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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武侠与武侠创新

http://cul.sina.com.cn 2005/04/06 16:55   今古传奇

  作者:韩云波

  5“女子武侠”与武侠创新

  从民国旧武侠小说到港台新武侠小说,作者队伍中都几乎没有过女性,这使武侠小说成为单一的男性话语。武侠小说中的女性形象,长期以来都是按照男性的想象和愿望塑造的,女性的角色、地位与本质完全由男性操纵、定位、解说,作者们沿袭了自古以来侠客传奇中排斥、仇视女性的男性写作传统。孟悦、戴锦华曾分析过三类女性形象:一是被男性赞扬的姣美的女性,二是男性以美女自喻的形象,三是身怀绝技的女英雄,而这三类形象都是“空洞能指”,看似赞美,实则将女性“物品化”了,看不到分裂的女性内在世界本身,呈示了男性“旁观者”、“代人言者”的隔膜 。而武侠小说中的女性,正是这样的被“物品化”了的角色,她们或者是可弃之物,如郑证因《鹰爪王》里对“女屠户”陆七娘的定位;或者是难以回头而又具有巨大破坏力的迷途羔羊,如古龙《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上官小仙;或者是主要具有“帮助”功能的“物品化”助手,如金庸《天龙八部》里的王语嫣;善良的女性,也不过是时刻准备着为男性而牺牲,金庸《飞狐外传》里有程灵素、《天龙八部》里有阿朱;更有的是闹剧里的喜剧小丑,《鹿鼎记》里韦小宝的七个老婆就是如此;等等,一句话,尽管有那么多的从读者级到“大师学者级”的“金迷”发了无数的帖子和论文在论述着“金庸小说里的女性”,而实际情况是,在武侠小说这个“男性同盟”里,女性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表现。

  1983年前后,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在中国大陆勃兴。10余年来,Feminism不时成为一个时髦话题,一种批评和写作的时尚。基本达成共识的是,女性写作应该达到多角度剖视女性的性别经验、性别意识、性别审美特征、性别价值标准等全方位的女性文化。在世纪末的E时代中浸泡成长的一代年轻女性作者,她们从武侠小说的读者进一步成为武侠网络写手再成为武侠作家的过程,在90年代的女性意识中已经培育出了一代新的女性文化价值标准。

  武侠版从试刊号起,就设立了“女性写手,写尽侠女风采”的“美女江湖” 作为常设栏目,34期共发表14篇作品,加上其他栏目,总共有可考的女性作者武侠小说23篇,在2003年9月刊出了由九阳村网络投票并按在武侠版上发表作品先后顺序排出的“今古八艳”:狼小京、优客李伶、沧月、沈璎璎、斑竹枝、萧如瑟、李歆、楚惜刀 。其他女性作者还有萧拂、夏洛、何缇萦、莫缱、糖小小讯等。武侠版的编辑实践,已经使“女子武侠”呼之欲出。

  为配合武侠版的创刊,2001年8月8日合作网站“九阳村”开始运行,2002年10月20日网络版《江湖周刊》在“九阳村”创刊,武侠版的木剑客(郑保纯)是首期3位编辑之一。11月23日上网的《江湖周刊》第6期以首篇位置刊出了陈青眉的《女子武侠之我见》,明确地提出了“女子武侠”这一新的现象。这是一篇应《江湖周刊》编辑丹砚小姐之约而写的命题作文。陈青眉的中心观点是:“女子武侠,你的名字叫凄美。”男性长于叙述,女性长于刻画,因此,女子武侠最突出的优势主要是“文笔细腻、感情丰富、描写精致”,但女子武侠也有突出的缺失:在文风上,“绝大部分的女子写起武侠,文风都很近似:细腻、婉转、缠绵、凄美。大段大段心理描写的使用和个人感受的过分渲染,使得其像个人独白多过像小说”;在故事上,“很少看到能把故事讲得吸引的女子写手,大多数女子武侠,情感大于情节” 。她举例的作品主要是近年的网络文字,对武侠版作品基本上没有涉及。

  2003年5月,作为武侠版的老作者,沧月在“侠客岛”上谈了自己的看法,她认为“女子武侠”这个词有点“阴谋的意味”,“女子武侠的路要比男子坎坷”,“仗剑天涯,快意恩仇,并不是只有男子才有的梦想”,因而女子武侠作为一种“新因子”的加入,是武侠的“发展变化” 。

