学习委员语重心长，想换用哲学给我指点迷津。这句话堵到我胸口处半天顺不上气，还真有点怕被他不幸言中。

　　出租车来了，学习委员上车时忽然握紧我的手，低声道：“郁闷了就给我打电话。”

　　我又笑笑，也反握住他的手，一语双关道：“还是现在就来个同志式的告别吧，祝你一路顺风。”车开了，移动的窗口载走了学习委员镜片后闪烁的眼神。

　　我茫然地转过身，却发现江明声就立在身后不远的暗处。我被他这种不信任的监视惹怒了，没有理他，快步向前走。江明声跟上来主动解释：“我担心你的安全才来的。”

　　“怕我弱智到会在家门口被拐卖吧，看来真要衷心感谢您的关心！”我头也不回地甩给他我的不满。

　　江明声委屈地重复：“真的是关心嘛。”

　　“骗鬼去吧，关心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走过来。”我停住喝问他。

　　江明声理屈地闭上嘴。进门后，他乖巧地倒了杯水放到我面前，然后说：“我确实害怕你跟他走了，跟着你就是想弄清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真的爱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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