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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充当“杀手”

http://cul.sina.com.cn 2005/05/13 14:29   北京文学

    作者:关庚寅

  五、充当“杀手”

  在强大经济后盾的支持下,又能暗箱操作,袁宝璟几次在股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瞬息间变成亿万富翁,那感觉膨胀得大有指点江山、无所不能之势,甚至也有些不能自制
了。因此他酒席桌上同朋友谈话之间,特别是面对一些企业家们,他已经没有了昔日一丝一毫的自卑,举手投足充满了自信,亦常常把自己封为“中国股票第一人”,把自己看成中国改革开放后的股市“开山鼻祖“了。

  而这时,在中国股市的风云中,偏偏有人不知趣,偏偏有人与他争霸,偏偏有人惹他不高兴,甚至使他有苦难言地败下阵来。这个人就是四川绵阳地区的“教父“级人物———当时小有名气的富豪刘汉。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袁宝璟在那瞬息万变的股市上,也并非彻底、完全的全胜将军,他照样有失利之时。那是在1996年,袁宝璟进军期货市场时。也许是因为“棋逢对手”,也许是因为“时运不济“,也许根本没有什么特别原因,袁宝璟在期货市场上,遭遇了一次刻骨铭心的失败。袁宝璟内心暗地里把这失败的账,挂到了另一位“期货枭雄“刘汉身上。对此,刘汉一点也没有察觉,还把袁宝璟当成朋友。而袁宝璟内心却把仇恨都单方面倾泻到刘汉身上,结下财富冤仇。

  刘汉,在四川无疑属于顶天立地的高个儿———身高一米八零,浓眉,大眼,精明,强干,年龄与袁宝璟不相上下。他不爱张扬,不爱气吞山河,言谈举止十分随和,绵里藏针地自称“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在期货业界圈子内,更多的人则称之为“水下巨鳄“。一些大众媒体上,也有四川绵阳地区的“教父级人物“、期货业“擎天翘楚“等江湖味极其浓烈的称谓。

  据传,刘汉也是贫苦出身,早年是从1000元起家,靠炒绿豆等期货赚了大钱。但刘汉自己笑称:目前有关我起家的故事都不真实。我从80年代开始,在广汉从事贸易,主要业务为建材和成品油,经过数年打拼,才有了原始积累。1994年,刘汉做起期货生意以来,不是靠绿豆,而是钢材的期货生意。

  刘汉曾坦承:1994年,中国的钢材现货市场很是低迷,出现了波及全球的“熊市“。一方面期货市场的钢材被爆炒,价格像坐了直升飞机,直升至3500元/吨;但另一方面,现实中的钢材价格却只有2800元/吨,并且在成钢、重钢的库存产品堆积如山,销售不出去。而精明、熟悉钢材现货市场的刘汉,敏锐地作出了判断。他断然大胆出手,集中自己所有资金,和成钢、重钢厂签下了旁人看来近乎疯狂的合同———以比市场价高200元/吨的价格,收购钢材厂库存产品,然后拿到期货市场沽空,正愁销路不畅的钢厂欣然同意。其中,仅成钢厂一家约有4万吨的钢材,被刘汉“一网打尽“。就这么简单的一进一出,刘汉大获丰收,斩获近亿元,从此跻身亿元富豪之列……

  但是,人们真正开始熟悉刘汉这个名字,还是在2003年的胡润“中国百富榜“上,刘汉及其兄弟因拥有12亿元的财产,排名第61位。2003年,刘汉兄弟的汉龙集团在四川境内上缴国家税金共计两亿多元人民币,居四川省民营企业集团纳税第一名,成为“四川纳税大王“,连政府一些部门也感到吃惊、意外。而据刘汉讲,他们企业已连续三年每年上缴税金两亿多元了。

  目前,刘汉控制着两家上市公司金路集团(000510)和宏达股份(600331),并通过四川宏达掌控着中国国际期货经纪公司。刘汉兄弟汉龙集团的经营业务,已涉足能源电力、水利交通、化工、酒业、旅游、生物制药、金融地产及教育等多个领域。据公司提供的资料:截至2003年,集团及旗下企业总资产为62亿元人民币,总销售收入为19.4亿元。集团拥有全资及控股企业二十多家,职工总人数为12000人。

  无疑,这位在经营业绩上与袁宝璟旗鼓相当的“财富枭雄“,在市场获胜的同时,万万没有想到面临的却是杀身之祸。因为,1996年袁宝璟在四川省广汉市的期货生意严重受挫,袁宝璟认为生意受挫系刘汉所为,并因此怀恨在心,以至常常杀心萌动。正所谓:财富也是双刃剑,因财富,可以笑傲江湖,亦可结怨江湖,牵动杀机……

