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阅读:美丽日斑(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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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cul.sina.com.cn 2005/04/04 11:56 北京文学 | |
作者:曾哲 山那边来的那个陌生男人给她解释说,生不生,这不该是你的问题,你每天都喝茶。茶叶中有一种活性成分,完全可以帮助受精卵子,把开初一段艰难的时期度过。他又说,但 美丽日斑绷起脸,一巴掌打掉陌生男人摸着她裙子的手。美丽日斑心里不畅快,这家伙在八道胡说,臭显摆。 美丽日斑的前夫,12岁辍学帮助家中放牛放羊。几十年来,在方圆百公里内游牧,走遍了这一带的草场河流,沟壑雪山。虽然到今天,他也不知道咖啡是驴是马。可牧民就是牧民,他知道哪有肥草,哪有甜泉,怎么让牛羊长膘。 美丽日斑离婚后,她的西牦牛滩,在前夫的游牧点中被排除,再也没来过。毡房后边的小河就干涸了,她得到门前几里地外的喀拉佐河去挑水。 有时看着大雪山她会想,那个陌生人可能要来了。他说过,他还会路过这里,他叫艾莱提。艾莱提说,我记住了你美丽的名字。 其实美丽日斑也记住了艾莱提,但她还是愿意把他当成个陌生人。她觉得陌生人好处,好打交道。 艾莱提喜欢到美丽日斑的毡房来,地毯上摆着的酥油、酸奶、奶皮子、馕饼,粪火炉上冒着热气的奶茶,似乎都是专门给他准备的。几十公里的雪山荒原路,饥寒交迫,疲惫不堪,都截止在这里。 是你家的牦牛崽儿吧!我从冰河里拽上来的。 在毡房门口,他们就是这么认识的。他救了她的一头牦牛犊。 这之后,艾莱提一个月左右来一次。马背上还驮着麦粉,送给美丽日斑。吃饱喝足,大睡一觉,天亮就走,下山去县城。 美丽日斑做的馕,艾来提一顿要吃四五张。他说好吃。美丽日斑喜爱听这话,每回他走,都把剩下的馕全打了包裹,给他带上。这里离县城三四百公里,来回就是骑马换车,也要走几天。 俩人面对面的日子里,美丽日斑几乎没话。 美丽日斑惯了,一言不发地享有着这片草滩。挤牛奶、打馕、收拾羊。就是在冬天,她也是一个人。喝完奶茶,纺毛线、织毯子。纺织累乏了,便用奥孜库穆孜,打点寂静。 这种乐器跟彝族女人的口弦差不多,像一片大柳叶。材质是铁的,中间有金属簧片,得贴在上嘴唇,手拨弹的同时配合着口气。嗡嘤嘤的,如同风吹草梢。美丽日斑的母亲去世早,母亲会的曲目没传下来。牛羊归了圈,她坐在毡包的门口,就开始吹奏。吹奏的仅仅是那一句:“蓝月光,你在草原上流淌,任骏马驰骋。” 在美丽日斑重复吹奏到第十次时,月亮从雪峰后边突然跳到脑袋顶。哗啦一下,山野和毡房和她,都被融化,没了影子。她闭上眼睛,蓝色的泪水在滚动。曲儿沉甸甸,压得草地墨绿,滚了毡。 白天,高原上的阳光质感很强,从编织好的地毯上摞起,一直堆到毡房的顶窗外。光粒子的肌理,像堆积起来的羊毛,整个毡房的框架,被挤兑得吱吱作响。中午,她不大情愿出门,就是因为披上一身灿烂的厚度,脚步挪不出轻盈,马儿也打蔫。假如说正午阳光像发酵后的奶汁,早晚就像飘浮浮的细山羊绒了。轻的感觉也不忒安逸,比如那风一刮,阳光就淡薄了许多许多。寡清的阳光,一般来说是和风沙为伍,夹裹着零星的冷冷飕飕,丝丝刺进皮肉,一直刺到骨头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