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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保纯:《今古传奇武侠版》研究(6)

http://cul.sina.com.cn 2005/04/05 17:11   今古传奇

  3,四位作家与作品

  三年来,由《今古传奇•武侠版》上涌现出来的大陆新武侠作家有小椴,时未寒,沧月,沈璎璎,燕垒生,步非烟,杨叛,江湖大,杨明刚,九把刀等人。

  小椴的代表作有《乱世英雄传》长篇,《长安古意》等系列中篇,目有已在武侠版发表近百万字作品。在他的作品中,创制了一个由不同势力组成的后江湖,侠客为破除江湖的专制,争取侠的实现而努力,而侠的核心是自由。小椴文笔雄奇俊逸,富于诗意,他在金庸式白话语言的基础上,更注重炼字炼意。塑造出骆寒、张晓骥、萧如、裴红棂等人物,其中骆寒尤其引人注目。台湾叶洪生先生,都曾将《乱世英雄传》与金庸先生的《书剑恩仇录》相比较。陈家洛,这个金之江湖中最不讨人喜欢的名士侠客,怀着救世济民的理想,在由正与邪,庙堂与江湖组成的世界中奔波,这是一个新的人物,他面临着新的江湖,金庸的时代开始了。骆寒,一个沉默的世外少年,他面对的是一个由各种人间权力交叠在一起的,充满了奇怪的压迫着人的力量的江湖吧,他出剑,是为了一只受伤的鸡雏,他要争取的,也许更多是生命的尊严、欢欣与自由吧,他出剑,是要将自己由孤寒而绝望的处境中救出来吧,然后去问人世间的友谊、爱情与正义。也许这将是小椴的时代的开始,虽然,他才走出了第一步,他只有一个骆寒,而金庸的世界里,由陈家洛出发,有了郭靖,有了张无忌,有了令狐冲,有了杨过,有了狄云,最后有了韦小宝。小椴在《长安古意》的后记,《请从绝处读侠气》一文中写道:

  我喜欢书写那些张力——书写那些生为“异类”、不得不活,但既已如此、就偏偏要活出一种只属于自己姿态的人,他们相互之间、他们个人与这个社会秩序之间那逃也逃不掉的张力。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在张力中存在。而他们身上所引发出的所有冲突,不过起因于那一点“自许”,对自我的期许。年少的人,论起初心,谁不曾有过那样一份“自许”?“此生颇自许,阅世间,古菊危兰,寥寥可数”,这是我小时写过的一首词的开篇之句。只是“苍狗看云、红羊数劫”,活到后来,肯记住并面对自己初心那一点自许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也是零落栖迟苦”吧,还想依自己个性存在于这繁琐人世间的人,又有几个能逃脱掉那份“零落栖迟”之苦呢?所以,我愿用手中之笔,为那些曾为我所见的“古菊危兰”们作传。激励自己与尚肯会心一笑的读者们以一份更执的坚忍生活下去。①

  小椴在努力地学习金庸、古龙、黄易与温瑞安等作家之长,其文字取典雅而诗意的白话,其侠客有自由自在不拘于俗世的豪情,侠客们在天地之间有形而上的苦闷与追求,其打斗也决绝血勇,令人震憾。

  时未寒的代表作有《偷天换日》系列。该作中,明将军一统江湖、欲问鼎天下,林青与小弦等侠客欲破除禁锢,而游侠江湖,印证武道。经过数次挑战,终有偷天换日之机。在他的创作谈里,时未寒写道:

  “我无法断言明将军是英雄或是枭雄,毕竟对于我们来说,褒贬一个几百年前的虚构人物有失公允。我只知道,明将军是我所营造的武侠世界中一个不可一世的权威,一人禁锢了江湖上一切想像力的不败的神话。于是反抗应运而生,于是才有了《碎空刀》,有了〈偷天弓〉,有了叶风、林青、小弦……在这样一个对抗强权的故事中,必然会有肝胆相照的友谊、至死不渝的爱情、穷思百变的计谋、扑朔迷离的争斗……偷天弓与换日箭到底能不能击败明将军霸绝天下的流转神功?在我梦中,那是一支刺破阴霾、还世人朗然乾坤的一箭!那一支射向苍茫天地的长箭,刺破的是人类征服未知、超越自己的信心。”①

  江湖是一个争取最大的自由的地方,游侠们与那也是些试图建立霸权的英雄对抗,好像乌托邦与理想国的对抗,侠客的进入江湖的终极目的,是印证武道,挑战人的极限,在这里,时未寒与黄易得到了会合。