  在1995年“327国债期货事件“前后,和刘汉“同业竞技“的,正是后来成为中国财经界“如雷贯耳“的上海的周正毅、北京的袁宝璟。

  当年,袁宝璟和一些朋友吃饭,就曾夸下海口说:“在中国玩期货业,没有不看袁宝璟眼色的,没有不听袁宝璟吆喝的。“但袁宝璟的真正对手正是刘汉。1996年,袁宝璟在期货市场上突然翻盘,彻底遭遇失败,据称损失应在1亿元到2亿元之间。那1亿到2亿元,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这种“哑巴损失“,叫他每天都钻心地疼,叫他不得不萌生只有杀了刘汉,才能解心头之恨的念头!

  耶稣曾经称赞只有四个铜板的穷人,把两个铜板给乞丐,要比百万富翁给乞丐一袋金币还要伟大。西方人以此类推,认为不同地位的人,应该有不同的行为准则。中国先贤也说仓廪实而知礼仪。袁宝璟这位38岁的亿万富翁,却用自己丑恶的行为,跟这些先贤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按照常理,越成功的商人应该越尊重契约精神,现代社会公民把报复、惩治侵犯自身利益行为的权利,让渡给国家强制机关,个人不会擅自雇佣暴力报复。可为了一笔期货合同的损失,“商场奇才“袁宝璟却违背了这个准则。这无疑与他早年贫穷潦倒的生活有直接关系,与他成功后的膨胀有直接关系。

  为了向现代企业靠拢,保证科学决策,袁宝璟曾经在建昊集团设立了专家委员会,公司章程规定所有立项、产品投资都必须事先经过这个委员会论证。记者费尽辛苦找到了专家委员会的一名成员,希望了解建昊在四川投资期货的论证决策过程。这位学者却告诉记者,专家委员会讨论的是生产口服液还是生产片剂、外包装蓝色还是绿色这样的具体问题,涉及大笔资金运用的资本运营,从来不在这里讨论。

  在四川投资期货受损最终是在雇凶谋杀案的案卷中曝光,袁宝璟甘冒风险选择雇佣杀手惩处合作人,唯一的解释是他认为通过法律途径无法解决。原因很简单,双方的资本运作都在暗中进行,诉诸法律就意味着将一切暴露在阳光下,冰雕雪筑的资产帝国承受不起这样代价。

  袁宝璟从1994年起就购买了三九胃泰、蜀都大厦等公司上市前的法人股,1996年又购得比特科技的“壳“资源,在掘得资本市场上第一桶金的同时,也种下了原罪。法人股、“壳“资源,这些紧俏资源的获取过程,改变了他的行为方式。

  从那以后,阳光就再也不能照进他的心灵。久而久之,这种独特的生活方式,能够将一个谨慎的商人,培养成蔑视法律的人,培养成唯我独尊的人,他们认为自己能够凌驾于法律之上,这些都决定了他们会选择铤而走险的方式。这就是一个亿万富翁选择了与街头流氓同样的行为方式的原因。

  袁宝璟真正的悲剧在于:他从原罪走向了真正的犯罪,而成功的商人是能够避免走上这条路的。一位在北京经商二十多年的企业家指出,迅速翻番的资产需要有人来背书,袁宝璟当然也作过努力,但似乎不得要领。“否则,他不会这么焦虑,也不会那么冲动。“

  于是,袁宝璟不得不调动一切智慧,挖空心思地想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这样,他在老家辽宁省辽阳市的一位“黑帮朋友“,当地人称之为“黑社会老大“的杨忠学,便纳入了袁宝璟的视线。原来,袁宝璟在四川广汉期货交易中惨败之后,怀疑四川省汉龙集团总经理刘汉在期货交易中欺骗了他,他才找到了杨忠学“摆平”。1996年9月,杨忠学与黑帮兄弟密谋之后,指使李海洋、孙利到四川省成都市寻找刘汉,并发出射杀令:“见到刘汉就用枪打他,打死、打残都行!“

  3个月后,杨忠学为李海洋、孙利提供了一支手枪及3万元人民币。1997年1月,李海洋与孙利乘火车前往成都,杨忠学于两天后也赶到成都,把刘汉的体貌特征、所乘车型牌号告诉了李海洋和孙利。李、孙二人在成都没有找到刘汉。其间,孙利返回辽阳市,李海洋在广汉市租了一套房子住下来,继续寻找刘汉。

