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 亚 编译

　　我老爸曾煲过一次汤——大麦汤，那大约是45年前的事了。汤是红色的，里面一定放了西红柿，而且据我猜测，还有红萝卜、芹菜、洋葱和香菜，可能还有一些骨头汁, 或许还有姜，再加上一些出于一时冲动而从调味架上抓下的香料。老爸是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做的这道汤，我那天生病了，卧床不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爸爸没有去打高尔夫(因为下起了暴 风雪？还是刮了龙卷风？)。我全然不知那天老妈在忙什么，她才是专给生病孩子们吃的鸡肉面条汤的指定制作人。

　　我不记得老爸的汤到底有何药效，但我康复了，天知道是怎么好的。我只记得，那是我曾喝过的最美味的汤。我之所以对这次的美味有着历久弥新的记忆，大概源于这道汤的主要成分：惊奇。提到家务事，老爸主动揽下一项家务活儿——确保食品贮藏室里的储备充足——绝不意味着他想进而越俎代庖，准备三餐并将它们端上桌子。但那罐汤简直可以和他打高尔夫一杆进洞的壮举相媲美(这是我亲眼所见，绝对属于仅此一次的绝响)，甚至比那一击更让我觉得神奇而又不可思议。倘若看到老爸从大礼帽里掏出一只小豚鼠，我的讶异也不过如此吧。而老爸展现的全部姿态——煲好汤，用托盘端上来——更让我觉得自己受到了特别的礼遇。

　　如果用通常是妈妈操持家务的观点来判断，我料想自己和老爸比起来，已经是青出于蓝。做了差不多20年的单身父亲，我一直用营养均衡的饭菜精心“饲养”我的孩子，用15到20道、注重质量的大餐每天轮换。如果你吃得了大蒜，更会觉得这些饭菜的口味别具一格。我认识一位拿微波炉当书架用的单身妈妈，她告诉我从来没有在家里给孩子们做过一顿家常便饭——当然，孩子还在哺乳期时除外。我把这转译为：因为让自己的后代免于因整个童年时代都在外吃饭而受到感情创伤和萌生耻辱之感，我值得他人景仰。

　　去年一月的一天，已经自立门户、蜗居在城市单身公寓的大儿子，给我打来电话，请教一个关于芦笋的问题。我机智地回答了他。

　　“为什么你要在不吃芦笋的季节吃它？”

　　“何时是吃芦笋的季节？”

　　“春天啊。我觉得人人都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你从来没有教过我烹饪的入门课。”

　　这倒是证据确凿。我有点将厨房视为自己的地盘：我有一套特定的方式，并且恰好又喜欢事情能够一丝不苟地按照我的这套方法进行。我很不耐烦任何天生缺乏理解力的人，他们不知道如何将西芹洗净切好，不知道如何将馅饼的皮切成格子状，不知道如何在红番椒里加上适量的茴香，不知道如何把沾满油腻的平底煎锅洗干净。"有对的方法，也有错的方法。"我妈常常一边在厨房里把我支得团团转，一边不忘如此告诫我们。尽管我老是怀疑，她是如何将这条准则同她如下的习惯统一起来的：她会从商店里买回一堆蛋白牛奶酥，解冻后，用勺子将它们舀到一个做蛋糕的平底盘里，然后放入烤箱烘烤，完工之后假冒成她自己手工“打造”的成果。

　　给大家介绍一个我的拿手好菜吧，斯梅德乐烤鸡，还有里面最出人意料的酱料的秘密。

　　这道菜自从我30年前学到手，就从未让人失望过。当时，我试图模仿妈妈在每个星期五晚上都雷打不动奉上的一道菜，她称之为烧鸡，但实际上更像是烘烤的。首先，你将两块一共10斤的鸡肉切碎，把鸡块带皮的那面朝上，连同鸡脖子和杂碎一起放入两个烤盘(一个是不粘铸铁盘，另一是硬质玻璃盘——不要问为什么，我就是这么做的，如果你想学做这道菜，那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在此之前，你已经剥好了两头梅子大小的大蒜，并将煮过的丁香放入贵纳特牌搅拌器内，将它打成泥状。接下来，用乐柏美牌铲子，将大蒜弄进一个珐琅的蓝白双色铸铁调味托盘里，加上六汤匙融化的无盐黄油和两个大个儿柠檬榨成的糊糊加以搅拌。

　　行文至此，长篇大论差不多已经讲了2/3。趁着无人注意你，再放入1/4杯充分摇晃后的威士布牌意大利调料(决不能用其他牌子代替！) 。这会产生化学反应，大蒜会变为蓝绿色，但是不要紧，斯梅德乐烤鸡酱大功告成啦(称其为斯梅德乐酱并无明确原因，就是这么叫了)。接下来，你就用大汤匙在鸡肉每一平方毫米的赤裸肌肤上，都厚厚地撒上一层。在鸡肉正式进入200℃的烤箱里进行52分钟的加热之前，还要再撒上劳瑞斯牌子的调味盐。52分钟是把鸡从烤箱里拿出来再涂上一层酱并且翻个儿的时间也计算在内，所以实际的烘烤时间是47分钟。

　　好了，现在你可以将烤箱的温度打到“高”档。在鸡肉上撒点辣椒粉(味道温和、价钱便宜的那种即可，不要用匈牙利产的特辣辣椒粉)后，放入烤箱继续烧烤至棕色，要开着烤箱里的小灯，这样你就能看见里面的进展。但是，要赶在鸡被烤糊了之前，将它拿出微波炉，翻个个儿，涂上斯梅德乐酱，狠狠地撒上一层辣椒粉，再送回微波炉里去。这一次，你可不能从微波炉的窗口移开视线，当鸡皮从棕色就要变为烤糊的黑色的瞬间，将它从烤箱里抢救出来。下面，对放在另一个托盘里的鸡肉重复操做以上步骤。

　　最后，将所有的烤鸡放到你在离婚分财产时坚持要据为己有的葡萄牙产大浅盘里。斯梅德乐酱脱去了烤鸡的油脂，只有富含大蒜的底层调料浸入了鸡的每一个毛孔。不论如何，都不要将这烤鸡给不爱吃鸡皮的人吃，相信我，他们不配。

　　(责编：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