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谈歌

　　市委组织部的一个副部长来宣布了任命，张国强就来报社上班了。上班第二天，张国强来李向远的办公室谈工作。谈了没几句，两个人就感觉无话题可说了。李向远就拿出一筒

茶叶来，说是新茶，用纸杯泡了两杯茶。茶的叶子很绿，在水里淡淡地化开了，二人就盯着茶呆看。张国强说了一句：“真是好茶。”

　　李向远也笑笑：“是好茶。”

　　两杯清茶在握，二人一时无话。呆呆地对视。

　　张国强突然笑了：“向远啊，当年冯莆的事情，你还恨我吗?”

　　李向远也笑了：“恨什么?都什么年月的事情了。”说了，就想起自己当年那个挺古典的比喻。可是冯莆真是一件衣服吗?

　　张国强笑道：“我今天对你说句实话，当年冯莆离开你，只是因为你过于争强好胜。她是一个安稳的性格，不大放心你的。”

　　李向远点点头：“她想得对，其实我也许不适合她的……好了，咱们不提这件事情好不好，我都有些尴尬了。现在冯莆是你的妻子，我们不好背后议论她的……”

　　两个人都笑了。

　　张国强又道：“但我还是看出，你对我有看法啊。”

　　李向远看着张国强，他感觉张国强的目光里有一种真诚的东西逼迫着他，他心里一横，就笑道：“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张国强笑道：“你讲。”

　　李向远喝了一口茶，苦笑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社长这个位置上来的。你能不能与我讲一讲这个中的原由?”

　　张国强怔了一下，笑了笑，他站起身，想了想，走到窗前，回头招呼李向远：“你过来看一看。”

　　李向远走到窗前，看到报社的院子里，后勤科的几个人正在栽树。

　　张国强笑道：“植树节快到了，我们应该去植树了……”

　　李向远把目光向远处看去，真是满街都绿了。他看在眼里，直觉着心头清爽了许多。他再看张国强，张国强却正笑着看他。

　　李向远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张国强笑道：“论才干，我不及你，但是，论处世，你不如我啊。你看这院子里，栽的都是一些观赏树。其实我刚来报社那年，院子里还有十几棵榆树和松树，后来都砍掉了。为什么，因为它们都成材了。而这些观赏树，长得歪歪怪怪的，却留了下来，为什么，因为它们不成材……”张国强突然止住了话头，笑道：“我是姑妄言之，你就姑妄听之罢了。”

　　李向远呆呆地看着张国强，也笑了，但他笑得十分苦涩。他点点头：“其实我早应该明白的，你说的有用即是无用，无用即是有用啊。”

　　张国强哈哈一笑：“不提了，喝茶，喝茶。”

　　二人重新坐回，两杯清茶已经绿得深了。

　　写到这里，谈歌写字桌上的这一杯茶，已经喝得淡了。是啊，茶叶泡得久了，便没有滋味了。

　　可人是茶叶吗?

　　作者简介：

　　谈歌，男，汉族。祖籍河北完县。1954年出生于河北龙烟铁矿。河北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1970年参加工作，先后当过工人，班组长，工段长，车间主任，副厂长，机关干部，报社记者。某市副市长。现任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78年开始创作并发表作品。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城市守望》《激情年代》《家园笔记》等；中篇小说集《大厂》《天下荒年》等；短篇小说集《绝唱》《人间笔记》等；报告文学集《走进苍山》等；诗歌集《橘红色的哨音从空中划过》等；散文集《一吐为快》等。一些作品获过奖。

　　编辑：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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