  5.1“女子武侠”的女性主体

  武侠版发表的女性武侠作品,已经具有了不同于传统男性武侠的特色。首先是在描写人类共同“人性”基础上的女性视角,女性从被动者走向主动,从欲望客体成为叙事主体,女性成为武侠小说真正的第一主人公。

  沈璎璎的《琉璃变》(2002年9月号)是一篇引起了争论的作品。少女菁儿怀着对灿烂的琉璃的梦想,不远千里要嫁给大漠之中琉璃堡的小奕,然后她就被关在一间荒凉的屋子里,据说公子在沙丘的另一边炼琉璃,只有等琉璃炼成,她才可以成婚。当她发现了某些由白骨堆起来的秘密之后,她才明白,她的命运,原是神秘的拜火教最终炼成具有法力的琉璃顶的活祭。“琉璃绝顶,七世而还”,在最后的时刻,小奕的泪滴下来,琉璃塔轰然倒塌,两百年七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沙海茫茫,只剩下惟一的回江南的路。

  武侠小说一直在提倡要写“人性”中共同的东西,《琉璃变》写的“蜕变”,当然就是这样的心结。真纯的情感的力量,最终压倒了情绪化的偏执,这是人性的真善美的胜利。“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就故事而言,可能确实是一个“俗套”,但“俗套”如果由了一种美丽的文字、以平常的心情表现出来,这就使“俗套”得到升华了。如果要说情节的突兀,过多的巧合,反而破坏了流水一样的自然,用很“武侠”的话来说,违反了“自然之道”,终于要“走火入魔”。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在作品中本来是男人眼中的“老虎”,在作者那里却是女人眼里的了。这,就成了“老虎”看人,但她并不要吃掉人,她在等待着,等待着看人怎样在天人交战中最终的选择。在传统中,女人是被动者,她心安理得地做这个被动者,如果要反抗,江湖中没有她的路,她只能成为变态的妖异,正如《天龙八部》里害了无数英雄豪杰才最终被萧峰揭穿的马夫人。在女子武侠里,虽然仍是被动者,她却满怀着主动的期待,正是因为她的主动,才有爱情、霸业以及琉璃的“变”。在因为菁儿的主动性促成的“变”中间,菁儿,一个本来处于被支配地位的古典传统里的女儿,完成了她的成长,由“物品化”到“人化”的成长。“骆驼背上的女孩嫣然一笑”:“回江南去吧。”那里,她才是真正的“人”,成为自己的主人之后的“人”。

  女性的主动行为,改变了女性在武侠小说中的位置,成为真正的“第一主人公”。如果说金庸写黄蓉是为了郭靖,写任盈盈是为了令狐冲,写小龙女是为杨过,那么,沧月笔下的金碧辉 ,一个“俗气”得简直就要只吃金子当饭的名字,一个海盗的女儿兼现任海盗,一个古代版的“野蛮女友”+“黑道老婆”+“快嘴李翠莲”,她就不只是为了男人而存在,她更是居于主动者的她自己。离国内乱,七皇子颜白求救邻国,不惜入赘海王金家,娶了野蛮的“女金吾”金碧辉。而他在多年前爱上的,却是当今的太子妃长孙无尘。尽管金碧辉表现出色,却始终不能引起颜白的激情。太子设计害颜白和无尘,无尘死,颜白伤,为金家兄弟所救。太子被臣下所杀,降了叛军。金碧辉终于知道,颜白并不爱她,她回到她的海洋,“听说北海上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女海盗,能指挥船队风一般地穿梭在巨大浮动的冰山中,截获过往的商队,捕捉比房子还大的巨鲸”。而颜白也对世事心灰意冷了,做了一个渡头的隐士。作品中的情爱现实,始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政治联姻,没有感情本来是正常的。但是,在本来是男人们玩弄的政治中,女人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她仍旧无法改变感情,但她却不再需要依附男人,她多次几乎是吼叫着说出来的“我不要你了!”表现了在一个女人没有地位的世界里,女人为了保护自身的主动出击。她成为牵引着情节发展的“第一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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