  1997年2月1日21时许,李海洋见刘汉的车停在广汉某宾馆门前,便回到租房处取来手枪,对刘汉连开两枪,可是都没有击中。据汉龙集团的员工私下传论,当时是刘汉的保镖“替他挡了子弹“,刘汉才幸免于难,李海洋随即逃离现场……后杨忠学被判死缓,李海洋被判无期徒刑。辽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一审判决书中,对此事的原因描述为“杨忠学怀疑四川省汉龙集团总经理刘汉,在期货交易中欺骗其好友袁某,便指使李海洋携枪潜入成都报复刘汉“。刘汉这次虽然幸免于难,但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为解心头深仇大恨,袁宝璟再次触动了杀机。

  事实上,现在看来,杨忠学、李海洋只是两个“替死鬼“,而袁宝璟这个政法大学出身的企业家,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在杀手李海洋的询问笔录里,李海洋称他根本不认识刘汉,为什么打刘汉也不清楚?都是杨忠学一手包办的。而在杨忠学的询问笔录里,也称他不认识刘汉,是袁宝璟打电话告诉他刘汉的体型、外貌。显然,这一切都是袁宝璟一手策划的。而他又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人,于是,才有了第二次的暗杀行动。

  他第二次之所以找了汪兴,我看无疑出于两种考虑:其一、第一次雇佣黑社会没有成功,使他不相信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其二、他心里当然知道汪兴奔他来的热望,而汪兴恰恰是刑警队长出身,干这点小事应该手拿把掐!换句话说,通过这件事就能验证他是不是铁心跟着他,能不能成为家族的核心成员。无疑,他是想通过这件事把汪兴彻底绑在袁氏家族的战车上。于是,他立即打电话通知汪兴回北京。

  汪兴立即坐飞机回北京,袁宝璟的二哥袁宝琦到飞机场接他,把他接到怀柔金石山宾馆201房间,袁宝璟坐在套间沙发上等待。袁宝璟见到汪兴后,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开门见山地说:“汪兴,你体会不到,生意做大了,谈笑间就会有上亿元的收入或损失。“汪兴当时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出什么事了?袁宝璟才接着说,我们在成都期货市场遇到了对手,他叫刘汉。这次他买通了交易所的人,隐藏了几个席位,致使我们做的高粱期货损失很大。这次叫你回来的目的就是,你明天赶紧回辽阳,具体就是找黑社会头子杨忠学,杀死刘汉这个“拦路虎“。原来袁宝璟出资16万,由他监督杨忠学实施报复。

  刑警队长出身的汪兴顿时不寒而栗,他当然知道参与这种杀人差事的下场,就是将来不被公安局捉拿,也会一辈子心头罩着阴影。更令他不痛快的是好朋友好事不找他,现在把他当成“杀手“往死里逼。他不愿意干,可是在人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于是,1997年初汪兴伙同杨忠学,潜入广汉地区与成都地区,实施杀害刘汉的计划。但他毕竟是刑警队长出身,知道这种事的成败利害,反正,他在成都待了一个星期左右,愣是没有找到刘汉。最后还是袁宝璟给他打来电话:“你回来吧,我们的期货输了,这口恶气得出。“这样汪兴就回来了。事后,2001年杨忠学被抓,汪兴得知其中有一条,就是他指使杀手四毛子等二人在成都枪击刘汉。由于刘汉坐在车内,子弹射穿玻璃没有击中刘汉才没有得逞。而汪兴回到北京后,大概是没有经受住考验吧,他没有被重用,被派到北京怀柔一家药厂当副厂长。

  关于先后两次杀人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袁宝璟在法庭上说的,第一次杀人是汪兴主动请缨,帮助袁宝璟收拾拦路虎;一种是汪兴爱人说的,她告诉记者,那时汪兴在深圳当品牌经理无所作为,不得不把她也接到深圳,给他做饭什么的。一天,袁宝璟来电话,他听着情绪不高说了一句:“好事不找我,犯法的事找我!“当天晚上,他就急匆匆去了北京。我更倾向第二种说法。

  用汪兴的话说,他屡屡遭受不公平待遇还不算,他更没有想到袁宝璟得知杨忠学落网后,立即把他出卖给杀手四毛子,想利用四毛子的手杀他,他感到生命危险才离开袁宝璟的。而用袁宝璟的话则说他与同事关系处理得不好,1997年在袁的公司与公司员工产生矛盾,他当时提出了种种要求,而袁宝璟没有理睬,汪兴心存不满才离开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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