  沧月已在《今古传奇•武侠版》发表五十余万字的作品,是深受读者喜爱的一位作家。她的代表作有《剑歌》、《夜船吹笛雨潇潇》、《碧城》、《东风破》等。在《今古传奇•武侠版》2004年第7期上,编者曾将沧月定位为“动漫时代的少女武侠宗师”,虽有商业炒作之嫌,但是所指认的沧月吸纳当代语境里的多种元素,以女性的视角,来创作武侠,应具有代表性,沧月在这一期的感言中写道:

  作为一个出生在70年代和80年代交界点上的人,在成长过程中先后接触过种种纷纭繁杂的东西,这些或许是前辈们无缘一见的。虽然我同样喜爱看动漫、打游戏,但也依然留恋影响了我少年时期,令我心灵震撼的武侠。然而,是什么让传统武侠的读者越来越多地被分流?动漫,游戏,大片,网络……那些同样占有了我空闲时间的东西?现在的我们已是杂食动物,在种种文化大餐面前,难以择取了吧!

  在读了无数遍金古旧作之后,某日,我在电脑前画着图纸直到深夜,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为什么不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消化一下,变成别样形式的武侠呢?如果这样一种风格的武侠,能够同时获得动漫和游戏读者群的认同和支持,是不是可以把一部分人从日本动漫那边拉回来呢?我努力加深自己对所谓动漫游戏文化的理解,不愿停留在对于表象的了解上。只有真正地了解它们,将其溶解吸收,才能真正注入笔端,创造出自己的“江湖”。①

  沧月有糅合都市文化的各种元素,来创立自己的“江湖”的野心。奇妙的有动漫色彩的故事背景,正在成长中的少女,对人的复杂性的重新的认识,蒙太奇般行云流水般切换的场景,这一些,在沧月的作品里,已得到了和谐的交融。

  沧月已经有了一些她自己的东西,比如沧月式的细雨,那是洗着侠客们的征衣的江南的梅雨,沧月式的成长的少女,执着,坚强,爱恨分明,沧月式的男子,三十岁的而立之年,经过了沧桑,宽容,豁达,温暖,对世界有坚定的把握,沧月式的文字,虽然受到许多人的诟病,但我还是认为,沧月的文字是好的,是她自己努力在练习本上,很多年之后练出来的,像江南的细雨一样紧密而轻柔,清凉而又焕发出勃勃生机。

  沈璎璎是杂志发现的另外一位卓具特色的女性写手。她的代表作有《金缕曲》、《揽月妖姬》、《琉璃变》、《如意坊》、《屏上暗红蕉》等。沈璎璎是一个女性主义色彩更浓郁的作家。武侠世界一直是由男性来描述与抒写的,当女性来抒写江湖的时候,对男性与江湖的认识,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由作家的体验不同,也有不同的表现。一些女作家认同江湖的男性色彩,女侠客在原有的框架里活动,她们对男性作家的江湖进行摹习,女性的意识,只是在不经意中流露出来,如斑竹枝的《晓风残月》等作品,在一个由男性控制的江湖里,女侠客开始了反抗,表现出了独立性。这种独立性,恰好是被男性认同的侠气、义气、路见不平等,正如同杨沫的《青春之歌》里林道静对男性革命者的摹仿。沧月对男性的江湖持一种宽容的态度。她在她的作品里借用了一个由大致由男性来主持的江湖背景,“父亲”作为一个安稳的保持着江湖的一贯性的角色,始终是藏在剑圣、尊渊、海龙王这些男性长者的背后。女侠成为作品的主角,来与男性争取江湖上的力与势,所以,沧月更像是为女子在男性的江湖中争取“一间屋子”的女权主义者。

  沈璎璎对江湖始终有一种排斥的态度。她曾讲道:“什么侠义精神,在我心里简直一钱不值,那都是封建残余的陈腐滥调,与我们现今的生活格局,没有任何意义。大四的时候我才看了金庸的小说,而后看了一部分的梁羽生。如果要说是那些武功打斗什么的吸引了我,那就是在骗人了,我基本上是跳过不看的。更推崇梁羽生,只是因为他里面对人性的宽容和体谅,比之金庸来得更为朴拙……”①沈璎璎一方面在写一种新的生气勃勃的武侠小说,另一方面,又对以前的武侠小说持一种排斥的姿态。那是一个男性的封建残余的江湖,那个江湖,是一只破篮子,什么都装不下——其实是装不下她要表现的东西——女性的深入的江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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