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连俊超

　　当流浪的脚步渐行渐远，干燥而冰凉刺骨的北风再次袭来，我才意识到，真正给予我温暖、滋润我心田的，是我永远都走不出的母亲的爱的海洋。它是那么浓酽、淳朴，又无处不在，它是我们心中的那个永远饮不尽的甘泉。这些年来，总是萦系在我脑海中的，是母亲往返于田畴阡陌、村路农舍的身影，是她时常挂在脸颊的两行泪水……

　　一、破院的生机

　　我家的主房是三间又破又老的瓦屋。二十年前它是村里大户人家的象征，二十年后它却躲进了小楼平房的阴影里。主体的破旧把整个院子都染成了灰色，除了那些高出屋顶的绿叶。

　　院子虽破，却很大。母亲不习惯让一块能长庄稼的地闲着。这是庄稼人的本性。

　　“不得劲！”用家乡话说。

　　于是，母亲在房前屋后种了蔬菜和一些不知名的花，院墙外那一绺空地上种了几行油菜。村里人说院里的杨树叶子太密，菜长不好。母亲心里当然有数。

　　“收多少算多少。”她笑道。

　　母亲过半百的人了，还在村里的砖厂下苦力。

　　“挣一个是一个。”她说。

　　我上高三时，学校经常模拟考试，考试过后就让学生回家估分、休息。我往往是下午回家。推开虚掩的木板门，满眼都是绿色。扑鼻而来的，是青菜野花的清香，淡淡的、一丝一缕的，令人神清气畅。满树的青叶翩翩起舞，还发出清亮悦耳的响声，是婉转柔美的舞曲吧！家里养了只小狗。他还不认识我，站在墙角朝我狂吠，叫声又尖又脆。我便朝它笑，想亲近它，它却夹着尾巴跑开了。

　　我没有屋门的钥匙，就在院子中般了个矮凳子，坐在门口，拿出我的试卷估分。这时，小狗正蹲在春日的暖阳里呆呆地怯怯地望着我。

　　渐渐地，墙里墙外的菜都长大了，我的高考也将到来。考前每次回家，我都要静静地坐在那片菜地一头，坐在那些杨树的繁叶下，微笑着轻抚含羞未放的花骨朵或是黄灿灿的油菜花的薄唇，贪婪地吸着醉人心扉的芬芳。到了晚上，母亲便从院中的小菜园里拔几棵青菜，洗净来炒。

　　“这才是纯天然绿色食品啊！”母亲笑道，“城里孩子考大学都吃营养品，咱就吃这个！”

　　高考还算顺利，只是估分出了失误，第一志愿填的太高而失去了录取机会，第二志愿也很难保证。得知第一志愿未被录取的我坐在那片绿油油的菜地地头，看着青得发紫的菜叶独自落泪。小狗在阳光里静静地看着我。

　　“别哭了，今年考不上，明年咱考更好的。”母亲很平静地安慰我。

　　我的眼泪依然在流淌。我知道，我要考上大学给母亲争光，给家里争气。

　　半个月后，当我忐忑地查看第二志愿的

　　那些油菜已经收割，肥绿的青菜依然点缀着破旧的院落。那天我看着它们，心中有种莫名的冲动。我提起院里的水桶将那片菜地浇了个遍，小狗也跟着我撒欢似地跑……

　　母爱无求，它像三月的暖阳默默无闻地赐予我温暖，给我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